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8章 情與道
道，是什麼？
非要讓將龍城拿出一個說法的話，就是“和諧”。
因為寒露苑現在做得事情，沒有在威脅大陸的安全。
將龍城說到這兒，停步轉身看着老於，問道：“當然了，我們最終之所以取消計劃，還是因為我們發現了你們的一個秘密。”
老於臉色很難看，任誰那些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被揭露出來，心情都不會很好。
不過他現在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索性冷聲說：“你們發現，當初抗擊屠獅會的華山閣，實際上就是我們這些人組成的，對吧？”
將龍城笑了，點點頭說：“是，發現這件事，其實還是源於一起意外。假扮楊動的寧苗苗夜訪龍虎山，結果突然出現的守墓老道展現出了極強的實力。突然出現這樣的高手，我們當然不會放過，一番調查后才發現，他竟然是華山閣當年失蹤了的副首領羅玉巷。”
說道羅玉巷，將龍城表情終於嚴肅起來：“而現任的華山閣領袖慕容顏，雖然在信息中寫的是從小由你在龍虎山撫養長大，可實際上一身本事全是羅玉巷教的。羅玉巷為什麼隱居掃墓？你又為什麼力保枯智繼續掃墓。在羅玉巷逝世后，我們秘密調查了那座墓塔。”
聽到這，老於表情難得一見的有些緊張，苦笑一聲：“唉，枯智身手也算不錯了，可是面對你們，的確還不夠看。”
“是這樣了。”
將龍城看着老於的眼睛說：“然後，我們在墓塔中，發現了寒露苑的史籍，並且明確的從中找到，寒露苑組成武山閣，抗擊屠獅會的記載！”
胡失敗年來，被歷朝歷代當權者視為威脅的寒露苑，竟然在屠獅會攪亂大陸時，主動出擊對抗外敵。
經過無數的流血和死亡，保住了華國高層的有生力量。
後來，華國終於安穩了，武山閣就退出了華山閣，並且在打首領死後，就把華山閣交到了江逐龍手上。
江逐龍始終把華山閣視為榮譽，可他到死都不知道，他最敬愛的老領導，竟然是寒露苑的老苑主！
寒露苑，不應該想盡辦法攪亂中原才對嗎？
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策？
為什麼會在大陸最危急的時候站出來，付出慘痛代價擊退了屠獅會？
“為什麼？”
將龍城問道：“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很多遍，始終沒有結果。”
老於當然明白，將龍城所說的我們，就是最高層的那些領導們。
“為什麼？”
於老道笑了笑，抬頭看着天，喃喃的說：“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我們一直把每一任的朝廷當做外人，可實際上，在西方入侵而來的時候，我們才發現，從根骨里，我們已經把你們當成了自己人。華國的朝廷誰座，只能由我們這些自己人來說了算，西方人，不配。”
這，就是於老道的理由。
也是成千上萬寒露苑之人，在那個年代前仆後繼不惜一死的原因。
說起來很匪夷所思，卻也很實際。
將龍城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說：“羅玉巷和你，號稱華山閣最強的兩位打手。現在看來，你們也是寒露苑的兩位長老吧？這樣，也解釋了羅玉巷當初為什麼回去主動招惹寧芷若那個妖女。”
妖女寧芷若。
這是他們這一代人，稱呼寧苗苗母親的方式。
當初，寧芷若滿天下的尋找羅玉巷，可卻始終找不到，原因就是後者曾主動去招惹過她，並且給了她一個女兒。
“當然了，就算在墓塔里發現了史籍，也不能說明羅玉巷就是年幫中人，畢竟你們這些當和尚當道士的，不少人都有搞收藏的習慣。”
將龍城緩緩的說：“真正讓我們確認羅玉巷是寒露苑中人的，還得從楊家說起。”
“寧芷若跟羅玉巷曾經生下一個女兒這件事，對於燕京楊老爺子來說，應該不是秘密。”
將龍城笑道：“要不然的話，依着他那倔脾氣，怎麼肯能同意兒子去離婚迎娶彭小慧？還不是因為彭小慧是羅玉巷的侄女。”
在上世紀那個民不聊生的年代，彭小慧的奶奶，在如今的彭家祖宅收養了一個外出快餓死的孤兒羅玉巷。
羅玉巷幼時是南疆蠱術的傳承人，卻因一場洪水意外流浪，被彭家帶回收養。
