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命中注定

四個多月以前，索拉德爾王國王都，克里斯提娜正穿過皇宮的長廊，因為走得太快，她雙手提着裙子，鞋子撞擊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咚咚直響。

瑪尼斯跟在身後，徒勞地勸道：“公主殿下，您走慢一點，這樣子被皇後殿下看見又要挨罵了。”

“我不管，”克里斯提娜說，“我一定要見父王。”

與此同時，在皇宮的大殿之中，皇帝貝利亞尼眉頭緊鎖地坐在王位上，下方的一眾大臣也同樣心事重重，整個大殿內鴉雀無聲。

終於，貝利亞尼不耐煩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說：“誰能給我解釋到底怎麼回事？”

情報大臣多吉暗中戳了戳身旁的教宗克萊爾，克萊爾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嘆了口氣，無奈站出來說：“陛下，我們的確已經按照偉大的智慧之神的神諭，進行了勇者召喚的儀式。”

“我知道啊，”貝利亞尼攤了攤手，“我也參加了啊，可是，我們召喚的勇者呢？”

克萊爾面露難色：“這個，陛下，我想可能是全知的智慧之神另有安排。”

“那是什麼安排呢？”貝利亞尼接着問。

克萊爾不住地冒汗，顫顫巍巍說：“智慧之神的智慧怎麼會是我等凡人可以揣測的，反正……我們只要相信智慧之神就好……”

軍事大臣安德羅不耐煩打斷了他說：“管他什麼勇者不勇者，要我說，明天就整頓軍隊直接打進魔界，只要宰了魔王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財務大臣尼魯特咳嗽了兩聲，說：“陛下，您應該清楚，我國的財務狀況是在不允許發動大規模的對外戰爭。”

“你小子整天就知道哭窮，”安德羅指着尼魯特說，“你也管國庫那麼多年了，怎麼一年比一年窮。”

尼魯特一板一眼說：“眾所周知，我們索拉德爾王國位於米德埃爾最西側，國內物產貧乏，外加西鄰魔界，北有蠻族。雖然我已經裁撤了大量西側的守軍，改用冒險者代替，但是軍費仍然居高不下，哪裏有錢支撐新的戰爭。”

“打仗靠的是勇氣啊，”安德羅說，“榮譽與勇氣，才是每個戰士追求的東西。”

尼魯特反駁道：“這話留着等你沒飯吃的時候再說吧。”

“停停，”貝利亞尼打斷了他們，“都別吵了。”

大殿內又是一片死寂，這時，多吉站出來說：“陛下，說起來，魔王已經消失了400年，就算是現在，也沒有魔王出現或者復活的情報啊。”

殿內諸人紛紛點頭稱是，但克萊爾教宗急忙說：“可是陛下，我們確實得到了智慧之神大人的神諭，讓我們召喚了勇者，而且，”他頓了頓說，“其餘六國也已經陸續召喚了勇者，陛下不會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吧？”

貝利亞尼的臉色凝重了起來，按照創世神的旨意，米德埃爾被分成七國，分別敬仰七神。可是七國之間不可能永遠相親相愛，總是互有爭奪，卻從來沒有發展成為戰爭，這其中的原因，就在於每三百年一度的魔王討伐戰。

每三百年，七國會根據各自收到的神諭召喚勇者，然後在七位勇者擊敗魔王之後，會按照每位勇者在討伐戰爭中立下的功績大小，重新討論對應七國在米德埃爾的利益劃分。

索拉德爾王國作為七國中最弱小的國家，又離魔界最近，每次魔族入侵損失都最為嚴重。也正因為如此，索拉德爾王國一向最重視本國勇者的培養，就指望着勇者能在魔王討伐戰中立下足夠的功績，好幫助索拉德爾王國爭取到戰後更多的利益。

但是，如果沒有勇者的話……

克萊爾又想起一件事情，說：“其實還有一件事，我和海拉曼王國的教宗奧古斯都閣下聊天的時候，曾聽到提過一句，‘何必要七國供奉七神，一個國家難道就不能供奉七神嗎’？”

看到貝利亞尼的臉色變了，克萊爾接著說：“雖然奧古斯都閣下是半開玩笑這麼說的，不過我相信這未必只是一句玩笑。”

