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蠢蠢欲動(上)
嘉慶元年,正月三十,楊府的某個房間裏。
楊麟正在試穿着成人禮當天的禮服,外披馬甲,內穿長衫,腦門光滑如鏡,辮子環繞在脖子上,一副富商巨賈的打扮,一切都在為明日的成人禮準備着。
此時,楊府的上上下下,個個都是笑逐顏開,真心為他們的少爺而高興;府里到處都是張燈結綵,彷彿在過着節日,喜慶連連,紅燈籠掛滿迴廊門前。
在這熱鬧繁華的背後,熟不知,有一股暗流在緩緩涌動。楊氏族內的各方勢力都在虎視眈眈,並不像他們表面那麼和藹和氣,背地裏小動作不斷,大動作偷偷進行着,有一種山雨來風滿樓的態勢。
這時,就在楊麟很是享受婢女服侍,整理着自己的禮服之際,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從門外而來,步履匆匆,滿臉的急切之色,剛一站定,就氣喘吁吁的慌忙說道:“小少爺,我有重要的事情向你稟報!”
楊麟透過鏡子的成像,不僅看到了自己,還看到了來人,正是賬房先生。
楊麟沒有多餘的動作,依然背對着賬房先生,進行自己的事情,做自己該做,緩緩問道:“賬房叔叔,有什麼事情嗎,讓你這麼慌慌張張的?”語氣之中沒有絲毫的波瀾,一副的鎮定自若地樣子,淡然的欣賞着鏡子裏的自己。
賬房先生並沒有答話,而是一臉的憂愁急切之色,望了望屋裏服侍的婢女下人,又看了看楊麟,三緘其口,喃喃不語,似乎等待着什麼。
雖然是通過鏡子看的,但賬房先生的神情舉止,每一個細微動作,都沒有絲毫逃過楊麟的眼睛。
賬房先生那流露出的情緒,有擔心,有急切,有躁動。楊麟知道,賬房叔叔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找自己,不方便當著眾人的面言談。而且,事情還很急,很隱秘,需要兩人獨自交談。
頓時,楊麟瞭然於胸,察其深意,於是手一揮,對着婢女僕從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和賬房叔叔有些事情要商談,之後,需要你們的時候,會叫你們~~”
下人婢女走緩緩退去,之後,楊麟又說道:“楊遙,你也出去,在門外守着,不要讓人靠近!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可以進來。”
“好的~~少爺”楊麟應聲答道,立即躬身而退,帶起房門,守在門外不遠的地方。
屋裏瞬間變得很安靜。同時,楊麟緩緩轉過身來,看向賬房先生,神情認真的問道:“賬房叔叔,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著急,還不能讓其他人聽着。”
聽到那些人的腳步聲已經消失,透過窗紗,又看到楊遙離得很遠,賬房先生這才放心的說道:“少爺,是這樣的,十三守衛者那邊傳來信息了,說族人開始頻頻動作,不老實起來~!”
賬房先生說話之前,楊麟就知道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守衛者那邊是不會主動聯繫自己的。
想到這裏,又聽到賬房先生接下來的話語,楊麟不禁身體猛地一震,很重視,立刻表情嚴肅的問道:“什麼~?十三守衛者那裏傳來關於那些傢伙的消息?快說說賬房叔叔,具體什麼事情?出了什麼嚴重的事嗎?”
“少爺,根據十三守衛者傳回來的消息,安插在被族人控制的那些店面里的人員反饋,那些族人的心腹開始不老實起來,私下裏從鋪面轉移銀錢,轉移貨物。雖然他們的動作很小,轉移的錢財和貨物不多,微乎其微,但苗頭卻有着燎原之勢~!”
