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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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離篇

抬頭看看淡黃淺藍的天空。()((手)打)

再低頭看看腳下的紅色的土地。

他這是死了……還是做夢???

這路真是熟悉……

他是不是來過??

摸摸下巴,偏頭思量了一會,發愁的皺緊雙眉,半晌,乾脆,嘆氣一聲。

他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呢?

他是誰?

怎麼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

再次看了眼似乎沒有盡頭,安安靜靜的,只有他一個人的路。

算了。想不起來就算了!

背負雙手,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只是……這心頭怎麼好像覺得有什麼絕對不可忘記的呢?

是什麼呢?

他一邊搖晃着腦袋,一邊慢吞吞的朝前方走去。

前方不遠處,就是一個小樹林了。

嘶啞着聲音大吼着,指揮着城牆上的士兵將不斷爬上來的南軍打落下去。

周王趁着間隙擦汗,嘆氣。

他不是人質嗎?

為什麼他這個人質還要來幫忙北平守城啊!?

“多謝周王爺了!”道衍深深拱手。

周王擺手,爽朗一笑,“道衍!你就別來這套了!這不算什麼啦!”

道衍苦笑,“如果不是王爺您這幾日坐鎮北平的話……”

僅憑他和二少爺和三少爺三人怎麼對付得了盛庸和鐵鉉?

南京竟然將李景隆調了回去,派來了盛庸和鐵鉉……

看來應該是張石死前做了什麼事情吧?

想着如今府中至今關門不出的王爺,道衍心中對張石也多了層佩服,捨棄了自己和張溶月的命,不但刺殺了世子,還重重的打擊了燕王,這張石是否也早已料到??

隨即又苦笑搖頭,怎麼可能呢?

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也不會相信……燕王……竟情深如此……

“大師,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周王突兀的開口。

道衍回過神,看向周王,見周王一臉凝重。

“大師素來多智,可有法子……讓我四哥恢復正常?”

道衍一怔,隨即深思了一會,緩緩搖頭,“周王爺如果是說恢復成往日的模樣的話,那……大概是不可能的……”

周王隨即擰眉。()

“但……周王爺不必擔心,王爺不會丟下北平府不管的……”道衍低聲說著。

周王皺眉,“我知道四哥的為人脾氣,他決計不會丟下這爛攤子,只是……”周王**言又止,又煩悶的開口道,“只是那種還不如死掉的樣子,看了真是煩啊!”

道衍沉默。

周王又煩躁的轉頭瞪眼,“大師!你在北平這麼多年,你怎麼……不攔一攔呢?!”

他們是父子啊。

父子之間怎麼可以有那種感情呢?

怎麼……不攔住呢?

攔住的話……就不會成這個樣子了……不是嗎?

道衍垂下眼眸,半晌,才苦澀開口,“周王爺……之前貧僧未曾察覺,貧僧發現之時……已經為時晚矣……”頓了頓,又苦笑搖頭道,“即便貧僧能早日察覺,周王爺,您覺得貧僧能攔得住嗎?”

周王一愣,隨即低頭沉默。

“周王爺……自古天災難防,情深無解,貧僧也無能為力……”

周王一震,隨即仰頭一笑,笑容無奈艱澀,“是我愚妄了,大師不要介懷。”

“周王爺也是擔心王爺,貧僧怎會介懷……”

朱高煦一身浴血,一臉漠然的走進院子。

院子裏,依然靜得可怕。

沒有僕人丫鬟的來回匆匆。

只有身着素服的知琴站在院子**,落着眼淚。

當知琴聽見腳步聲,便急急轉頭,見朱朱高煦一身勁裝已經被血染紅,手臂上還有一個傷口的血不停流着。

臉色一變,忙急急走了過去,低聲開口,“二少爺,您受傷了!”

朱高煦只是盯着禁閉的房門,淡漠問道,“王爺還沒有出來?”

