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挖墳掘墓
皇帝一天比一天身子弱,万俟毅要管的事自然一天比一天多。
他先後罷免朝中其它皇子黨羽,而後便把矛頭直指鎮遠侯府。
柏升是個浪蕩公子,万俟毅從他下手,把柏家貪污的欺壓百姓的事紛紛查出來,儘管好多事都不是柏家嫡系子女做的,但也足以打壓柏家。
万俟毅從翰林院和玉堂署找到不少被皇帝冷落的進士,其中有才能的還真不少,只可惜都是寒門出身,要想出人頭地,在朝中若沒有人舉薦,且有的熬呢。
万俟毅委以重任,但也不是一百個放心,還是用那些中立的老臣教着壓着。
因雪災原因,不少百姓家裏都不寬裕甚至可以說是落魄,若沒有朝廷接濟,可能一家子都活不下去。
如今開春種地,万俟毅大大方方請淮寧王府和齊國公兩家接濟,各出五萬兩購各式菜種,供百姓們種地,並且做主減三成賦稅。
百姓們歡呼不已,那些靠種地為生的人家更是覺得日子不艱難了,紛紛喊着太子英明。
“聽說皇后差點在盛嬪手裏栽了跟頭。”
迎月前段時間生產,養好身子后帶著兒子進宮看望母妃。万俟毅因為雲千寧的緣故,加之她相公李承舟也是個有本事的,有宰相之才,万俟毅對迎月很是厚道。
迎月在宮裏聽說這事,出宮后便立即來王府找雲千寧了。
雲千寧正抱着孩子逗笑,聞言有些意外:“怎麼回事?”
“盛嬪娘娘不知受了什麼蠱惑,去父皇面前說太子自作主張減免賦稅拉攏人心,父皇最是多疑,把太子叫到尚書府一頓大罵,說若無糧食征戰西北,便讓太子披甲挂帥。”
迎月嘆口氣,低聲繼續道:“也不知道父皇最近是怎麼了,總感覺他渾渾噩噩的。太子安撫百姓那是好事,西北戰事又何必非要在這個時候挑起?万俟煙也不是白送過去和親的。”
雲千寧沉眸,皇帝自然是腦子亂的。天天去皇后宮裏聞着夜蘭香,又服用着特製的安露,只怕是整日裏不能安眠,頭疼欲裂吧。
凌禾把郝思憐問他要安露方子的事告訴她時,她着實嚇一跳,沒想到她會下手這麼果斷。
“最近一直沒得空進宮,舒妃娘娘可好?”
迎月聞言喜顏笑開,從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舒妃娘娘現在過得不錯。
“皇後娘娘對母妃很是寬和,現下她的日子可愜意着呢。”
雲千寧點點頭,正說著話呢,門外千城自己回來了。
千城向來是跟着江淮不離身的,見他孤身回來,雲千寧心下一沉,詢問之後才得知江淮被叫進宮裏去了。
尚書府內,皇帝旁邊站着盛嬪,他冷眼看着江淮,江淮跪身請安。
“聽說當日衛氏自裁后,有人將她的屍首從亂葬崗里抬走了。”
江淮垂首遮着眼底情緒,並沒有說話。
皇帝抿着茶,道:“江淮,你好大的膽子!衛氏乃是罪婦,是朕下旨讓她不得入土,你膽敢藐視聖旨,你該當何罪?”
“陛下想定什麼罪呢?”
江淮抬眸,眼裏是一望無盡的冰霜。
“看在永順的面子上,朕饒你一次。至於衛氏,朕已經派人去她墳前掘墓了。”
皇帝放下茶盞,江淮猛然起身盯着他,眼中是翻湧的憤怒。
他盯着皇帝最後又看向盛嬪,良久才深吸口氣,道:“既然陛下不定我得罪,那我就先走了。”
“江淮,你不恨朕嗎?”
皇帝眯着眼睛,臉上再也沒有當初的疼愛和寵溺。
江淮平復着心情,轉頭冷笑,道:“恨什麼?恨我娘替你而死?恨你一直捧殺我把我當成你兒子們的墊腳石?還是恨你將我外祖母挖墳掘墓曝屍荒野?
“您是皇帝啊,我怎麼敢呢?”
江淮眼底像是深淵,直勾勾的盯着皇帝。
“不過舅舅啊,當初我娘到底是怎麼替您喝下毒酒的,您還記得嗎?”
有那麼一瞬間,皇帝竟然心虛了。
那一閃而過的驚恐,江淮盡收眼底。
万俟毅大婚後,忽然找上江淮,把一位年歲大已經出宮的老太監交給他。
那名老太監是長公主中毒那日在殿內伺候的,他說他曾隱約聽見有人跟還是太子的皇帝說酒里有毒,他說沒關係,將計就計,只要不是自己服下毒藥就好。
所以江淮猜測,當日陛下知道酒里有毒,但想要抓住幕後之人,所以打算找個替死鬼。
而這個替死鬼,是他的母親。
“若沒有別的事,我先告退了。”
江淮淡淡開口轉身離開,他不能讓外祖母的屍骨真的曝屍荒野。
“有禁軍去郊外山上了?”
