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發現了什麼
“江公子。”女音繼續道:“以詩詞為欄,只想擋住那些胸無點墨的庸人,江公子才學無雙,妾身欽服。只要江公子能夠回答妾身接下來提出的問題,妾身願意親自為公子研墨。”
聲音又輕又柔,仿若金石絲竹,讓人忍不住猜測聲音背後是怎樣一張玉臉,那句親自研墨更逗得大家立刻出現生理反應,不少人眼露迷離,似乎想到了某畫質不夠高清的動作肉搏馬賽克教育片。
“姑娘請出題。”江舫不知道對方要玩什麼鬼把戲,不敢太過託大。
“剛才聽公子作詩,兩首都是男女情愛,可見公子情深義重。不知公子可有其他秒句?如果妾身以送別為引,公子可能即興作句?”
即興創作?
Freestyle?
沒問題啊!
江舫假裝沉吟,藉機偷瞄樓上窗縫,無奈縫隙過於狹窄光照不足,無法看到說話之人長什麼樣子。沉吟了一會兒后,搖頭晃腦: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前面兩首,考慮到花魁已“面世”三月有餘,可以解釋是江舫花費了三個多月的時間精心設計,雖然成詩絕妙,也算不上驚世駭俗。此刻臨場發揮,只用幾個呼吸功夫便做出一首定製大作,簡直匪夷所思!
三絕本來心中下勁,想着回去后找名師指點,下次一定打敗江舫找回面子,現在聽得涕淚齊流,恨不得當場跪倒拜江舫為師!
“江公子。”女音輕笑:“你可以進來了。”
條幅收起,樓門敞開,十多位如花似玉的歌女分列兩旁,歡迎江舫造訪。
“江哥!”李希看起來比江舫還要激動:“你幫我好好看看,出來之後好好給我說說花魁長什麼模樣!”
“你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就這還閉門為她寫詩?總不能聽她聲音就愛上她了吧?”江舫哭笑不得;“萬一她是喬碧蘿喬媽,你不得買塊豆腐撞死?”
“喬碧蘿是誰?碧蘿碧蘿,聽起來似乎長得不錯啊?”
......
屋子虛掩,
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清幽花香,
可能是經過精心佈置,連窗紙也換成了夢幻般的桃紅色,
推開門,看到地上鋪滿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瓣,花海里躺着一個身穿半透明白紗的妙齡少女,她低着頭研墨,江舫能通過她的黑髮看到下巴下的牛奶色溝壑。
“江公子。”
聽到門口腳步,少女緩緩抬頭,
一瞬間,江舫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這不是那個曾經扮演過妲己的女演員嘛!
再一看,好傢夥!身材玲瓏有致、肌膚白皙無暇,臉上掛着欲說還休的淺笑眼裏藏着柔情製成的蜜鉤,比那個素以妖艷著稱的女演員還要誘惑!
之前以為張花魁最多是班花水平,現在江舫要為自己的魯莽道歉!
事實證明,哪怕是一望無際的大沙漠,也能出現又軟又甜的江南水蜜桃!
“江公子。”少女被江舫盯得臉蛋微紅,象徵性抬起玉手護住自己領口:“別愣着啦,來,坐我身邊。”
“好!”
江舫也不客氣,反手關門后,迫不及待躍到少女身邊。
哇!
香!
比花香更香的,是少女身上體香!
江舫也懶得偽裝,直接大口深呼吸,之前在門外頂着太陽看一群老少爺們尬詩弄得一身臭汗,對比現在真是天上地下!
可能是呼氣哈到了少女的脖子,少女咯咯笑了起來:“江公子你幹嘛,你弄得人家好癢啊。”
吐氣如蘭!
見江舫潔身自好,少女臉色微變,眼中也閃過一絲異色:“公子不喜歡奴家?”
“張姑娘。”江舫不敢正臉看她,歪着頭盯着地上的花瓣道:“咱們素不相識,只因詩詞才得緣聚會。你要是想談論詩詞,我歡迎,你要是想做點別的,那我真承受不住。”
說完他自顧自解釋道:“男女授受不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更是惹人非議,我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卻也不會趁人之危對姑娘心存歹念。”
這番話算是表明立場,
聽他這麼說,少女楞了一下后,忽然露出輕笑:“江公子,你可知道你剛剛逃過一劫?”不等江舫疑問,繼續道:“世間才子多半風流,許多道貌岸然之輩利用才學禍害無知少女,如同禽獸。”
江舫後知後覺:“所以這是一個局?”
