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仙舞人間 第30章 納頭便拜
葉雲錯坐在天一道長旁邊的蒲團上，指着天一道長膝下的蒲團說道：“你也坐。我問問，怎麼在老君殿裏干這些事？”
天一道長滿頭大汗，小心翼翼地盤腿坐下，低聲說道：“老道年輕時學過一些畫符捉鬼的伎倆，但現在這不弘揚精神文明么，要捉鬼的也少了，日子不好過，看着大家都熱衷養生，老道便尋思着藉此討點生活。”
“我問的是，為何偏要在老君殿裏行騙？”
“死罪死罪！老道確實對太上老君不敬，罪該萬死！”天一道長連連作揖，“老道也是財迷心竅，見此處多有明星大腕，容易打響我的名號，他們錢多，那啥，也比較好騙。”
“收手吧，修道之人，即便不能悟得大道，也不能壞了道家的名聲！”
“前輩教訓得是！打發了這群人我就閉門謝客！”
“怎麼，還想再撈最後一發？”
“不敢，老道只是不想營造多年的形象就這麼毀了！當然也十分感謝前輩照顧老道的顏面！”
“我可不是為了你的顏面，我是不想讓台下的人難堪。還好這次你遇見的是我，若是遇見其他脾氣不好的人，嗯，我們這圈子脾氣不好的大有人在，若是他們碰上你，你應該能想像到你會有多慘。”
“多謝前輩指點！”天一道長再次擦汗。
“那聖水是什麼？”
“營養粉兌水。”天一道長尷尬說道。
“昨日我見到你與女信眾干那苟且之事，這罪過可比騙人買聖水更重！”
“老道該死！該死！請前輩饒命！”
見天一道長狠抽自己的臉，啪啪的，台下眾人目瞪口呆。
“饒不饒你的命不是我說了算，按這個世界的法律，至少十年起步。”
“前輩要我去自首？”
“那不然呢，還要讓我去報案？”
“不敢勞煩前輩，我去自首，我去自首！”天一道長長舒一口氣，見葉雲錯面露疑色，他捂着嘴說道：“不瞞前輩，曾有人舉報過我，但我的關係很硬，沒人敢拿我怎麼樣。自首，怕最後也是罰酒三杯。”
“那就不關我事了。好自為之，我走了。”葉雲錯哭笑不得。
“前輩稍等！請教前輩是哪個門派的真人？能否請前輩指明一條修真之路？”天一道長硬着頭皮說道。
“那你先告訴我，你是如何知道修真這一說的？”
“剛才前輩念的那句法訣，我的師父曾對我口口相傳，我也是從他那裏得知這是能修鍊成仙的無價天書，但師父終其一生也未能參悟其中奧妙，含恨而終。我自然也沒那悟性。今日看到前輩，我才明白原來師父說的都是真的！這世上真有參透了那天書的真人！”天一道長竟是帶着哭腔在說話。
葉雲錯搖搖頭，原來這老騙子和他師父都沒能入門，這也難怪，即便他們知道築基總訣，也未必能學會鍊氣。
“我曾走訪不少名山大川，可那些門派都不收我，所以只得靠這張嘴混混飯。斗膽請前輩能指點一二，行嗎？”天一道長竟當眾磕起了頭，磕得梆梆作響。
“去風景靈秀之地，找些上好的玉石，感受何為靈氣，再參悟法訣的真意，悟不透法訣，談何修真。別再問，其餘我不多說。”
天一道長砸吧砸吧嘴，還是沒敢再問。
“你看這世界多不公平，你是騙子卻得到我的指點，好處最終都讓你這樣的騙子占完了，被騙的人卻始終蒙在鼓裏。”
“前輩放心，老道一定會將這些年騙來的錢財還回去的！”
“不用對我承諾，我不是法官。另外，別對外泄露任何有關修真之事，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前輩放心，這個我懂的！”
葉雲錯起身離開，所過之處眾人趕緊讓道，南極子說要不要在眾人面前隱個身讓這結局變得華麗一些，葉雲錯說你別添亂了我就這樣安靜地離開就好。眾人獃獃地目送葉雲錯離開，天一道長則跪地叩首而拜不敢起身。