“少爺,如果真按你之前的計劃那樣做,成人禮當天就清理那些族人出去,從家裏的生意里。那麼,他們一定會想法設法的阻撓拖延時間,然後啟動一系列的小動作,將鋪面里的存銀和備貨,統統轉移走,只留給你一個空殼,什麼都沒有的鋪面。”賬房先生不無擔心,幽幽的又說道。
楊麟輕輕整理了一下領口,摸了摸下巴,眼裏閃爍着精光,淡淡的說道:“還真是和預期想的一樣。不過,發生這樣的事情,不足為奇,也符合那群人的貪婪本性。看來十三位叔叔的行動還真是明智之舉,有着先見之明。儲藏了那麼多的貨物,不至於讓我一接手家裏生意,就出現無貨可賣的尷尬境地。”
“可是~少爺,那也是不少錢啊!雖然有十三守衛者的鼎力支持,但鋪面上一下子損失這麼多的貨物銀兩,將會元氣大傷,長時間內將會一蹶不振。幾年之內,咱們的生意不會有大的發展。”賬房先生很是揪心的說道。
“賬房叔叔,我沒有放棄店裏那些貨物錢財的意思,只是感慨說說而已。”
“等待着看吧,我一定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的。嘿嘿,賬房叔叔,明天將有一場好戲大戲等着他們,而無暇轉移鋪面的資產。明那個特殊的日子,他們將會終身難忘,刻骨銘心,付出血的代價!”楊麟胸中湧現一股豪情,緩緩說出最後一句話,字字鏗鏘,句句血腥,又散發著幾分陰險狡詐。
賬房先生身體一顫,驚呆了,被自己家少爺的言語所攝,所震撼。雙唇喃喃的,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像大腦出現了短路。賬房先生沒想到往日那個溫和恭謙的小少爺,此時話語居然如此的鋒芒炙盛,氣勢逼人。
楊麟沒有再說,默默不語眼裏泛着精芒,透過窗戶,看向遠處,望着天空,白雲飄飄。
在一個酒樓的包廂,裏面有十四個人,皆是衣着光鮮,紅光滿面,人人儘是得意之色。其中有一個人楊麟一定很熟悉,那就是楊繼志,只有他站在那裏,其他人都是坐着,不時相互攀談着,議論紛紛。
楊繼志旁邊坐着的人正是其父,楊承志,楊氏一族的族長,威嚴的坐在那裏。持着族長的身份,掃視打量着眾人,觀察每一個人的表情。
此刻,兩人一站一坐,位於包廂最前方,眾人之首,上上之位。其他人也都是楊氏族人,在族裏有着顯赫的身份,也都控制着楊府生意。楊麟成人禮之前,有如此格局,有如此的聚頭,也難怪,不足為奇。
當然,眾人的位次與族內的地位相對應,同時也應對着他們各自控制着楊府生意的優劣,品次高低。這時,楊承志雙手擺動,對着眾人說道:“諸位兄弟,那個小東西即將沐浴成人禮,正式接手楊府的生意,不知各位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他舉行他的成人禮,咱們過咱們的日子!互不相干,互不干涉”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裝傻充愣的喊道。
“七弟,話雖這樣說,但那小子也是咱們的族人,咱們的晚輩,身為長輩,我們不好不參加吧?而且,按照當初的允諾,成人禮那天,就是咱們交出他楊家生意之日~~”
這話一出,包廂里頓時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來。
“憑什麼交出?老子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麼多年,一句話、一個破儀式就想拿走,門都沒有!”
“就是就是,為了那個鋪面,我也付出了那麼多,憑什麼交出去?不交,就是不交,看那毛頭小子能奈我何?!”
......
楊承志看着嚷嚷的這群族人,有的言語粗俗激烈,有的婉轉表達,但都是吵吵嚷嚷的一個意思,絕不交出到手的肥肉!何況,他們已經經營了那麼多年,嘗到了甜頭,已經無法自拔,也不願意自拔。
如果不是身為一族之長,應該保持着一個長者風範,楊承志早就加入了熱火朝天的吵嚷之中。但是,楊承志的一言一詞雖然大義凜然,但充滿了調撥教唆之意。
楊承志手裏控制着楊府最大的生意鋪面,錦繡山莊。那可是日進斗金的店鋪,怎麼會說放棄就能捨棄了?難道只是因為一個毛頭小子的成人禮,一個幾年前的允諾,他一族之長楊承志,就會放棄到手的會下金蛋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