“是的。”少女點頭:“若江公子一進來便對我動手動腳,我自有手段讓江公子付出代價。”莞爾一笑,從旁邊花瓣下拿出衣服披上:“既然江公子不是性情風流的登徒子,我自然也不是生**盪的小女子。”穿好衣服,變戲法般從放置紙筆的桌子下取出翠綠茶壺和兩個小小酒杯:“之前冒犯公子,仁花以茶代酒賠罪。”
茶自然是上等的花茶,
但江舫心中疑惑,直等茶水飲盡也沒品出裏面的花香,
據張仁花之前所說,如果他心存惡意,她有辦法讓他付出代價。這可奇了,屋子裏並沒有剪刀一類的利器,她一個柔弱女子即使拚命掙扎,又能把他怎麼樣?
說話間,張仁花把桌子上的宣紙重新整理,玉手握着狼毫輕笑:“江公子,你之前那首美人詩我很喜歡,想把它摘抄下來留作紀念,不知公子可否再誦一遍?”
“沒問題。”江舫一口答應,見張仁花舉筆等待,開口道:
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綠水之波瀾,
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在長安。
他念一句,張仁花寫一句,郎才女貌,想來古時紅袖添香不過如此。正感慨着,眼角餘光忽然看到恨不尋常一幕,心中震撼趕緊仔細打量,果然在張仁花身側看到了若有若無的淡淡青色。
《道經》有雲,鬼為晦暗妖為青,人為陽來邪為陰,
正常人的身邊絕對不會出現淡青之色,
難道張仁花是妖精化身?
想到這裏,江舫收尾那句“在長安”聲音里稍微有些顫抖,
從穿越到現在,排除河下游魚,他只見過黃皮子和老猿猴兩個精怪,一個擅長製造幻覺一個能寄身於門神壁畫紙上,都是通靈境界修為,給當時的眾衙役帶來不少麻煩。
而能幻化為人形的妖,最少也是道基水準。
也就是說,面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張仁花張花魁,她很有可能是遠比黃皮子更凶更殘暴的大妖!
“靠。”江舫心中叫苦,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早知道望春樓里蹲着這具大佛,當初說什麼也不該答應李希。面對道基妖精,就算他已經達到練氣中階身上還穿着老王親手打造的“軟蝟甲”,正面對抗也肯定難逃一死。
“江公子?”聽出江舫聲音里的不安,張仁花輕笑轉頭,眉眼間仍是那麼甜美:“這首詩寫的真好,它真是你寫的嗎?”低頭指着紙上秀麗文字:“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能寫出這兩句的,應該經歷了不少滄桑變遷,公子年紀輕輕,實在不像能寫出的樣子。”
完蛋!
本來還計劃着用才學博取對方仰慕然後留自己一條小命,沒想到對方竟然看破真相。不愧是成了精的妖,眼力真毒!
“張姑娘慧眼如炬。”江舫不敢在對方面前硬裝,硬着頭皮解釋道:“寫這首詩的,是一位前朝詩人,我今日慕名拜訪,得知姑娘愛詩,便把詩人搬了出來。”一邊說一邊打量張仁花臉上表情,見對方聽得入神,趕緊繼續:“這位詩人姓李名白,一生遭遇起起伏伏,正應了姑娘那句滄桑變遷,這首長相思便是詩人酒後所做。”
趁張仁花沒有注意,抓緊時間再次打量,
這次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她身上果然有妖精淡青!
怎麼辦?
怎麼辦?!
是逃跑還是周旋?或者拿命硬抗以身證道?
腦中幾個年頭電光火石般劃過,
自己是練氣中階,距離對方差了整整一個大段,逃跑的話只怕還沒跑出門就被惱羞成怒的對方吸乾洗凈。拿命硬抗也是同理,差距過大,連出手機會也沒有,死的灰頭土臉又何談證道?
那就周旋!
就像上次趙無極家女鬼那樣,用自己三寸不爛之舌“殺出一條血路”!
“張姑娘。”考慮清楚后江舫瞬間輕鬆了許多,畢竟現階段,相比道術對自己的言辭更有信心:“看起來你似乎對這首長相思很感興趣,如果你願意,我給你講講詩人的故事?”
本以為張仁花會點頭說好,沒想到對方搖了搖頭后,問出了一個堪比炸彈的問題:“江公子,你為什麼一直盯着我看?你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