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期而遇(4)
邵鈞刷了刷公司的新聞,覺得無聊,又撥通了謝斐的電話,那小子昨天就嚷嚷着出院了,畢竟他傷得沒那麼嚴重,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耐不住寂寞。
“下午送點兒花過來,就……玫瑰和百合吧!”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傳來謝斐高八度的嗓音道:
“花兒?要那玩意兒幹嘛,要多少?”
邵鈞擰了擰眉:“有多少拿多少。”
下午謝斐拉了一車的鮮花到醫院,堆了一病房的玫瑰和百合,邵鈞覺得自己簡直被埋在花海里快要窒息,他雖然有些無可奈何但倒也是習慣了,畢竟他知道托謝斐做事就是這樣的結局。
謝斐比邵鈞小了五六歲,雖然一個二十好幾一個三十的人之間看起來也沒什麼年齡代溝,但要退回到當年,邵鈞混社會的時候,謝斐小學還沒畢業呢,當初謝斐一個根正苗紅小青年,是邵鈞帶着他喝酒泡吧,抽煙染髮,不過謝斐這人在“浪”這方面造詣頗深,不假時日就後來居上,一浪蓋過一浪,現如今在這圈子裏名聲很響。
杵在病床旁邊的謝斐穿着格調花哨的長禮服,在花堆里連打了三個噴嚏,他的浪奔髮型隨之抖了三抖,前者隨即又吸了吸鼻子望着邵鈞一臉詫異地說:
“您要幹嘛,求婚嗎?”
男人白了他一眼,長得過分的腿猛地踹了踹他乾癟的屁股,沒好氣地說:
“求個屁!滾!”
“送給那小醫生的吧?那女的長得是還可以,但是也不至於讓您給看上吧,你這又賴醫院又送花的,為什麼啊?”
“關你什麼事!”
謝斐被邵鈞的冷漠拒之門外,便也不再找罵地自個兒抱着手機蹲牆頭玩遊戲去了,“gameover”剛要彈出屏幕,慷慨激昂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隨即接了電話——
“欣欣啊,我也想你啊!這不最近忙嘛,明天晚上吧,愛你呦,mua!”
電話那兒頭不知道是哪個粉紅女郎,謝斐那張臉開心得好像在冒粉紅氣泡,看着他這缺德樣,邵鈞不由罵了句“操”,然後便見謝斐又撥了個號,把手機貼到了另一隻耳朵上,
“Cathy啊,我呀你斐哥,那什麼,今兒晚上咱們哪兒見面啊?誒好嘞好嘞,哥可一直為你單着呢,晚上你可一定要來啊!”
“……”
邵鈞一臉鄙夷地靠在床頭,雖然謝斐這泰迪屬性他早也見怪不怪,卻還是禁不住吐槽他幾句,
“謝斐,你丫還是收斂點兒,別他媽哪兒天讓我去掃黃大隊撈你!”
對方倏地據理力爭道:“怎麼會呢邵哥,警察叔叔都在小賓館頓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嫌不幹凈從來不去那種地方,我謝斐潔身自好,都是在家閉門造車。”
邵鈞:……
姜沂見平時緊閉的房門給打開了,便知道有人進了邵先生的病房,正考慮着自己合不合適打攪,就被撲面而來的花香打得一陣腦麻,差點兒給香暈了過去。
房裏的花多得裝不下,甚至被擺到了門口,且都精美地包裝成束,里三層外三層累得整整齊齊,姜沂不由百般詫異,心說他是要在病房開花店嗎?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買花都論車買!