羅玉巷長大后，就出去雲遊了，直到彭小慧的母親快要離世時，才回到彭家看望。
心疼姐姐的羅玉巷，在她生前留下了兩人養母的畫像，正是楊動曾在彭家祖宅看到的那副。
那時候，羅玉巷已經和寧芷若，生了一個女兒。
羅玉巷認識寧芷若，也是一片不得不說的往事。
羅玉巷在功夫大成后，曾深入地下古蜀，結果被當時的古蜀王打敗了，雖然只輸了一招，但在離開古蜀的時候已經慘敗。
不甘心下，羅玉巷妄圖找到擊敗古蜀王的方法，於是他找去了年幫幫主寧芷若。
後來的事情，就是寧苗苗出生了。
寧苗苗出生時，彭小慧愛上了楊春華，當屬楊二少已經結婚了，卻讓彭小慧懷了孕。
楊春華提出離婚，老爺子當然不願意。
畢竟楊春華搞出的師生戀，實在是天底下最讓人恥笑的。
老爺子要是答應了，楊家的面子往哪裏擱？
楊家當時還沒有如今如日中天，為了不讓競爭者拿到把柄，楊老頭似乎不樂意，甚至動了抹殺掉彭小慧的念頭。
幸好，楊老頭還算有人性，只是把彭小慧趕回了蘇北，扔給她一筆錢，讓她自己把孩子處理掉。
不過彭小慧卻很固執的，愣是把孩子生了下來。
結果，年紀輕輕就未婚先孕的她，就遭到了鄰里的異樣對待。
大家雖然沒說什麼，但確實都不待見她。
加上彭家作為地主，在早年的鬥爭中已經沒落，最後感覺生活無望的彭小慧，帶着孩子茫然的沿着濟河走去，幾次想要自盡。
結果，卻遇到了林語嫣。
林語嫣的善良，和骨子裏的那種魅力，讓彭小慧打消了輕聲的念頭，把孩子交給了他，孤身一人去了燕京，想要要個說法。
而彭小慧再次出現在燕京后，以為面臨的會是無盡的痛苦好楊家的威脅……可事實上，楊家竟然同意了。
據說是老爺子受不了楊春華的一再倔強反抗。
於是，彭小慧成了楊家的兒媳婦，可她跟楊春華的兒子楊動，卻再也找不到了。
直到三年多以前，母子倆人才在蘇北相逢。
這段跟楊動有關的歷史，按理說應該是楊家的私事才對，將龍城卻很清楚。
如果有外人在場的話，肯定會很納悶，搞不懂將龍城為什麼會扯那麼遠，扯上一些好像不怎麼相干的人。
於老道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死死的盯着將龍城。
就像沒感覺於老道眼神中的意思那樣，將龍城笑了笑，問道：“於老道，我說到這，你也應該很清楚了吧，為什麼彭小慧能嫁入楊家？”
讓楊家老爺子改變主意的，不是楊春華那堅貞不屈的愛情，而是因為彭小慧是羅玉巷的外甥女。
楊家老爺子能活到，正是因為羅玉巷曾救過他一命。
楊老頭年輕時候也是熱血青年，承諾羅玉巷，以後一定會報恩，就算是以命抵命也願意。
羅玉巷沒忘掉這句話。
十多年後，彭小慧事件發生后，他找到了楊老頭，說出了彭小慧的真正來歷。
楊老頭一下就傻眼，畢竟那時候楊家已經是華國數得着的豪門了，要是成全楊曉松跟彭小慧，勢必會對楊家家的威信有很大的打擊。
不夠楊老頭也並沒有食言，拼着名譽受損，也答應了羅玉巷。
於是乎，彭小慧終於如願以償，成為了燕京楊家的兒媳婦。
於老道嘆了口氣，緩緩的說：“原來從那時候起，楊家就知道羅玉巷的來歷了。”
“是的。”
將龍城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因為，我們從彭家祖宅，發現了本該在寒露苑手中的一本《古蜀四籍》，後來被楊動帶走了，你也知道。”
老於仍舊一副別人欠他很多錢的臭臉樣子，冷冷的反問道：“就算我知道這些，那又怎麼樣？你又憑什麼確定，羅玉巷就是我們龍虎山上的守墓道人？”
“呵呵，老於啊老於，你還真是難得糊塗啊。”
將龍城悠悠的說：“難道你忘了，在羅玉巷的墓塔中，也有一幅彭家祖母的畫像？如果他不是羅玉巷，何必在彭家祖母死後，每日對着畫像祈福？”
情之一字，最難斬斷！
羅玉巷出家空空，一生經歷波瀾壯闊。
他甚至殘忍拋棄愛人寧芷若，卻放不下寧苗苗，臨死前還為了她設計大局。
他更放不下撫養自己十多年，視為己出的彭家祖母，因為動蕩沒來得及給養母送終后，就不惜動用人情，幫主侄女彭小慧。
甚至在守墓的這些年裏，也每天對着畫像，為養母祈福。
羅玉巷，是個魔頭，但卻是道家歷史上，少有最接近道的人。
都說大道無情，可羅玉巷至死，也沒有忘掉情分，甚至最後也是因此，暴露了他，暴露了整個華山閣武山閣，乃是寒露苑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