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慶功宴
關於劍神李四的傳奇有很多,若是從他少年時候一個個講的話,那必然會是另外一個極長的故事。
大唐百姓對這位傳說中劍神的印象用幾個關鍵詞便能概括:戰力極強,極為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
但誰也想不到,李四竟然會隱居在天都之中,而且還是在天都最熱鬧的長安街。
也許買劍意識到了,所以他從李四那邊“買”來了一柄名為大風的劍。
對於唐未濟的說法,李四並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反駁。實際上,他對那個從自己手裏拿走了一柄劍的買劍還是很有好感的。
李四看着唐未濟,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這是買劍對你說的話?”
唐未濟笑了笑,“師兄怎麼會是說這樣話的人。”
李四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他看着唐未濟道:“你找我何事?”
唐未濟把目光看向李四手上抱着的那隻貓,“想借劍神白貓一用。”
李四忍不住笑出了聲,“如果你是買劍師弟的話,那麼也應該知道這隻貓對我的意義是什麼。”
唐未濟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李四有些不可置信,“那麼你還敢提你的要求?”
唐未濟笑道:“聽說大師兄當初和你做了一個交易,交易的內容便是那邊劍。”
李四道:“你也想和我做一筆交易?”
唐未濟點頭道:“是的,我想借那隻白貓半日。”
李四道:“憑什麼。”
是啊,憑什麼?對於普通人來說,做交易也要講究個你情我願,何況是李四這種站在了人世最巔峰的人。想要和李四做交易,得看你自己夠不夠資格,很顯然,唐未濟在李四的眼中不夠資格。
唐未濟便給出了資格,“我是買劍的師弟。”
這是一句很無稽的話,現在整個大唐誰都知道唐未濟是買劍的師弟,說這話有什麼用?
李四卻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唐未濟的意思。你看好買劍,願意和買劍做一筆交易,甚至願意指點買劍劍術,那麼我是他師弟,自然夠資格。
“買劍的師弟有很多。”
唐未濟道:“我是那個唯一被他指派來天都的。”
李四點了點頭,“你可以借走他半日,條件呢。”
白貓“喵”了一聲,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以及不願意跟這個人走的意願。
李四輕輕敲了敲它的腦袋,又揉了揉它的耳朵。
白貓知道這是李四在警告它現在不是耍小脾氣的時候,便安靜了下來。
唐未濟問道:“師兄當初答應你什麼條件?”
李四豎起三根手指頭,“他願意為我去做三件事情。”
“什麼事情都做?”唐未濟忍不住問道。
“什麼事情都做。”李四給出的答案很確定。
唐未濟便有些猶疑了,什麼事情都做的意思是只要李四說句話,哪怕讓買劍欺師滅祖,讓買劍自殺,他都得去做。
當然,李四肯定不會提出那樣的條件,但也可以藉此說明這承諾有多重。
李四何等人物,只是剎那間便看出了唐未濟的猶豫,輕聲道:“當然,他要走的是一柄劍,你只是借白貓半日,我給出的條件自然不會和你師兄那樣苛刻,你只需要答應我一件事就好。”
唐未濟沒有立刻答應下來,他在考慮為了幫魏孝熙翰出一次名,答應李四一個條件到底值不值。
這要是換做旁人的話,只怕恨不能立刻答應下來,別說是一個條件了,哪怕是十個條件,一百個條件,哪怕是給李四當狗那都願意。
那可是李四啊!大唐劍神李四,天下第一高手,三仙境巔峰強者,有多少人想要和他拉上關係都沒那個門路呢。
就和之前說的一樣,不是誰都有資格和李四做交易的,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劍神。
只可惜唐未濟不是旁人,先前便說了,天才眼中的世界,總歸是和尋常人不一樣的。
唐未濟看了一眼那隻白貓,拱手恭敬道:“晚輩還需要回去想一想。”
李四也不介意,懶洋洋擺了擺手,“想好了再來。”
唐未濟從長安街回到了飛虹苑,他一路都在想這個問題。
值不值?到底值不值當幫魏孝熙翰這一次?