邵鈞見她進來了,不由往後靠了靠,似乎是在期待着什麼反應……女人習慣把男人做事的目的代入到自己身上,滿屋子擺滿鮮花這樣浪漫的場面,總會讓她們浮想聯翩。
“姜醫生,這些玫瑰和百合都是邵哥吩咐要的,剛從花地里摘下來,還掛着露珠呢。”
姜沂淡淡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謝斐,又四下環顧了一陣,然後神色如常地說:
“邵先生,這是月季不是玫瑰,室內不應該放這麼多有氣味的花,濃郁的花香會讓你覺得胸悶氣短,這些花粉和香氣也會對呼吸系統和神經系統產生影響,另外我覺得你的體質可能會對花粉過敏。”
姜沂看着此刻坐在病床上面露訝異的男人,又接著說道:
“邵先生要實在悶得慌,可以去醫院的後院走走。對了,如果邵先生想賞花,建議你出院后可以去剛開業的‘漫花人間’看看花展,那裏的花種類很多,而且在室外,避免近距離接觸的話就不會過敏,也不會中毒。”
見她一本正經地跟自己說這些奇奇怪怪的事,邵鈞不由擰了擰眉,一面挪着肩膀一面開口說道:
“其實這些花……”
“阿嚏——”姜沂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然後又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道:
“不好意思,花香太濃了。”
她粗略地檢查了一下邵鈞正吊著的鹽水,牙關漸漸咬緊了,“受不了了,我先出去了,這些花最好還是……處理一下吧。”
姜沂說完話便急不可耐地轉身走了。
“噗嗤,看花展!哈哈哈,她看不出來你對她有意思嗎!”
見謝斐笑得合不攏嘴,病床上的男人禁不住狠狠白了他一道,心下又思索着他的話……自己對這個女人有意思嗎?
取悅他的人從來不在少數,而他在姜沂身上卻品味到了一種身邊的女人都不曾有過的氣質,禁慾的清冷氣質,奇怪的是,這種禁慾的氣質反而能勾起他的慾望,不算濃烈,卻撓的人心癢。
“女人不都是這樣,故作矜持。”
“那這一屋子的花怎麼辦?”謝斐雙手叉腰,一時有些鬱悶。
“都扔了吧!”
聞言謝斐嘴角一抽,心知自己再爆的脾氣也不能對着眼前這個人發,卻還是禁不住語調異樣地調侃道:“也是,免得香氣太濃你中毒太深!”
邵鈞側目看了看那些繁盛的花束,心下隱隱想着……花若是沒刺沒毒,又有什麼可摘呢?
見對方眉心緊鎖,半晌都沒在說話,謝斐突然一臉訝異,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一樣。
“不是吧邵哥,你不會,是想娶老婆了吧?”
“別呀邵哥,青春就要放肆揮霍啊,咱們這才玩兒了多久?你就要找一顆歪脖子樹歇腳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邵鈞凜冽的眉峰皺了皺。
“邵哥您可要仔細想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咱隊伍里可不能沒有您這個領頭羊!”
謝斐從來都是一個極其聒噪的人,一遇到他感興趣的話題準會滔滔不絕,實在不想聽他一直在耳邊嘰歪,邵鈞語氣冷淡道:
“對那個醫生有些興趣而已,真以為我要追她?”
前者咧嘴笑了笑:“我就說您夜店一哥,口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寡淡了?”
“行了少屁話,跟你說正經的事。”
見邵鈞臉色一冷,謝斐瞬間收了之前的嬉皮笑臉,立馬嚴肅了起來。
謝斐這人大智慧沒有,小聰明倒從來都不少,邵鈞也就是欣賞他這點,私底下總會托他辦事。
邵鈞知道自己挑剔,讓別人乾的事情結果十有八九不盡如人意,但至少讓謝斐去折騰,他從來不會搞砸。
“我哥他最近在幹什麼?
謝斐一邊百無聊賴地捻着一旁的花瓣,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你哥啊,最近吞併了幾個小公司,其他的吧,害,他倒也也沒怎麼作妖。”
“他這麼本分?不趁着我躺醫院這麼大好的機會把我的那份吃了?”邵鈞語調尖酸,而後又冷哼了一聲:“也對,這樣太明顯了,他好歹是個偽君子,吃相不能這麼難看。”
“邵哥,你就那麼討厭那邵廷嗎?你們倆兄弟鬥了多少年了?這關係還要僵到什麼時候?”
“除非他把我玩兒死,或者,我先弄死他!”
“我去,你倆這麼深仇大怨吶,什麼生不生死不死的,難道他搶你女人了?”
邵鈞沒搭理謝斐,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話不是誇張不是調侃,他們兩個人這輩子,當真只得要麼你死要麼我亡……
他閉眼凝了凝神,忽然問道:
“對了,跟我撞車的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