第245章 直面唐嬤嬤
魏應亡這話說得玄妙,但四人都是官場的老人了,宦海沉浮,都已經是人精,自然能聽懂魏應亡的弦外之音。
過實則虛,確實是。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魏應亡,天衣無縫,彷彿板上釘釘一般,沒有任何的可疑之處。
可這偏偏就是可疑之處。
就剛剛魏應亡說的這幾句話,就不難看出此人冰雪聰明,思路縝密,斷然不是那種殺人之後直接留下證據,等着來抓的人。
可事實就是一切證據都指向魏應亡。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這是別人設計的陷阱,專門用來陷害魏應亡,取她性命的。
四位審問官顯然都想到了這一點,府尹緊張地給翰林院院首遞了個眼色,後者微微眯了眼,露出一個“稍安勿躁”的神色。
顯然,這位赫赫有名的博學大儒,翰林院眾多進士的首腦,也是皇后的人。
確切一些,不如說是李相的人。
魏應亡不禁有些懷念起周閣老。
若是有周閣老在這裏,哪裏輪得到此等攀附權貴之徒擔任翰林院的院首。
但事實擺在眼前,魏應亡收起那些於事無益的情緒,靜靜地瞧着眼前的幾位官員。
兩個是齊璟的人,兩個是皇后的人。
再加上自己,勝負未定,反而激發起魏應亡的鬥志。
“諸位大人奉旨審我沒錯,但如果有這個時間,也可多花些精力了解案情,找到真正的兇手,也好上不負皇恩,下不負百姓。”
魏應亡淡淡道,兩位官員略略點了點頭。
“事有蹊蹺,不如我們先傳仵作,詳細了解一番,再行審問。”
刑部尚書順着魏應亡的話開口道,大理院院判也跟着點點頭。
既然兩位專管刑名的人都表了態,翰林院院首自然不好多說什麼,便也跟着起了身,只剩下府尹一個人仍然坐在座位上。
“我不明白!案情已經昭然若揭,你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人是她殺的,她剛剛自己也承認了,如今你們聽了她的幾句話,就都着了魔似的改了主意,難道真是被這妖女迷惑了不成!”
府尹這話說得十分不給面子,讓翰林院的院首聽了都有點難受了。
不過想到皇後娘娘那邊,院首也就順勢坐了下來。
“府尹說得話倒也有幾分道理,皇上是叫咱們審魏貴人,咱們若是一字不審,一句不問,就直接去調查案情,只怕不妥。”
院首這話直接將皇上搬了出來,剩下那兩人自然不好再硬走,只能重新坐下跟着審理。
“慎刑司看守嚴備,你是如何殺死牢頭的?”
問話的還是刑部尚書。
“回大人的話,慎刑司看守嚴備,我沒有這個本事殺死牢頭。”
魏應亡客客氣氣地回了,只是話里的內容不太客氣。
“你武功那般了得,能在百人之中直接取了國舅爺的性命,如何到了現在,卻說自己不能殺不了人了!我看你是狡猾成性,不打,是說不出實話來的!來人!”
府尹又粗着嗓門高聲吼道,顯然還是想對魏應亡用刑。
“住手!”
這回說話的是刑部尚書了。
“咱們是奉旨審案,不是屈打成招!子仁兄如此急不可待,不分青紅皂白,到底是何用意!”
刑部尚書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起來有些誅心了。
府尹常在宗人府審一些皇家內案,何時見過如此有氣勢的刑部尚書,當即便有些怕了,剛才還滿是憤怒的臉色也平和了許多,站在當地,說不出話來。
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刑部尚書此刻卻顧不得官場上“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諸多禮法,當即拂袖而去。
而大理院院判也站起身,一言不發,跟着離開了。
翰林院的院首也不敢暴露自己,慌忙跟着院判並肩走了。
只剩下府尹一個人站在原地。
“呵呵。”
一陣女人的笑聲傳來,魏應亡眼角帶笑,抬頭看着府尹。
“府尹大人,皇后的狗不好做吧?若是讓皇上知道了你如此巴結皇后,巴結李相,恐怕明日關在這個牢裏的,就是你了吧。到時候,你的同僚們,會怎麼打你呢?”
魏應亡一臉玩味地瞧着府尹,後者臉上“騰”地泛起一陣紅,那是惱怒過度卻又無處發泄的紅色。
府尹沒有說話,只是惡狠狠地盯着魏應亡,冷哼一聲,走了。
“慢走啊,我在這大牢裏等着你!”
魏應亡拔高了幾分聲音,笑着說道。
“砰!”
慎刑司的大門猛地關上,那唯一的一縷光亮也跟着消失,眼前又恢復了陰森森的感覺。
魏應亡嘴角的笑容漸漸轉冷,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才的場面,嬤嬤都看見了吧。”
伴隨着魏應亡的問話,隔壁的暗閣間緩緩走出來一位嬤嬤,正是之前的唐嬤嬤。
“小主好耳力。”
唐嬤嬤仍舊是一臉的慈祥和善,誇讚着魏應亡。
只是這和善卻只是一副假面孔,魏應亡抬頭看着嬤嬤,想要通過面孔看清對方的心事,卻只能看到一片漠然。
這個人,只忠於皇上。
魏應亡有些失落地低了低頭,當著嬤嬤的面略一用力,直接掙斷了束縛自己的鐵鏈。
唐嬤嬤略有些吃驚地瞧着魏應亡,卻沒有退後,而是帶着幾分好奇地瞧着魏應亡。
“我若是想要殺了牢頭,便不會任由他們在牢裏作弄我,況且我若是要殺,死的也不會只有牢頭一個人。”
魏應亡這話說得狠辣,言下之意,便是她若出手,那幾個太監誰也活不了。
唐嬤嬤點了點頭,神色沒有什麼變化。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我不是在對你說,我是在對皇上說。”
魏應亡認真道,緩緩跪在了地上,“請皇上相信臣妾,允許臣妾自己找到真正的兇手,還自己清白。”
魏應亡這話一出,唐嬤嬤徹底震驚了。
“你如何知道我是皇上的耳目?”
唐嬤嬤厲聲問道,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殺意。
魏應亡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坦然地直視唐嬤嬤。
“嬤嬤暴露在一個慈心上。我是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到了這慎刑司,自然有人跟嬤嬤打過招呼,要對我百般折磨。可嬤嬤卻給了我乾淨的衣衫。試想,一個尋常的嬤嬤,就算再有慈心,也斷然不敢接濟我。嬤嬤敢,必然有比皇后更硬的背景。那就唯有皇上。”
魏應亡說完這話,又一次跪在地上,對着唐嬤嬤磕了個頭。
“臣妾感念皇上照拂,恭祝皇上身體安康,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