回到飛虹苑的時候已經是斜陽西斜,這時候木魚正常都開始做飯了,結果唐未濟推開門的時候,看見木魚一臉難色坐在門口,正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唐未濟嗅了嗅,很明顯,空氣中沒有飄蕩着米飯的香氣。
他問木魚,“怎麼了?”
木魚指了指屋子裏面,沒說話。
唐未濟側耳聽了片刻,瞬間聽出了大概,黑着臉問道:“還折騰着呢?”
木魚點了點頭,“你中午不是說要吃土豆燉牛肉么,我才切好土豆,那位爺就要嚷嚷着要自己動手做飯,讓我到一邊獃著修鍊去。”
“那不是挺好的么。”唐未濟疑惑着看着他。
對於任何一位血修來說,修鍊都是重中之重,如果並非必要事情的話,誰也不願意別人因為瑣事打斷自己,尤其是洗衣做飯這樣的雜事。很多血修都是有專人服侍的,比如當初儆尤會上死在唐未濟手裏的邱天。
木魚面色更苦了,比唐未濟見過的所有苦瓜加起來都要苦得多。
他忍不住站起身來扯着唐未濟的手往裏走,“可關鍵是,這位爺他不會做飯啊。”
木魚推開灶房的門,一陣難以驅散的濃煙帶着無比嗆人的味道往外飄過來。
魏孝熙翰一臉黑灰,只露出潔白的牙齒與黑白分明的瞳仁看着門口,一看是唐未濟,那雪白牙齒露出明顯增多,“哎呀唐師兄回來了啊,快來嘗嘗我的手藝,能不能比得上東來居的大廚。”
唐未濟打量了一眼亂七八糟的灶房,很難想像這是小木魚每天收拾得乾淨整潔的地方。他又看了一眼魏孝熙翰的成果,一張臉變得比魏孝熙翰的臉更黑。
大碗裏面燉着的東西好像是地里刨出來的硬疙瘩泥塊和了和水,散發著一股子焦糊味道。別說比東來居的大廚了,比小木魚的手藝都差了十萬八千里。
唐未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剎那間因為自己之前產生的念頭而開始後悔。
什麼值不值的,答應李四一件事而已,有什麼難的。現在還有什麼事情比把眼前的這位爺送走更急迫的么?
魏孝熙翰還在沾沾自喜當中,被唐未濟一把扯出了灶房,他一邊回頭吩咐小木魚立刻做飯,一邊和魏孝熙翰說了自己的計劃。
魏孝熙翰原本還有些不以為然,然而當他聽到那隻白貓的時候,眼睛便睜大了。當他聽完唐未濟的整個計劃的時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驚訝地看着唐未濟,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誠心實意佩服道:“方寸山還真是個好地方,我這輩子交朋友賺了的次數不多,大師兄算一個,你也算一個,這種點子你都能想出來,你也太損了吧。”
唐未濟心想這算什麼,這計劃和自己之前辛苦策劃的殺人計劃比起來簡直不要太簡單,粗糙得很,只不過沒人敢把李四納入到自己的計劃裏面,所以才會顯得這計劃讓人難以置信罷了。
魏孝熙翰猛地一拍唐未濟的肩膀,“成了,就這麼辦!”
他抱住唐未濟興奮道:“兄弟能不能左擁右抱盡得美人歸就看你的了。”
唐未濟突然開始後悔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他想大師兄若是在這裏的話應當怎麼做?
想着想着,唐未濟便想一拳砸在這人臉上,打暈他扔出去算了,反正左右橫豎看來看去都不順眼。
……
大皇子魏孝熙賢從劍北道平叛歸來,帶去的八百神機閣未損一卒,聖皇龍顏大悅,以為大捷,特意囑咐宗正寺為大皇子舉辦一場慶功宴,只是後來被大皇子婉拒了,大皇子婉拒的原因很簡單,他想自己舉辦這場慶功宴,以犒勞神機閣諸將士的萬里辛勞。
這話若是旁人提出來的話只怕難免被人懷疑是在收買人心,但大皇子聖眷隆重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況且早有傳言說聖皇有意要立大皇子為太子,故此並無人有異議。
二月二,龍抬頭。
慶功宴設在了東來居,二月二當天,大批量的牛羊肉以及各種珍稀妖獸的肉往東來居裏面送,天都極有名氣的七梅酒更是一壇壇往裏面搬。東來居提前七天便已經不接客了,只為了舉辦好今天的慶功宴。
誰都知道這是大皇子給東來居掌柜的面子,若是他想把慶功宴設在皇子府的話也無不可,只是生怕落人口實,也擔心諸將士在皇子府中喝醉了鬧事,辱沒皇家尊嚴。
東來居的掌柜這幾天都要忙壞了,他站在東來居後門口不斷揮舞着手臂,大冬天的,腦門上忙得一頭汗水。
“快快快,神機閣的將士們酉時便到,動作都給我麻利點,院子裏都擺上桌子,八百人呢,你當樓子裏面放得下?”