貝利亞尼陷入了憂慮，海拉曼王國，是坐落在米德埃爾最東部的國家，信奉力量之神阿瑞斯，是七國中最強大，也最好戰的國家。在魔王消失的四百年裏，海拉曼王國更是一心積攢軍事力量，誰都能看出它們有吞併其餘六國，統一米德埃爾的打算。

而如果這次的討伐戰中，索拉德爾王國連勇者都派不出去的話，那麼，毫無疑問，會成為海拉曼王國野心的第一個犧牲品。

“我們必須有一個勇者。”貝利亞尼低着頭說，好像在自言自語一般。

眾人沉默着，尼魯特覺得氣氛有些太過沉重，想轉移話題道：“可惜公主殿下，明明準備了那麼長時間。”

根據召喚勇者的傳統，在勇者召喚成功之後，會由王國公主首先獻上禮物，歡迎勇者的到來。為了順利完成儀式，克里斯蒂娜公主據說通宵練習了好幾天呢。

“是啊，”克萊爾也急忙順着說下去，“公主殿下穿着那套定製禮服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這不是廢話嘛，”安德羅抽動着鬍鬚，“公主殿下是最棒的。”

此刻，克里斯蒂娜剛好來到門外，聽到了裏面的對話。

“公主殿下，”瑪尼斯看着滿臉通紅的克里斯蒂娜，“您沒事吧？”

聽到眾臣誇讚自己的女兒，貝利亞尼露出欣慰的笑容。突然，門被推開了，克里斯蒂娜站在門外，瑪尼斯急忙躲到一邊。

“克里斯，”貝利亞尼急忙收斂笑容，“你怎麼來了。”

“我，”克里斯蒂娜昂起頭，看着裏面的眾人說，“會成為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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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在，在斯托維爾伯爵的宅邸中，克麗絲站在庭院，回想起離開皇宮前自己的豪言壯語。

“我真得能成為大家期待的勇者嗎？”克麗絲抬頭看着月亮，自言自語。

這時她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說：“克麗絲姐姐，你怎麼在這裏？”

克麗絲才發現是斯托維爾伯爵的兒子威廉·斯托維爾，後者比她小兩歲，因此一直稱她姐姐。

“是威廉啊，”克麗絲說，“沒什麼，我只是隨便走走，隨便走走。”

“哦，”威廉點頭，“聽說克麗絲姐姐今天打敗了一頭地龍呢。”

“唉？”克麗絲不好意思道，“這個，也算是吧。”

“好厲害啊，”威廉崇拜地看着克麗絲，“克麗絲姐姐一定能成為勇者。”

“真的嗎？”克麗絲問，“可是，能不能成為勇者，明明是智慧之神安排好的，像我這樣，真的能成為勇者嗎？”

“嗯。”威廉鄭重地點了點頭，“克麗絲姐姐一定可以的，因為你是命中注定要成為勇者的人。”

克麗絲不敢相信：“我，命中注定？”

“是的，”威廉說，“我的劍術老師說了，所謂命中注定，就是賭上性命也一定要實現的事情。”

克麗絲哈哈笑道：“你這是哪門子命中注定。”

“是真的啊，”威廉說，“我身體不好，可我還是一直想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於是老師告訴我，無論理想是多麼遙遠，多麼不可能，也只有那些賭上全部性命也依舊失敗了的人，才有資格說出不可能‘這三個’字，所以，至少在放棄之前賭上全部性命努力一次吧。”

“因此，”威廉對克麗絲說，“我命中注定會成為騎士，而克麗絲姐姐命中注定會成為勇者。”

克麗絲看到威廉眼中閃耀着堅定的光芒，突然笑了出來：“居然還有這種解釋，威廉，你的老師真是個笨蛋啊。”

“好像是呢，”威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下巴，然後抬起頭，說，“可我覺得也非常帥氣呢。”

而馬爾斯冒險者公會內，沃爾夫打了一個噴嚏。

“有人在想我嗎？”他納悶。

“沃爾夫，”周圍人喊道，“怎麼了，繼續喝啊。”

“來啊，”一絲不掛的沃爾夫說，“今天誰也別想站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