知琴一邊拿着手絹綁着朱高煦手臂上的傷口,一邊低聲應着,“王爺沒有出來,吳太醫今天進去過幾次,王爺沒有用飯,但是喝了吳太醫熬制的葯湯,吳太醫說,王爺今天已經開始看信件,還有,王爺今天還見了朱將軍了。”

朱高煦漠然的神情微微一松。

這時,禁閉的房門開了。

朱高煦不由睜大眼睛,卻見吳太醫走了出來。

朱高煦的眼裏閃過一絲失望。

吳太醫看向朱高煦,卻是微微點頭,“二少爺,王爺請您進去。”

朱高煦一愣。

他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突然冒出來的店家。

高掛着的牌匾寫着:來碗孟婆湯

呀呀呀……還真是有趣的名字。

“咦?”

突然一聲驚愕響起,“熾兒!你怎麼在這裏?!”

他循聲望過去,見一美麗的婦人站在門口,甚為驚愕和難以置信的瞪着自己。

他眨了眨眼,溫和一笑,拱手問道,“這位夫人可是認識我?”

婦人臉色一變,急急奔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問道,“熾兒!你難不成都忘了?”

他笑眯眯的點頭,“啊。是啊。我忘記了。”

婦人目瞪口呆,隨即急切問道,“你……怎麼都忘了呢?!你不可以在這個地方的啊!”

他愣了楞,困惑的看向婦人,“我死了啊,不來這個地方,該去往何處?”

婦人怔然的看着他,隨即雙眼開始盈滿淚水,喃喃道,“怎麼可以?熾兒你還這麼年輕……你死了,那你父王怎麼辦?不!母妃不會讓你死的!!”

他呆了呆,隨即顰眉,抬手摸摸自己的胸口,為何……在聽到父王這兩個字時,他心口一陣疼痛呢?

朱高煦進了房間。

依然昏暗的房間裏,只在床柱上掛着一顆夜明珠。

朱高煦沉默的掩上房門,轉身看向坐在床頭邊,手中不停翻閱着信件的男人。

男人雙眼盯着信件,很專註,但往日犀利的眼眸此時好像被剝奪了光亮般,只剩下無際的深幽的暗,和,空洞。

還是穿着那件盔甲,血跡都沒有清洗過。下巴已經長出了好多鬍鬚。

疲憊,憔悴,都不足以來形容這個男人了。

沒有氣息,整個人都散發著死氣,就像床上躺着的少年般,已經開始腐朽了嗎?

但那少年……都還好好的啊,雖然已經沒有了氣息,但那少年只是沒有了氣息而已,還沒有腐朽,可眼前的男人已經讓人感受到那種淡淡的腐朽的味道……

忍不住握緊拳頭。朱高煦心頭有着濃濃的恨和憤怒。

“這幾日,辛苦你了。”靜的讓人害怕的房間裏,淡淡的聲音響起。

朱高煦回過神,看向放下信件,盯着自己的男人,不由喃喃出聲,“父王……”

“恨我,還是恨你大哥?”男人盯着他,突兀的問着。

朱高煦一呆,隨即緊抿起唇,垂下眼眸。

“你想恨就恨吧。”男人淡淡說著,頓了頓,又開口說道“如果,這樣,能讓你和高燧舒服點的話……”

朱高煦只是緊緊的咬着唇。

男人轉頭,看向身邊躺着的少年,暗沉的眼眸有些微微的亮光,抬手柔柔的撫着少年的臉頰,男人低聲說著,“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了,我會和你大哥一起離開……”

朱高煦一怔,隨即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盯着男人。

男人淡淡的說著,“當然,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后再走。”

“那我和高燧呢?!”朱高煦咬牙開口,拚命壓抑自己心頭的憤怒。

男人轉頭,沉默的看着朱高煦。

“對你來說!我和高燧是什麼?!”朱高煦吼道,吼完,才覺眼前酸澀。

三天!

整整三天了!