“七梅酒呢?天都的酒庄都沒酒了?放屁,趕緊去其他家再找一找,才兩千一百壇,哪裏夠,不給?你就跟他們說,神機閣那群爺們發起瘋來要酒喝我可沒辦法,到時候去他們那邊鬧可不干我事。”
“冷菜都布好了沒?還沒有?讓大師傅趕緊加快速度啊,這麼下去正菜怕不是也都趕不上啊,這次出征歸來的可都是咱們大唐的英雄,能在樓子裏吃飯可是咱們莫大的榮耀,何況是大皇子請客,若是不滿意的話,咱們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你還在這兒站着幹啥呢,趕緊去前門迎客啊,聽說不僅是那八百人,皇子府的幕僚閑客可都要來,若是朝中大臣再來幾個不得亂了套,趕緊在頂樓再多擺一桌子以備萬一。”
正忙得昏天黑地,掌柜的突然得了消息,說第一批賓客已經到了,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在心裏頭罵了一句娘,連忙往東來居正門趕過去。
魏孝熙翰懷裏抱着一隻白貓,和唐未濟兩人蹲在東來居正門處側向的那條巷子裏,一邊輕柔地摸着白貓的腦袋,一邊狐疑着問唐未濟,“你確定這真的能行?”
唐未濟沒好氣道:“你之前怎麼不說,現在說個屁。”
魏孝熙翰有些訕訕道:“這不是事到臨頭了,終歸有些心虛么。”
他看着東來居門口停下的轎子,咂了咂舌,“乖乖,那可是禮部劉侍郎的轎子,我大哥的面子是真的大。”
他有些憂愁,“你說我要是在慶功宴上這麼一鬧,名氣是打出去了,但萬一劉侍郎這些人在父皇面前參我一本可怎麼辦?我可不想被宗正寺的人找。”
唐未濟一把把白貓抓過來,反過去安慰他,“放心吧,你看,這不還有它呢。”
白貓“喵嗚”叫了一聲,新仇舊恨全往上涌,一爪子向著唐未濟臉上撓過去,心想你大爺的,本喵不要面子的,被你這麼提着。
唐未濟把白貓摟進懷裏,順道擋住了它的攻勢,“看着吧,等人差不多到齊了,你也就可以進去了。”
魏孝熙翰抹了把臉,給自己壯膽子,“娘的怕啥,我朋友是真的多,說不定八百神機閣裏面就有我朋友,我只當進去見朋友的,怕啥!”
日色漸漸西沉,天光逐漸黯淡。東來居的門口挑起了兩個碩大的紅燈籠,往來賓客越發多了起來。
東來居后廚忙得熱火朝天,大廚憋了一肚子的氣,手上的動作越發快速,汗流浹背,只覺得自己富態的肚子都瘦了一圈。
掌柜的看着逐漸落滿座的酒桌,心中暗暗數着人數,不斷遊走在各個酒桌之間,最終逐漸放下心來。
數量應當恰好,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
他似乎已經看見了東來居輝煌的未來,滿面紅光,就連步伐都輕盈了許多。
就在這時,他看見門客逐漸稀落的東來居正門口走過來兩個人。掌柜的愣了一下,心想都這個點了,這兩位才來?
他堆滿了職業性笑容迎了上去,剛走到一半,掌柜的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因為他認出了其中的一個人,順帶着便想到了有關這一位和裏面坐着的那位之間的關係。
據說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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