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仙舞人間 第36章 靈域九州，我來了
轉眼又過一年，葉雲錯即將迎來他和他的同學們為之準備了十二年的一場決定命運的考試。與別的同學不一樣，無論考上什麼大學他都沒辦法繼續留在這裏念書，別說南極子不答應，葉紫依也勸他趕緊去靈域開始新的修真生涯。這場考試對葉雲錯來說，更像是一場與這個世界的告別儀式。
為了準備這場儀式，最後這一年他選擇了暫時停下修行而一心撲上學業，他也想看看自己認真起來究竟能達到何種程度。
南極子對此非常不理解，最初他顯得憤怒，還用“奪舍”威脅葉雲錯，但葉雲錯不為所動，只是說：“對於我的同學老師們來說，這輩子恐怕我們再無見面的機會，這場考試之後我就算是死了，我只想用盡全力過完這最後一段日子。你是活了很久的神仙，你不會懂我們人類這種情緒。”
葉紫依對此沉默。
修真者的壽命遠遠超過普通人，對俗世親朋的眷念，這也是修真者需要邁過的一道坎。在山中修行數十年，對修真者來說只是彈指一揮間，但當他們回到家時，可能親朋已不在，這種事必然發生。
都說修真殘酷，其實這才是最殘酷的事實。
她知道葉雲錯正在努力邁過心中這道坎。
在這一年裏，葉雲錯極少有時間鍊氣修行，修為止步不前，他只有讀書累了才用鍊氣來緩解疲倦，或者在心煩時用靈力在玉石上刻印，以此調整煩躁的情緒——縱然他自詡聰慧，面對無盡的題海和壓力也會有心煩意亂的時候。
不過這倒使得他在用靈力刻印玉石的功夫有了進步，他已能在玉石上刻印出簡單的線條，儘管還無法刻印出禁制陣法的複雜圖案，但他把控靈力的能力卻也得到意想不到的提升。有時他會想，高考複習的心智磨練可不比修真來得輕鬆，就連南極子也很意外地贊同這個觀點。
無所事事、窮極無聊、連聊天都找不到人的南極星君，這一年來倒是用神識將這個世界好好看了個遍。跟宇宙中無數的凡間比起來，這個凡間不算落後，但也絕談不上先進，好在這個凡間的人類還有開拓的精神，會慢慢好起來的。作為一位神仙，南極子如此評價。
李詩穎來看望過葉紫依姐弟二人，出乎意料的是，天一道長那個騙子居然成了她的經紀人，憑藉老騙子在那個圈子累積的人脈，為她攬了不少活兒，各種通告應接不暇，但李詩穎對這些拋頭露面的商業活動不感興趣，她有礦她不缺錢，她只想做一個演員。當看到葉雲錯為了一場考試而暫停了修行，李詩穎在驚訝之餘還是對葉雲錯挺讚賞的，“你我都是非典型修真者，我們有着修真之外的人生追求。挺好的。”
范一銘曾來找過葉雲錯，問他何時前往靈域。同樣讓巡查使意外，這位在他看來極具潛力的築基修士竟然為了高考而暫時放棄了修行？葉雲錯也問了巡查使關於“星宗”的事，范一銘說星宗不在他的管轄範圍，他並不關心。真是這樣嗎？其實葉雲錯更不關心，只是為了避免尬聊而隨口一問。范一銘只是說，幾乎所有的俗世修真者都加入了星宗。葉雲錯覺得也不錯，至少那些修真者可以有一些突破，他並沒詢問為什麼代表靈域的巡查使不教導俗世的修真者們。
結束了所有的考試之後，葉雲錯沒有像別的同學那樣慶祝終於得到了解脫，他顯得很失落，一種即將失去這一切的失落，其他同學還以為他是考試沒發揮好。
葉紫依看着情緒低落的葉雲錯，輕聲說道：“如果你還不能放下這一切，我們可以等你讀了大學再去靈域。聽說大學要比高中輕鬆一些，你可以一邊讀書一邊修行，只是我就不能隨時陪在你身邊了。”
