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餅,我心裏有些沒底。”我覺得肚子很不舒服,燒着紙等黑羽所說的長途巴士。

月餅望着黑夜深處:“黑羽沒必要騙我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捂着肚子,“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坐這輛巴士才能到月野的老家。”

“你丫真是關心則亂,平時的聰明才智到哪裏去了?”月餅皺着眉,“黑羽不是說了嘛。自從裂口女事件之後,那個地方被陰陽師做了結界封印了,要想去只有這一個辦法。”

我狠狠吸了口煙:“日本人就是腦子有病。還沒整明白裂口女到底是怎麼回事,就把整個村子封起來了,也多虧月野不知道這件事,估計要是知道了,非叛變不可,解救家族於水火之中。”

“行了行了,”月餅看出了我的心思,“你丫要是害怕就別去,在醫院裏老老實實和黑羽看着月野,小爺自己去也沒問題。”

我老臉一紅:“我倒不是害怕,就是想着和那麼一群東西一起坐車,心裏不得勁。”

“人比鬼可怕得多。”月餅指着遠處,“來了,準備準備上車吧。”

黑幕里,兩盞耀眼的燈光筆直地刺過來,卻一點也不晃眼睛。深夜極靜,那輛巴士沒有一點動靜,輕飄飄地滑破夜幕,停在我們身旁,沒有發動機的低鳴,也沒有輪胎的摩擦聲。

門,靜靜地打開,司機帶着白手套,冷冰冰地瞥了我們一眼:“上車。”

我和月餅連忙把剩下的半可樂瓶香爐灰泡的水一飲而盡。我只覺得嗓子裏像堵了塊泥巴,腸子都攪和到一起,乾嘔了幾口。

月餅掏出兩張畫滿了紅色符號的黃表紙,放到駕駛台旁邊的木箱裏。

司機沒有說話,只是“哼”了一聲,車門又悄悄滑合。

藉著車內昏暗的燈光,一排排卧鋪小床上,躺着睡姿百態的人。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被子,映得那些人臉色蒼白。我心裏發毛,定了定神,跟着月餅走到大巴尾端的兩張空床,躺上去蓋好被子。冰冷的床鋪帶着股陰氣透進骨縫,凍得我喘不過氣來。

這是輛專門在夜間接送橫死鬼魂的鬼車!

夜間是惡鬼出沒的時候,陽氣重的東西如果在夜間行動,很容易招致惡鬼上身。所以要走夜路的長途大巴,一律是卧鋪大巴。整個大巴由內自外的設計,包括躺着的乘客,極像是棺材和屍體。這樣可以使惡鬼誤以為是陰物,當然大巴夾縫裏也會放上諸如死蝙蝠、死老鼠、經血、頭髮這些陰氣重的東西,來阻住車內的陽氣外泄。

還有一種巴士叫“鬼車”,確確實實是拉載惡鬼奔赴黃泉轉世托生的。鬼車一般會在天地陰陽互換的午夜十二點出現,將鬼魂拉上車。燒紙的時候,如果遇見一輛巴士飄然而過,那就是親人的亡魂上了鬼車。

如果親人七日內沒有給鬼魂燒紙做買路錢,鬼魂上不了“鬼車”,變成在野地里飄蕩的孤魂野鬼,就永世不得投胎。

我和月餅之所以要上鬼車,是因為月野的故鄉所在的村莊(黑羽從高度機密的資料中得知了地點)居然以經常出現“裂口女”的原因,被陰陽師封印了。這種封印陽世的人不能進出,鬼魂卻可以暢通無礙。

更叫人無語的是,陰陽師居然也不能上車!我和月餅只好冒充一次鬼魂,喝了一瓶子香爐灰,壓住體內的陽氣,在十字路口燒紙(月餅遞上去的黃表紙上寫好了地點,鬼車會把我們送到那裏。這和給已故親人燒紙時,寫上“早日投胎,死後平安”之類的話是一個道理),引得鬼車來接。

躺在床上,想到這一車全是鬼魂,生前不知道死狀有多凄慘,我就寒毛直豎,瞪着眼睛看着車頂。昏黃的車燈排布在車頂中央,由頭至尾,像是一排小蠟燭。

月餅戳了戳我,壓低了聲音:“不知道傑克會不會在車上。”

“別扯了。”我心說月餅你丫居然還有心思琢磨這個,我他媽的都快嚇死了,“沒人給他燒紙,他怎麼可能上鬼車。”

“別睡覺。過一會兒應該就是‘夜半無人屍語時’了。”月餅居然有些興奮。

我哭笑不得:“月餅,你丫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居然有心思聽鬼們講故事?”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月餅閉上眼睛,“別說話了,免得漏了陽氣。香爐灰真難喝,我打嗝都是土草味兒。”

我放緩了呼吸,眼皮子有些沉重,連忙掐了大腿一把,才疼得清醒過來。

“咚……咚……咚……”車內不知道哪裏響起了喪鐘聲,剛才還躺在卧鋪上一動不動的“人”們,開始伸着懶腰,打着哈欠,直挺挺地坐起,喃喃自語。

每個“人”都在自顧自地講着,有些“人”講得極長,講完了就繼續直挺挺躺在卧鋪上。有些“人”講得極慢,還時不時停頓半天……

“夜半無人屍語時”又叫作“鬼屍夜語”,鬼魂在投胎轉世前,要講完前世所有的事情,這樣轉世后才能把前世全都忘掉。有些人天生體內陽氣弱,經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耳邊響起“嗡嗡”的幻聽,既像是人說話,又根本聽不懂說的是什麼,其實就是聽到了鬼屍夜語。

如此過了三個多小時,最後一個“人”也講完了自己的故事,直挺挺躺下。

這麼一車“人”說話自然亂七八糟,我也沒心思聽,不過躺在鉗床的兩個人,倒是講了兩個關於“車”的事情……

我和月餅聽完,面面相覷。沒想到,上了這輛鬼車,居然知道了幾件很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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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域密碼之日本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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