他都一直拚命的殺敵,一直拚命的想讓自己忘記,這王府里靈堂里陳放着的母妃的棺木,這松竹院裏永遠閉着眼的大哥,還有這眼前的雖然活着但是已經死去的父王!

還有……那日,他父王……竟對他大哥……

心頭壓抑着的憤怒和無處可以宣洩的痛此時無法再抑制!

“懦夫!你是懦夫!!你還是我父王嗎?!大哥走了!你就要拋棄你的野心了嗎?!你不是想要這個天下嗎?!懦夫!!”

“到底……我和高燧對你來說是什麼?!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人嗎?!混蛋!!”

……

他吼着,想上前揪起男人的衣領,卻發現自己眼前酸澀不已,視線模糊了。

只是看見男人朝自己慢慢走來。

“你和高燧是我的兒子。我朱棣在這世上僅存的兩個兒子了。”男人平靜的說著。

朱高煦還怔怔的看着男人,半晌,哭叫道,“那就不要丟下我們啊!”

男人只是慢慢的抬起手,緩緩的摸着朱高煦的頭,不語。

“我們已經沒有了母妃,沒有了大哥……父王……我們……不能再沒有你了啊……”朱高煦終於嚎啕大哭了起來。

就像那年,他和高燧被野狼襲擊的時候,他嚎啕哭泣……

而掩上的房門外……

手中提着長槍,半身染着血跡的朱高燧跌坐在地板上,久久的,才抱着長槍,肩膀顫抖了起來,低低的哭泣聲猶若哽咽……

誰都沒有注意到,床上,冰冷的少年的手指微微的動了一下。

他茫然的看着婦人拉着自己拚命奔跑着。

“那個……請問……這位夫人,男女授受不親,您放開我可好??”他小心翼翼的問着。

婦人腳步微微一踉蹌,隨即轉頭,嚴厲道,“閉嘴!我是你母妃!我是你娘!”最後四個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他搔搔頭,很想說一句,那是您說的呀……

但看婦人似乎有些怒目而視的樣子,便乖乖閉嘴。

事實上,他們雖然拚命奔跑着,但好奇怪,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很累,身體好輕啊。

婦人拉着他終於奔跑到一個三叉路口。

他好奇的四處看看,好安靜啊。還是沒有什麼人。

他剛想問婦人這是什麼地方時,婦人嚴肅的盯着他開口了,“熾兒,你還記得你父王嗎?”

他一呆,隨即皺眉,摸摸胸口,又疼了……

婦人深吸一口氣,半晌,又嘆氣道,“你父王對你……很重要的吧?”

他愣了楞。

婦人卻戳了戳他的胸口,“會疼,對不對?”

他慢慢點頭。

很疼,很疼……

“這裏是黃泉路,每個來了的魂靈,除非遇到那家店,飲了孟婆湯,才可以不忘記自己的前塵……”婦人嚴肅說著,“母妃來的時候,就遇到那家店,那店主給母妃一碗孟婆湯,說,我不可以忘記,因為你需要我。如今才知道,原來是你到底沒有避過劫數,不過,還好,你身上有麒麟的鱗片,所以,你可以回去了。熾兒,待你回去后,千萬記得,好好珍惜。”

他傻乎乎的點了點頭,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努力記住就是。

婦人又慢慢微笑起來,抬手摸摸他的臉,溫柔道,“熾兒,母妃不悔,能有你做母妃的兒子,母妃真的很高興,告訴高煦和高燧,母妃很開心,能有你們做母妃的兒子……”

他怔怔的看着婦人,心頭一陣一陣暖暖的感覺。

然後……三叉路口的**突然有了一個閃爍着白色光芒的圓洞。

他轉頭看去,突然後頭有股大力推來,他一個踉蹌便跌入圓洞中,努力的轉頭,卻見婦人對他揮手微笑。

他不由喃喃低語,“母妃……”

作者有話要說:滾走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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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河之高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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