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囂張
謝含景眸子猩紅，眉間殺意凌然。
若是只有自己死在黃河南岸，謝含景未必如此，可死的不僅僅是自己，還連累了他。
若非叔父本就有私心，何至於如此？！
“好像很巧合呢。”謝含景笑眯眯的，說出口的話卻十分誅心：“從淝水之戰結束之後，謝石、謝度、謝通、謝瑗，還有這位女將，是叫謝……含景的，好像在淝水之戰後四五年間都死了。”
謝通是謝石的弟弟，而謝瑗則是謝石的兒子。
淝水之戰中，謝石是最高指揮，但謝通卻領了征討大都督，謝度謝瑗謝含景更是將領。
但沒過幾年，他們就都因為各式各樣的事情死得一乾二淨。
謝晦的臉色這次是真的變得厲害。
沒人想過這個問題嗎？當然不可能！
謝家人不可能過了很多年還沒有猜透這裏頭的事情。但晉都已經滅亡了他們難道還能把當時的皇帝從墳墓裏頭刨出來鞭屍嗎？！
更何況謝石一開始想的棄武從文的主張已經開始實施了。謝家基本上是不可能和以前一樣了。
所以不管有多不甘心，之後就只能忍着了。
謝含景沒有問出來之前謝晦還覺得她是真的好奇，但謝含景都已經說的這個地步了，謝石再怎麼覺得謝含景還是個小孩子也不可能了。
小孩子不可能看得出來他們面前的危機，更不可能恩威並施用的那麼好。也不可能現在專門衝著他心尖上捅刀。
“你想說什麼？”謝晦斜睨謝含景，面色不虞。
謝含景“哎呀”一聲，笑的格外天真：“我能想什麼啊，我不過就是覺得，被別人擺了這麼一道，要是我，就是隔了許多許多年，也一定要還回去才是。就是還不回去了，也不要再走一樣的路。”
謝晦一點都不覺得她是真的像笑的一樣天真。
“你到底想說什麼？”謝晦皺眉。
“沒什麼，就是想說，我可能改主意了。”謝含景輕描淡寫：“我覺得答應廬陵王或許也挺好的。畢竟如果是廬陵王，他要倚仗的陸家的更多，陸家將會成為他帝王路上最大的阻礙。”
謝含景眨眨眼，歪頭思索了一下：“廬陵王想當皇帝，就要依靠我們，那麼他的皇權自然要分出一半。你說一半的皇權是什麼概念？”
謝含景問的那麼認真，彷彿真的不知道。可是謝晦卻聽得心頭髮冷：“你怎麼能這麼想！”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想？”謝含景冷笑，原本有些展露出來的天真樣態消失的一乾二淨：“武帝為什麼給世家那麼大的權力，縱着我們隨意不將律法看在眼裏？說到底，他不過是看着晉因為有士族的存在所以延續了那麼多年。既然他盼着世家給他的王朝續命，那麼自然應該拿出足夠的東西作為報酬。
“明面上的虛名算什麼東西，有什麼用？聲望固然重要，但沒有相匹敵的權力，也只是空的罷了。”
這把刀原本握在她手裏，憑什麼要她放棄？！
“你膽子未免太大了。”謝晦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
“我膽子當然大，不大的話，就不是現在的我了。”謝含景對謝晦話中隱隱的警惕絲毫不在意：“不過是勝者王，敗者寇。”
“若果然如此，則我謝氏不參與。陸娘子請回。”謝晦甩袖子，開始趕人。
“為什麼不答應？我記得謝家只有一條不謀反、絕不做皇帝的家規。
“我謀反了嗎？似乎沒有吧。”謝含景轉身，定定的看着謝晦，“武帝尚且在位，廬陵王再怎麼樣應該也不會選在這個節骨眼兒和自己的祖父作對……所以說，謝郎主最最多也只能說奪嫡，謀反，卻是萬萬不敢當。
“而至於自己做皇帝……我沒有那個雄心大志。”
更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做不好。
讓謝含景去帶兵打仗什麼的她倒是願意的很，但政治這一方面她卻很不了解。到時候真的把整個王朝帶進溝里去了那她就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謝含景並不想當千古罪人。
那時候皇帝的做法雖然令她不齒並且心冷，但她生恨之餘並非連腦子都一塊兒沒了。她自己做不到，但陸謝兩家總不會連一個這樣的人都找不出來。謝含景不信兩家已經落魄到這般境地了。
再不行了，還能聯姻。
聯姻並不能算是一件特別好的選擇，但將兩個不同的利益陣營綁在一起的話，也確實是最快的一個方法。
如果真的無法保證、在一些方面達不成共識的話，謝含景不介意真的採用這個方法。
至於所謂的不顧忌自己家娘子的意志這個問題……享受了家族所給予的好處同時自然也要為了家族做事。
當然，如果她們有足夠的本事讓別人不敢拿她的婚姻做籌碼的話，謝含景同樣不會說什麼。
不能只付出而絲毫不為了家族思考，那不然的話她們又憑什麼要享受遠遠超出同齡女子的待遇？
再說了，誰又知道她們自己不願意去做那個聯姻的人選呢？
家族間的聯姻很重要，但這個人選到底是誰，則是主母和娘子們之間要思考的事情了。
兩個家族之間說到底是為了結親而不是結仇，為什麼非要選出一個不願意的人呢？
再說了，本朝民風開放的很，嫁娶多半是娘子和郎君們自己看中的。真要是不願意的話，那麼換一個人選也不是大事。
實在不行了，成婚之後和離也好怎麼樣也好，又不是完全不行。
成婚之前小娘子就先珠胎暗結的，好像也不是沒有。
就算孩子不是自己丈夫的，只要不是涉及到血脈傳承的宗子之類大約也沒有什麼人會特意去計較。
別說別人了，就連謝含景自己，死之前雖然還沒有嫁人，但也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
插手朝政的皇后公主之類不是沒有，能不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全看自己能力了。你要是自己沒那個本事的話，坐上去了也能被人拉下來。與之相反，要是自己有本事，不給皇帝臉面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