坐在湖邊的長凳上，葉雲錯看着微波蕩漾的湖水，問道：“我剛才的做法對嗎？”
“沒有當眾揭穿騙子，很不過癮！”南極子說道。
“他被拆穿，自然是身敗名裂，但那些被騙的人又會怎樣，那些把他當作救命稻草的老頭老太會不會氣得發病？南極子，我不知道仙界是怎樣的存在，但我自小接受的教育讓我明白，一個人是不是有罪不是你我說了算，而是法律，就像剛才我對他說的，有些事不歸我管。”
“我對你們的法律不感興趣，我只問你，這種恃強凌弱的感覺很過癮吧！”南極子笑道，“好好練，修為高了，本事大了，誰見了你都會納頭便拜！”
“你還認為恃強凌弱是褒義了？”葉雲錯笑道。
正跟南極子聊天的葉雲錯笑容逐漸消失，因為眼前突然來了一群人，有人指着他叫道：“就是他！剛才那人就是他！”
嘩啦啦來了幾十人，將葉雲錯團團圍住，他們正是天一道長的那群信眾。
那麼他們是來感謝我的？
“好你個臭小子，你給道長說了什麼渾話！”領頭的一個大爺指着葉雲錯的鼻子，“道長說以後不再傳道！說，你都幹了些什麼！”這話引來眾人喧鬧，都在喝問葉雲錯。
葉雲錯愣住了，他們非但不是來感謝自己的，還怪罪自己了？
一個大媽鑽出人群，就是之前與葉雲錯有過幾段對手戲的那位大媽，她讓眾人安靜，說道：“哎呀小夥子，你究竟給道長說了什麼？我看道長對你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你到底是暗訪的記者，還是上頭派來抓他的？小同志，我給你講，你們抓錯人了，道長是好人，他有真本事，我們的病都是他治好的！”這話又得到其他人的附和，有的老太太甚至還拿出了病歷在葉雲錯面前晃了晃，小同志你看看道長治好了我的病！
“我就是一個遊客，也沒抓他啊。”葉雲錯揉揉鼻子，沒想到這群人如此維護那個騙子。
“你必須去給道長道歉！並請道長重新出山！”領頭的大爺又指着葉雲錯的鼻子大聲說道。
人群喧鬧無比，惹得路過的遊人停下來看熱鬧，還掏出手機拍照錄影。
“讓你不當面拆穿那騙子，現在你知道人類的愚昧了吧！”南極子幸災樂禍，“哎喲喂那邊還有人扛着機器過來了，是不是要給你拍電影啊！”
這裏的劇組不少，有在休息的攝像師聽說湖邊有人得罪了遠近聞名的天一道長正遭信眾圍攻，便麻溜兒地扛着攝影機來了，準備拍點群戲的素材，再不濟也能發給新聞頻道換點線索費啥的。
見這麼多攝影機和手機對着自己，葉雲錯用手擋住臉說道：“別拍臉別拍臉！”轉念一想我又沒做錯事，被拍臉了又能怎樣，怎麼搞得跟掃黃現場一樣心虛。
“你們把天一道長叫出來，讓他當面對質。”葉雲錯恢復了常態，“有什麼疑問，問他就是。”
“小同志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道長見到你都要磕頭的，怎麼敢跟你對質，那還不是你說什麼他就只能接受什麼！”有大媽說道。
正鬧騰時，人群外有一人大喊：“都閉嘴！給我讓開！”
“道長來了道長來了！”人群中閃出一條縫，紛紛向天一道長問好，還有人說：“道長，有什麼困難你告訴我，黑道白道我都替你擺平！”
天一道長黑着臉穿過人群，站在葉雲錯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而後拉着葉雲錯的手，努力擠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對在場的人群以及電視機前的觀眾說道：“你們誤會了！這是我師父！還不快向我師父道歉！”