葉雲錯搖搖頭，笑道：“遲早都要邁過這道坎的，在這裏的時間長了，朋友更多了，我可能更捨不得離開。等成績出來后我們就走吧，我就想看看我能考多少分。”
南極子哼哼道：“只要你小子肯努力修行，儘快達到丹成境界你就能從靈域回來看他們！關鍵就在你自己，認真修鍊的話，等你回來的那天你這些俗世的朋友還沒有死光！”
葉雲錯皺眉道：“你會不會聊天！”
葉紫依說道：“南極子說話難聽，但道理沒錯。小雲，你還年輕，對朋友同學之情看得很重，這是好事。希望你以後能用同樣的態度對待你在靈域遇見的新朋友。”
葉雲錯說道：“你們說的道理我都懂，我就是抒發一下離別的愁緒。對了，這段時間一直沒空問，我們去了靈域該怎麼生活？是必須要加入修真的幫派才行嗎？”
葉紫依笑道：“九爺在安排，至少我們不會在靈域露宿街頭。靈域裏也有很多散修，不是非得要依託修真宗派才能修行的。”
南極子說道：“以葉丫頭你的實力，完全可以在靈域搶一個靈氣充盈的山頭自立為王！”
離開的時候終於還是到了。
葉雲錯將他曾經用過的能想到的東西全都裝進了納物袋，南極子說你裝這麼多垃圾幹什麼，葉雲錯說這可不是垃圾，是我在俗世中的回憶，這也是我離開的決心——我要帶走我能帶走的一切，也就是說，混得不好我就不回來！
陳九公為葉雲錯姐弟二人踐行，他本想一起去靈域，卻被南極子制止：“去了靈域，葉小子就是重新開始，一切都得靠他自己，別說小九你不要幫忙，葉丫頭你在靈域也少摻和他的事！只要他不被打死，還有一口氣在，你二人均不可插手！再像在俗世中這樣護着他，難成大器！”
葉紫依和陳九公都稍顯猶豫，卻聽葉雲錯哈哈笑道：“我覺得南極子說得在理！我不能一直活在你們的庇護之下，憑我的小聰明，再加上南極子的江湖經驗，走到哪兒我都不會吃虧！”
話雖如此，葉雲錯心中也在打鼓，都說了自己是小聰明，南極子對靈域也是一無所知哪裏談得上有經驗，這樣的搭配怎能保證不吃虧？
“靈域不同於俗世，修真者為了利益可以隨意出手殺人，毀屍滅跡對修真者來說易如反掌，靈域可沒有俗世中這般太平。”葉紫依微微搖頭，她不同意南極子的話，但內心卻認為自己是該放手了，畢竟小侯爺已不是小孩。
“謹遵星君教誨，其他事我不摻和，我只建議小侯爺去大漢帝都的白鹿書院，在那裏繼續你的修行，至少在那裏練到融匯境界。”陳九公說道。
“書院？意思是讓我去靈域讀大學？”葉雲錯看着九爺，“白鹿書院是一所大學吧？可是我在這裏的高考成績他們認嗎？”
“你把白鹿書院稱作大學也沒錯，它不僅教書，也要教導修真。白鹿書院只招收資質和根骨俱佳的弟子，在九州頗有聲望，許多世家子弟都是在那裏修行，資質好的就會被各大修真宗派挑走，繼續深造，你就把白鹿書院當作念大學，把修真宗派當做讀研讀博吧！總之，你們初去靈域無處落腳，白鹿書院是我考慮過的最好的去處，而且我在那裏有熟人。當然，星君不讓我幫忙，我也就不動用我在靈域的關係了，能在白鹿書院混出個什麼名堂，全靠小侯爺你自己。”陳九公笑道。
“我在白鹿書院修行，那麼姐姐呢？”葉雲錯問道。
“既然南極子不讓我插手你的事，我就在白鹿書院旁租個宅子，我確實也該靜下心來修行了。而且我還要尋找風矢冪的下落，能再見到神農前輩就最好了。”葉紫依說道。
“那我從白鹿書院畢業后，下一步就是加入那些幫派了？”葉雲錯搓着手，對在靈域的未來有些憧憬。
