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虎隱平陽 第三章 小妹
“開哥，你不要難過，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為她難過……”
韓大牛跟着跑了出來，他跟在後面想要安慰幾句，可他想來想去，也就只能說出這麼有句話。
“不要跟着我！”
盛開猛然站住，語氣有點凌厲的說出這句話。
韓大牛吃了一驚，差點撞在他身上，有點驚慌的站住，一張圓臉漲得通紅。
“你……你是不是要去接小玉，我有摩托車……我送你……”
他看到盛開那張似乎冷若寒霜的臉，有點緊張的小心翼翼的說道。
“去騎來。”
盛開簡單說出三個字。
他身為虎帥，統帥三軍，說話從來都是命令的語氣，這種習慣，他一時半會還改不了。
韓大牛卻絲毫不在意，反而高興的一點頭，轉身就跑，邊跑邊說道：“你等我一會……”
別看他個不高，且很胖，但跑起來飛快。
不大一會，他騎着一輛破舊的摩托車過來，盛開不等他停穩，上前搶過龍頭，說道：“下去！”
韓大牛趕緊下車，盛開飛身上車，馬達轟鳴似牛吼，這輛在二手市場買的摩托車冒出一股黑煙，似離弦之箭，飛馳而去。
韓大牛在原地愣了足足一分鐘，盛開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轉角處，他才回過神來。
他左右看了看，然後撒腿往盛開家中跑去。
…………
盛開騎着摩托車，在經過大柳樹時，心中微微一酸。
她說的沒錯：我能給她什麼？她憑什麼跟着我受苦？
誓言？當然是不能當飯吃的……
可他的心中，為什麼這麼難受？
摩托車轟鳴着，飛速開往不足二十裡外的十里鎮。
小時候，他經常帶着小玉來鎮上趕集，幫着父母販賣一些土特產。
雙喜飯店，就在十里鎮的入口。
經過這一路疾馳，他心中的壓抑才稍稍得到舒緩。
站在飯店門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必須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不能讓小玉看到自己難受過，自己必須高高興興的把她接回去。
這時候，還不到飯點，飯店中除了一個服務員在打掃衛生，便再也沒有人。
他進入飯店，那服務員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兄弟，來早了，我這裏不買早餐，吃中飯還早着呢……”
盛開問道：“柳小玉是在這裏嗎？”
服務員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哥，她在哪裏？”
“在後廚擇菜吧，小玉還有一個哥哥？”
服務員狐疑的說著，隨手一指，然後繼續擦桌子。
盛開舉步向後廚走去，服務員搖頭說道：“什麼人，連聲謝謝也不會……”
但盛開好像沒有聽到，已經推門走向了後面。
後面是一座小院，搭着幾間簡易房，看來是飯店的后廚。
他正要尋找小玉在什麼地方，忽然聽到一聲驚叫：“你要做什麼？”
這一聲驚叫，顯得有點驚慌。
“小玉，你別躲啊……你知道我喜歡你，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你就不用做這些活了，我還可以供你去上學……對了，還有你那個快死的媽，我也可以幫你付葯錢……”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猥瑣。
在他說話的時候，又傳來幾聲女孩的尖叫。
雖然時隔五年，柳小玉的聲音已經有了改變，但他還是聽了出來，這就是自己小妹的聲音。
聲音來自樓上，他循着聲音飛步上樓，一腳踢開一間房子的門。
只見一個禿頭男人正將一個女孩壓在一張床上，伸着一張露着一顆金牙的嘴，往女孩臉上探去。
女孩拚命掙扎，可是她的力氣哪裏能抗拒得了一個五大三粗，邪火上身的男人？
盛開沒有說話，猛然沖了過去。
“砰”的一拳，打在那男人的左肋下，那男人一聲慘叫，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斷了幾根肋骨，半天也爬不起來。
盛開並不想惹麻煩，這一拳他根本沒用什麼力氣，否則，這一拳早讓他見閻王了。
但心中的憤怒，一時無法消除，他緊跟着沖了過去，“呼”的一拳對着那張因為驚嚇而扭曲的臉打出。
“哥！”
女孩一聲驚呼，帶着幾分驚慌。
拳頭猛然在距離那張臉不足一寸處頓住，凌厲的拳風將那張臉激蕩得變了形。
一陣惡臭傳來，這個男人的襠下流出一股濁流……
盛開緩緩轉身，女孩驚叫一聲后，看向突然出現的盛開，愣了幾秒。
忽然沖了上去，伸出雙手抱住他，帶着幾分驚喜、幾分驚懼喊道：“哥，真的是你……”
