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二
屋子正中央,一尺見方的血池正“汩汩”冒着血漿,橫七豎八的導管延伸至血跡斑斑的牆壁,探進一具具類似於人的東西的下體,用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頻率微微蠕動着……
那些人(如果還能被稱為人)實在讓我不忍多看一眼。左側牆壁上掛着三個,中間那個早已變成枯樹的黃褐色,乾裂的皮膚皺出一道道裂痕,裏面是如同敗絮似的肌肉。身體完全失去水分,就像是一張老樹皮黏在一副骷髏上面。而在骷髏的頭頂,竟然長出一株妖艷鬼魅的紅色花朵——曼陀羅!
右邊的卻像個巨大的肥蛆,腫脹的起碼有三個人那麼大,快被撐裂的皮膚油光鋥亮,隱隱還能看到裏面流淌着淡黃色的體液,而且似乎有一群群小蟲子在裏面遊動着!
左邊那個人看上去還算正常,全身插滿了刀子,活像個刺蝟。舌頭用鐵鉤拽出,一條鐵鏈從屋頂落下,鏈頭的鉤子穿過舌頭,長長的舌根被拽出口腔,像吊瓜一樣掛在空中晃悠着,全身劃出無數道細小的血痕,透着蜂蜜似的甜香,成片的螞蟻正在身體上鑽爬,撕咬……
看到他尖尖的下巴,瘦小的身體,和死不瞑目后仍然晶亮的眼睛,我全身一顫。
這是一個我非常熟悉,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人。
乍侖的父親。
我實在忍受不住,捂着肚子吐了起來。看到自己正踩在厚厚的血泊里,我更是吐得撕心裂肺,直到連膽汁都吐了出來,才虛弱地抬起頭。
月餅卻像是欣賞大師級的畫作一樣,站在每具恐怖絕倫的屍體前,挨個看着。
“月餅,你丫怎麼能看得下去?”這種時候,月餅難道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么?
這些人生前不知道受到了多少變態的虐待,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又是誰能夠用這麼殘忍的手法,把這些人殺死?
難道是傑克?
傑克到底是幹什麼的?這裏面究竟隱藏了什麼樣的秘密?
月餅回過頭,我才知道誤會他了。
那是一張因為憤怒而近乎扭曲的臉。
他拳頭緊握,不停地哆嗦,眼中噴出的怒火幾乎能引爆屋子裏的空氣:“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過一個人。”
我明白月餅的想法,人最不能承受的背叛,不是愛情,而是友情。
我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呢?
“這個人我認識,他就是乍侖的父親。”我憤怒了。
說完這句話,我突然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我似乎想到了什麼東西,可是又沒有清晰的概念,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也忘記了這些被虐死的人所帶來的噁心恐怖,挨個看過去,一邊承受着視覺衝擊的極限,一邊想着這個問題!
傑克除了會催眠,從來沒向我們顯示過會別的東西。
催眠?!我腦子裏劃過一道閃電。我的記憶,會不會是被傑克深度催眠封起來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一切就全聯繫上了。難怪我第一次見到傑克時,會頭痛欲裂,又覺得似曾相識。
傑克在我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了,到底做了什麼?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正在這時,我已經走到吊在牆上的另一具屍體前,類似於荊棘的蔓藤從他的身體裏鑽來竄去,從眼眶中鑽出的蔓藤把眼球頂出,掛在藤尖上,那是一對紅色的眼睛!
我連忙向他身下看去,沒有左腿!
我知道他是誰了!
清邁寺的阿贊——陳昌平!
他的父親是人鬼部狼蠱,他也難逃毒手。
“傑克,在煉製古曼童。”月餅點了根煙。
“佛牌?”
血漿已經微微凝固,在地上顫巍巍的波動,像極了一塊塊血豆腐。
看着或濃或薄的血塊,既像豆腐又像果凍,我心裏暗暗發誓這輩子也不會再吃豆腐或者豆腐腦之類的東西,還有“喜之郎”果凍,尤其是草莓的!
月餅就這麼在血凍里走着,每抬一步都會發出“唧唧咕咕”的黏合聲。突然,他站在一具屍體前,看了一會兒像是發現了什麼似地蹲下,把手探進血凍里,血淋淋的掏出一樣東西:“我明白了!”
要不是肚子裏剛才吐的沒有存貨,我差點又翻腸倒胃地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