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可能出現的人
“幫個忙,挪挪位置。”洗小凈與面前人和善笑着,讓他讓個位置。
刑部大牢裏的那位陰陽怪氣冷笑了一聲,朝着他犯了個白眼,轉過身屁股朝着他。
洗小凈無奈笑了笑,走到另一邊坐下。
他沒唐未濟那種待遇住單人間,蹲的這間牢房裏除了他之外還有四個人,除了屁股對着他那個,其餘人皆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洗小凈打量着這傳聞中的刑部大牢,他走南闖北,除了在聖賢書上讀過關於此地的記載,真身倒還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
細細一打量,果然名不虛傳。地上鋪着的是濕爛的稻草,稻草縫隙裏面還有蟑螂神出鬼沒,至於跳蚤之類的小蟲更是多得很——這是床鋪。
牢房一腳用鐵鏈拴着個破爛木桶,一股子騷臭味——那是茅房,至於為什麼用鐵鏈拴住,是怕牢裏的兇犯用這玩意當兇器。
不過四五平米的地方關了五個人,除了一個人有地方躺着,其餘幾個人蜷縮着擠在一起,想來滋味絕對不會好受。
洗小凈正苦笑着,突然聽見蹲在身旁的一個人朝着他粗聲吼道:“喂,你這白臉書生,難不成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看什麼鬼東西呢,有什麼好看的!”
洗小凈不願意多生事端,便扭頭朝他滿懷歉意笑了笑,並未說話。
那人本是天都里出了名的潑皮無賴,沒理都要賴三分,何況如今似乎是有了理,便把眼睛一橫,破口大罵道:“我說你個腌臢東西,怎得不說話,是瞧不起我還是天生就是個啞巴。”
他說著話便要過來拉扯洗小凈。
洗小凈眉頭便不由皺了皺,這幾人在牢中呆的時間長得很,渾身酸腐騷臭的味道。洗小凈這人天生便愛乾淨,從他名字便能聽出來,看見這雙黑乎乎的大手就要朝着自己的儒衫上面抹,下意識便躲了過了,依舊不願意動手。
那人不是沒見過書生,只是沒見過洗小凈這麼敏捷的書生,“嘿呦”一聲,頗為意外。
他一個踉蹌,似是覺得有些丟面子,嘴裏不乾不淨罵著,又來扯洗小凈,“二爺抓你你還敢躲?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是。”
洗小凈終於發現自己似乎是被當成軟腳蝦了,這是擺明了要給他來個下馬威呢。只可惜他們挑錯了人,再怎麼潑皮,再怎麼無賴,到了血修面前可不都是羊羔?
他聲音變冷了許多,“我勸你好自為之,不要行喪盡天良之事,須知善惡終有報,小心遭了天譴。”
那人捧腹大笑,扭頭和地上瞧熱鬧的人說道:“二爺從小長到大見過的書生多了,還沒見過口氣這麼大的。”
他探過頭,環着手,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指着地面,“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么?說不準出去了還認你一個秀才老爺的身份,在這種地方,你二爺我才是這兒的老天爺!”
他厲喝了一聲,指了指尿桶的位置,“還不給我跪下乖乖磕頭,磕得我高興了沒準還能放你一馬,不然的話你今天夜裏就得住那兒。”
洗小凈嘆了口氣,心中默念謹言慎行,勸道:“我並不想與你等普通人動手,你莫要尋死。”
那人放肆大笑,欺身過來就像要把洗小凈抱住摔個大馬趴,看得出來這人摔跤打架倒是一把好手,身手敏捷,姿勢古怪卻有奇效。
洗小凈怎麼可能被他抱到,便只是閃躲着,又以聖人言勸他,怎麼也不動手。
牢中躺着睡覺的那人聽得只嫌煩人,大罵了一聲,於是蹲在那邊看熱鬧的也加了進來跟着要抓洗小凈。
洗小凈好似水中的魚,滑溜得不行,只憑他們這幾個普通人,即便是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裏又如何能抓得到化氣境的洗小凈。
即便是躺着睡覺的那人加了進來也無濟於事,幾人就像是遛狗一般跟在洗小凈的身後,卻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是他么?”在最深的黑暗拐角處,霜月靜靜看着遠處的一幕,輕聲問道。
唐未濟站在她的身前,不知為何沒有去參加春雨宴,反而來到了這裏。
何況采雨會的最後長生宗的守山長老在天空中寫的那行字必然引起軒然大波,這個時候他不在外面,為何跑到了刑部大牢?
唐未濟靜靜看着,眉頭緊鎖,終究有些不確定問道:“你確定是他?”