盛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說道：“有哥在，別怕。”
五年時間，她已經從一個黃毛丫頭蛻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雖然也許是因為缺乏營養的緣故，發育得不是那麼完美，頭髮也有些枯黃。
但那俏麗的容顏，少女的身材，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扎着兩條小辮，整天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黃毛丫頭了。
片刻，柳小玉鬆開手，問道：“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盛開沒有回答，拉住她的手說道：“跟我回去，以後哥不走了，留下來照顧媽和你！”
柳小玉神情一黯，說道：“你……知道家裏的事了嗎？”
盛開看了一眼還在地上顫抖的禿子，說道：“我們回去說。”
兩人手拉手來到飯店，那服務員詫異問道：“小玉，你去哪裏？”
柳小玉開心的說道：“我哥接我回去，不做了！”
兩人拋下一頭霧水的服務員，來到摩托車旁。
盛開將唯一的頭盔給柳小玉戴上，小心的給她扣好，然後上車。
柳小玉坐上摩托，雙臂環腰抱住他，緊緊的貼在他身上，好像在感受着他身上的氣息。
回去時，他不再那麼飛馳，而是力求平穩。
“哥，芸芸姐出嫁了……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
“你別傷心……她勢利眼，我還覺得她配不上我哥呢……”
“我不傷心，我回來了，以後好好照顧你和媽，這個家交給我了。你得繼續回去念書……”
“可是……”
“沒有可是，聽話。”
柳小玉雙臂緊了緊，乖巧的“嗯”了一聲。
到家時，韓大牛等在他們家門口，看到盛開帶着柳小玉回來，高興的迎了上去。
就在這時，村中廣場處傳來鞭炮聲，隨即只見那二十幾輛豪車組成的車隊，浩浩蕩蕩的開出村子。
盛開微微一愣，隨即轉身向屋內走去。
…………
柳小玉回家，他才徹底弄清楚家中的情況。
自己父親死後，田土被收了回去，自己去了部隊，田土也沒有了。
而且，母親卧病在床，僅有的那一點田土，也幾乎荒廢。
這一段時間，就靠柳小玉打工賺點錢給母親買草藥。飯店老闆一直對她心懷不軌，但也不敢明目張胆的下手。
今天那老闆邪火上身，闖進了小玉的房間，欲行不軌，幸好盛開及時趕到了。
現在自己的家中，可謂是家徒四壁，連吃飯都是問題。要不是韓大牛一家一直在接濟，母女兩的生活真的無法想像。
“哥，你在部隊十年，難道……回來時什麼也沒有的嗎？”
得知盛開身無分文的回家，柳小玉覺得不解，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究竟在哪裏服役，但村裡也有人在軍隊呆過，回來總是有一筆遣散費的。
可自己的哥哥居然什麼都沒有，連衣服都是破舊不堪。
“沒事，哥有的是力氣，我什麼事都能做。只要有哥在，我一定讓媽的病好起來，一定讓你回學校。”
話雖然好說，但事情並不那麼好做。
沒錢，拿什麼給媽治病，沒錢，拿什麼讓柳小玉回學校？
第二天早上，他獨自來到後山，那裏有一座新墳，裏面埋着自己的養父柳明誠。
他平靜的跪在墳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后，低沉說道：“爸，開兒回來了！您在九泉之下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小玉，治好我媽的病……”
田間勞作的村民，看到一身寒酸的盛開從山野中走過，眼神有些異樣。
“真不知道他在軍隊是怎麼混的，回來居然兩手空空！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還是柳公平有先見之明，要是讓芸芸嫁給他，那不是一輩子毀了……”
“小時候還以為他會有大出息，想不到也和他的父親一樣，廢物一個……”
“可憐嚴潔雅日盼夜盼，現在盼是盼回來了，卻是這副模樣。”
田野空曠，清風徐徐，大家說的話，隱約傳進盛開的耳中。
他聽到這些話，心中的確有些迷茫。自己的確不缺力氣，但憑着雙手去刨土疙瘩，又能改變什麼？
能給自己的母親湊齊醫藥費，給她換腎嗎？能讓自己的小妹重返校園，繼續讀書嗎？
他忽然發現，自己能指揮千軍萬馬，殺敵破城。可在面對現實生活時，竟然是如此的一籌莫展。
難道我註定要度過這樣碌碌無為且無奈的一生嗎？
就在他思潮翻滾，甚至有些一籌莫展的時候，身後傳來柳小玉的聲音：“哥，哥，快回去，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