師父？人群中鴉雀無聲，天一道長法力無邊，他的師父怎麼會是一個年輕小夥子？
葉雲錯也沒好氣地瞪着天一道長，你妹的，你才說你師父已經死了！能找好點的託辭不！
“我這身本事都是我師父教的！沒有我師父，也沒我天一的今天！”天一道長說得鏗鏘有力，將還在發懵的信眾震醒，那小伙真是道長的師父？
葉雲錯翻翻白眼，老子才沒教你用營養粉兌水騙人！
“南極子，替我傳音恐嚇他幾句，這騙子太不像話了！他把我拖下水也就算了，但現在把你堂堂南極星君也拖下了水，搞得我們跟他是一夥的騙子！”葉雲錯說道。
南極子哈哈大笑，而後對天一道長傳音：“混賬！你算什麼東西，敢稱呼我為師父！再胡說一句，把你扔進湖裏餵魚！”
天一道長無比震驚地看着葉雲錯，剛才他的耳朵里分明聽到了一個老頭的聲音，原來這位前輩的真實年齡不是看到的這麼年輕，還能用這種方式與自己交流，果然是位世外高人！
葉雲錯說道：“都散了吧！你也回去！”
天一道長也衝著人群揮揮手：“散了散了！天一堂從此閉門，諸位善信要上香祈福還請去老君殿的正殿！”
葉雲錯背身望着湖水，沒有跟天一道長說話的意思，道長只得無奈離開，本想着再求這位前輩指點修行之道。人群將天一道長圍住，噓寒問暖地關心道長是不是遭到宵小之輩的威脅，好好的天一堂怎麼能說關就關了呢？天一道長為在葉雲錯面前表現悔過的決心，大聲對信眾說，明日你們再來老君殿，我會逐一退還你們以往交納的資費。
那位女主角也戴着墨鏡出現在人群的邊緣，周圍有工作人員替她清場。她輕輕拉着天一道長的道袍，在其耳邊說著什麼，卻只見天一道長不住地搖頭嘆氣，女主角一臉疑惑，還朝葉雲錯的方向望來。
見此情形，葉雲錯似乎想到了什麼，招呼道：“道長，過來一下。”
天一道長欣喜地跑到葉雲錯的身邊，卻聽葉雲錯低聲說道：“你跟這些演員導演都很熟？”
“回前輩，他們要麼找我治過病，要麼找我算過命，最差也聽我講過道，即便不在這裏拍戲也經常抽空過來拜見我，他們都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天一道長不禁面露得色，但一想到這以往的榮光時刻即將成為過眼雲煙，又忍不住搖頭嘆息。
“我有一個朋友，對演戲很有興趣，卻沒有什麼資源。”
葉雲錯只把話說了一半，天一道長這老江湖立刻就明白了，一拍胸脯說道：“前輩你放心的話，就交給我來辦，絕對給你朋友安排得妥妥噹噹！”
“嗯，話先說在這裏。”
“有沒有什麼信物讓我知道那是前輩你的朋友？”天一道長說道，“我這幾天肯定是要閉門的，別到時沒能見到前輩的朋友。”
“這不用你操心，無論你怎麼關門她都能找到你，你也別問她的長相容貌，她來了你自然就會知道是我的朋友。”
“也是方外真人？”
葉雲錯笑而不語，天一道長張大了嘴，也不知自己算是倒大霉還是撞大運，傳說中的修真者一下就遇見倆，更讓人驚奇的，高高在上的修真者竟然想混娛樂圈？
“等你把一切都安排妥了，行為也端了不再坑蒙拐騙，說不定她哪天心情好了還能教你一招半式，你也受益終身了。”
“多謝前輩成全！”天一道長想要下跪磕頭卻被葉雲錯拉住。
“我不會成全你，我還等着你去自首。”
“那是，那是，等我給前輩的朋友安排妥了，我就自首去，自首回來我還要親自伺候前輩的朋友！”
你當是逛公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