“他們不叫幫派，叫宗派。那裏有無數的修真宗派，打個比方，就跟這俗世中的公司企業一樣，有大有小，有好有差，它們的業務目的不是為了賺錢，而且一切為了修真。”陳九公說道，“如果你把打打殺殺叫做江湖的話，那麼靈域確實是個江湖，我以前說過，淡雅恬靜的葉仙子未必喜歡靈域，但小侯爺你一定會喜歡的。”
葉雲錯深吸一口氣：“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九爺，我混得好了再回來看您！”
告別了陳九公，葉雲錯和葉紫依踏上去往靈域的旅程——葉雲錯萬萬沒想到，葉紫依選擇的是搭乘火車。
坐着火車就能去靈域？你確定沒有在逗我？
“只坐火車當然到不了，我們還要轉乘汽車，有的地方還要靠步行。”在一路向西的火車上，葉紫依笑道。
“那麼九爺每次去靈域也是坐火車？靈域那些修真者來俗世也是搭火車？這太扯了吧！”
“當然不是，我們靠飛的。你會飛嗎？不會飛還不老老實實坐火車。那麼遠的路程，我帶着你飛也挺累的。”
葉雲錯撇撇嘴，一貫正經說話的老姐時不時幽上一默還真難以接受。
他掏出手機給李詩穎發條信息：“我要去靈域了，你在這裏好好拍戲，希望你演的電影可以流芳百世到我回來的時候還能下載到種子。”
沒多久收到李詩穎的回復：“終於要去了？也對，只有去了九州，你的修真生涯才會有前途。你和紫依姐打算在哪兒落腳？”
“白鹿書院，我打算先去那裏修行。”
“白鹿書院？有紫依姐幫忙，你倒是有機會能進到白鹿書院。”
“你的意思是憑我自己就進不了？”
“那是當然！你以為天下聞名的白鹿書院阿貓阿狗都要收啊！”
“白鹿書院這麼牛逼？對了，你還回靈域嗎？”
過了好久才收到李詩穎的回復：“等我在俗世中玩膩了就回去。”
葉雲錯放下手機，白鹿書院，似乎挺有意思。
火車駛向大漠，葉雲錯二人在一個不知名的小站下車，望着車站外的茫茫戈壁，他不解問道：“你別說這裏就是靈域？這麼荒涼的地方哪有靈氣？”
“還離得遠呢，這裏是火車能到達的最近的地方，接下來我們要換乘汽車，離得近了我再帶你飛。”
“那你先告訴我，靈域果真是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嗎？難道我們要飛到另外一個星球去？就算科幻小說也不能這樣寫，對吧？”
“再往前很遠，在大漠深處有一個隱秘的傳送陣法，只有穿越了那個傳送陣，才能到達靈域。至於靈域是不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我也說不準，我只知道靈域中的時間與俗世是一樣的，同樣能看到日出日落和月亮的陰晴圓缺，彷彿它就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葉紫依說道。
葉雲錯還在思索着什麼，卻聽南極子說道：“如此說來，那靈域就像是神仙的洞府。”
葉紫依點頭道：“九爺曾猜想過，靈域是否是某位大神曾經在這凡間的洞府。靈域的秘密，或許我們呆得久了就能知道。”
南極子哼哼道：“那我可得好好研究研究，看這靈域是哪位神仙的故地了！”
荒無人煙的戈壁。
兩道人影在黃沙之上飛奔，一人飛一人奔。
“我用靈力居然可以跑得這麼快！”葉雲錯大笑，卻吃了一口沙，他呸了幾口，用手擋住嘴，繼續說道：“姐，你用你最快的速度飛，我看看到底能有多快！”
飛在他身邊的葉紫依點點頭：“我在前面等你，一直朝西走。”
一股強大的氣流差點讓葉雲錯跑偏，只是幾個眨眼的工夫，葉紫依的身影就消失在地平線。葉雲錯目瞪口呆，這加速都不需要時間的，直接就到最高速了？也太不講道理了吧，修真者飛起來都不考慮風阻的？