千城點頭,道:“那條路多半是奔着先太后墓去的,公子是把先太后安置在太夫人旁邊了的。”
“備馬車,我親自去看看。”
雲千寧焦急,皇帝這個時候把江淮召進宮裏,隨即就有禁軍出城,她不得不仔細些。
“千寧,若……真是你想的那樣,你可想好應對辦法了?”
迎月抱着孩子,若真有父皇下旨,雲千寧去了也是無濟於事,攔便是抗旨不遵,豈不是正中康王五皇子他們下懷?
“路上再想吧,來不及了。”
雲千寧趕緊跑出去上馬車,千城留在王府看着,千路和懷午跟着保護。
禁軍他們並不知道路,千路可是熟悉的很,雲千寧趕到山上的時候,禁軍才剛挖了一些。
“住手!”
雲千寧大聲呵斥,奉旨的禁軍將她攔在外圍,道:“陛下有旨,罪婦衛氏不得入土。”
“不……”
“既然如你,你們就動手吧。”
雲千寧話還沒有說出來,齊琰就趕到了。
“噓,跟我下山。”
齊琰一把拽住他,走到半山腰雲千寧掙開他,道:“你攔着我做什麼?”
“不攔着你,你和江淮都要死。”
齊琰抬抬下巴,只見不遠處,江淮已經騎馬趕到了。
雲千寧頓時安靜下來,老老實實的跟着齊琰下山,三人站在莊子裏,看禁軍挖墳。
“我可以試試的,不是說皇帝總要忌憚百姓們的嗎?”
雲千寧咬唇心疼的看着江淮,江淮此刻正一言不發,冷着臉死死的盯着山上。
“你以為皇帝找江淮進宮是為了什麼?就是逼他抗旨謀逆,一旦這兩個罪名落實,一萬個百姓聯名又怎麼樣?那只是百姓,能改變的了什麼?”
齊琰嘆口氣,“只是沒想到皇帝會如此絕情,怎麼說太后也一直輔佐他,若當初他沒有被偷梁換柱,只怕現在也當不了皇帝。”
沒有任何一個臣子會同意,他人之妻生下的皇子當皇帝。
“齊琰,找人盯着,這副屍骨我遲早會再埋回去的。”江淮輕輕開口,已經聽不出有任何語氣了。
齊琰點頭,拍拍他的肩膀當做安慰,道:“放心吧,這裏我會打點好,你……先回去吧。”
江淮沉沉的吐口氣,望着已經被掘開的墳墓旁邊,啞聲道:“皇帝明知道酒里有毒,還讓我娘喝下了。”
雲千寧吃驚的瞪大眼睛,齊琰也着實感到意外,這件事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當年長公主一直護着陛下,他怎麼會?”
齊琰真的難以置信,當初寧順是受先帝寵愛的。儘管先帝不喜歡太后,不喜歡太後生下的兒子,可對這個女兒是不錯的。
很多時候都是長公主護着哥哥,若沒有長公主,皇帝當初在東宮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正因為如此,若那天宴席上死的是別人,那會遷怒他,怪罪他,先帝也會大發雷霆。可若死的是自己親妹妹,還是先帝寵愛的女兒,先帝只會震怒徹查此事。
“所有人都會以為是妹妹幫哥哥擋了難,不會想到是哥哥故意讓她赴死,我娘……若是在九泉之下知道她替一個會讓自己母親屍骨難安的人死,她會很傷心吧。”
江淮盯着那座此刻又是孤獨的墳,雲千寧種下的花,也因為禁軍踩踏破壞變得破爛不堪。
齊琰皺眉,他是真的心疼兄弟了。
就算太後有罪,長公主做錯了什麼?年幼喪母的江淮又做錯了什麼?
如今還要置江淮於死地,斬超除根以絕後患。
果然,這麼多年過去了,皇帝還是那個皇帝,還是那麼的心狠手辣,一如當初他要斬殺諫官一樣。
當天雲千寧和江淮就回去了,留下齊琰善後。
江淮的情緒很不好,坐在院子裏始終一言不發。
雲千寧坐在窗戶下,看着江淮,又把目光停留在桌子上一株搖曳的花兒。
這是空間裏剛剛才出現被蠻蠻種出來的夜蘭香。
花影重種出來的花兒,靈氣濃郁並且花香以及花效也比尋常花要高出許多。
她看着孤寂江淮的背影,拿起桌上的花將及春喊了進來。
“聽說衛雅最會制香,明日你幫我把她請過來吧。”
雲千寧淡淡垂眸,她只見過衛雅一次,便是在太后宮裏。
是個嬌蠻任性的主兒,但是太後會讓她進宮陪着,也說明她和太後娘娘的關係很好吧。
及春輕聲應着,看向外面有些擔憂,道:“夫人,主子他……”
“沒事的,他很快就可以得償所願。”
雲千寧閉上眼睛,江淮為她做這麼多事,也該到她付出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