唐未濟沒有回答霜月的問題,霜月卻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輕聲道:“不是他自然是最好。只是此人是這兩個月以來唯一帶人進飛虹苑的,嫌疑最大,況且他身上還有些疑點,我都要搞清楚才行。”
唐未濟輕輕搖了搖頭,“你找的這些人實力還是太低了一些,不能逼他出手,自然便看不出的功法門路。我聽說映月書院的書生對他推崇備至,看他行為倒也算是個君子。莫要設了這麼大的一個局,到最後抓錯了人,這世上有奇遇的人多得很,不止他一個。”
霜月沉默了片刻,只是道:“他在承露台上也沒有出手。”
只是一句話便讓唐未濟陷入了沉默之中,在承露台上沒有出手的原因很多,有可能是因為感恩買劍的指點之情,不願意出手;也有可能是害怕自己出了手會被某些人看出一些端倪,比如聖皇,比如李四。
關鍵在於洗小凈這個人,到底是和大皇子一樣表裏如一的君子,還是笑裏藏刀的偽君子。
唐未濟看牢中不願意對普通人出手的洗小凈,看見的是一位有耐心、願意與普通人講道理的君子,但誰又能知道這顆君子之心下面藏的是什麼?
他甚至都不知道洗小凈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畢竟他和霜月都是馭氣境,洗小凈比他們兩個高出整整一境。而世上的古怪功法又很多,有足夠的功法能讓洗小淨髮現了他們,他們卻沒有察覺到蛛絲馬跡。
“你信他么?”唐未濟問霜月,“我終究比不上你們,在天都呆的時間還是太短了,不了解這個人。”
霜月很想回他一句我雖然家在天都,但這些年加起來呆的時間還沒你長。但她終究沒有說話,刑部要查飛虹苑的案子,那邊神機閣那邊自然會送來飛虹苑各個弟子的詳細資料。從他們的出身到各自的血脈、擅長的功法、師承、奇遇、未來有可能達到的境界,甚至連在宗門內某年某月某日爬過哪位師妹的牆頭都記載得一清二楚。
而神機閣送來的那些卷宗裏面,對洗小凈這名映月書院弟子的評價極高,上面甚至有聖皇親自撰寫的硃批——德才兼備。
這是極高的評價,所以霜月才會說若不是他最好,只是因為洗小凈身上着實有些疑點讓她想不明白,那些事情必須要問清楚。
她陪着唐未濟又默默看了幾個呼吸,抬頭問道:“你要陪我去么?”
唐未濟想了想,笑着搖了搖頭,“我依舊是嫌疑人,不合規矩。”
霜月沒有繼續堅持,自己推着輪椅往牢內走去。
牢房中的騷動因為霜月的到來很快平息,那幾個潑皮在看見霜月背後懸着的兩枚月刃便猜到了她的來歷和身份,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蹲在地上不抬頭。
霜月並沒有為難他們,這幾人本就是她找來試探洗小凈的,只是當著洗小凈的面,有些面子工夫還是要做的。
洗小凈看着霜月到來,笑容溫和,施了一禮,“霜月師妹。”
霜月點了點頭,輕聲道:“還請洗師兄見諒,霜月腿腳不便,便不回禮了。”
洗小凈輕笑道:“無妨,師妹有什麼話只管問就是了,洗小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霜月道:“師兄可知曉刑部為何會去找你?”
洗小凈坦蕩回道:“原本還有些疑慮,現在也差不多能想清楚了。”
霜月問道:“師妹在誦讀師兄的案卷時候,一直有一件事情很是不解,想要請教師兄。”
洗小凈似乎是猜到了霜月想要問什麼,不禁挺直了背,輕聲道:“請講。”
“據刑部所查,近兩月與外界有過接觸,並且帶人進了飛虹苑的人僅僅只有師兄一位。”霜月的眼睛亮得像是一泓清水,“不知那人是誰,值得師兄如此去做。”
洗小凈嘆了口氣,“此時我在飛虹苑教習處說得仔細,師妹應當知道,又何必再問我一次呢。”
霜月看着他,白皙的脖子與下巴勾勒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泛着白玉一般的光,“我只是不信那人只是你普通朋友而已。”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何況那人的師長於我有大恩,他既然求到了我的頭上,些許小事我自然不會拒絕,何況每年因仰慕而進飛虹苑暫留的不止他一個,霜月師妹為何會懷疑到他的頭上?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他不過才馭氣境而已。”
洗小凈這番話說得問心無愧,幾乎是想都沒想便從嘴裏說了出來,倒是讓他的話多出了幾分可信。
霜月又問道:“那好,既然如此的話,你能否說說看他的師長於你有和大恩?此人又來自何處。”
洗小凈眉頭皺了皺,沒有說話,表情有些糾結。
霜月下了一劑猛葯,“可能你還不知道,他也參加了這次的采雨會。”
洗小凈“唰”地抬起頭,驚呼道:“這不可能!”
(前一章打錯了一個字,有一個bug,洗小凈那段是當年剛剛成年,不是今年剛剛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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