“如果有風靈，她還能更快。”南極子悠悠的聲音響起，“別試圖用你在學校的那套理論來分析修真者，從你開始修真的那一刻起，你就應該忘記在這個世界學到的知識。”
“話可不能這麼說，本來人家把修真當傳說的，你再這樣說，人家就當成邪說了！”葉雲錯笑道，“去了靈域我一定會抓緊時間修行，築基成功之後我也就能飛了！哎呀姐姐飛得太快，我別在沙漠裏迷路了吧。”
葉雲錯掏出玉符通行證，用靈力催動玉符后在空中出現一個光幕，那是一張地圖，一個紅色的標記就是他的目標。可是這地圖太過簡單，尤其在這沙漠裏沒有任何參照物，也沒有經緯度坐標，拿着這玩意兒能找到去靈域的路才是有鬼了！葉雲錯覺得范一銘贈送的這塊玉符太敷衍了。
按着南極子的指引，葉雲錯在沙漠中奔跑前行，遠遠地看到有兩塊黑色的巨石橫卧在戈壁之上。葉雲錯猜測大概這就是目的地了，畢竟這兩塊巨石出現在荒漠中顯得很是突兀。
葉雲錯圍着巨石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卻聽南極子說：“你用肉眼自然是什麼都看不到，這兩塊石頭的內部刻着傳送陣法。”
“就沒有靈域的修士來守着這個傳送陣，任由它放在這裏，不怕被人毀了？”葉雲錯用手拍了拍巨石。
“只有修真者才知道它是一個傳送陣法，即便有普通人到了此處，也頂多是拍個照發個朋友圈就走了，沒人會關心這巨石為什麼會立在這裏。”葉紫依說道，“傳送陣的另一邊就是靈域，有元嬰修士把守着，他們肯定不願來這俗世中的荒漠當守門人。”
“姐，開啟這個傳送陣吧。”
“不再看一眼俗世了？”
“既然都到了這裏，也就不回頭了。本想再跟同學再作一次道別的，可這裏沒有信號，也就算了。”葉雲錯輕嘆一聲，“即便手機有信號，我也不知道該給誰發消息，還是不要打擾他們了，就讓我默默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吧！”
“喲，還玩傷感文學呢？少年人，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的存在對於其他人來說也不過就是他們生命中的過客，再過些日子，你在意的那些人都會忘了你，他們會遇見更多的過客。換句話說，時間長了，久不聯繫，便沒人會再在意你的存在，他們只會偶爾想到曾經還有你這樣一個人。”南極子說道。
“南極子，你說得對。”葉雲錯微微搖頭，不再言語。
葉紫依揮揮衣袖，兩道靈力分別鑽入兩塊巨石之中，片刻后，巨石之間迸發出藍色的光芒，形成一個流光溢彩的光幕之牆。
這麼容易就開啟陣法了？
“現在怎麼做，穿牆？”葉雲錯問道。
“走進這道光幕就行了。”葉紫依說道。
“那麼穿越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注意事項，比如會不會感到頭暈噁心？會不會被甩進什麼時空裂縫再也出不來了？或者一不小心就去了唐宋元明清？”
“一眨眼就到了，沒那麼多事。”葉紫依笑道。
葉雲錯最終還是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茫茫戈壁，心中輕嘆一聲：“再見了，這個世界！我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