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句句屬實
顧懷臣安排的人，終於趕在了天亮之前率先出了城。果不其然，一出城門便被人盯上了。
而另一邊，七沉二人護着游仲元師徒，從暗道離開。選了另外一條路，趕往溯州。
姜荼歌知道以她如今的身子，跟着他們一起去溯州，必定會成為拖累。李晏祁還苟活人世，她自然也不能死。
毒素髮作時，果然異常痛苦。她的臟腑，彷彿被揪碎了一般，絞着疼，但她都咬牙扛了下來。
而遠在溯州的李玉琊，情況也並不容樂觀。
他雖然強撐着主持溯州大局，可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去。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子民一個個痛苦而死，卻沒有任何辦法。
溯州，幾乎成了一座死城。
焚燒屍體的濃煙四處飄散，昔日繁華的都城再也沒了生機。
游仲元在路上看到這一切，心情是沉重的。悔恨幾乎填滿了他的內心，倘若當時他早一些來到溯州，情況會不會好一些呢！
他不知道。
他甚至不明白，為什麼姜荼歌堅信他就是那個能拯救溯州的人。
他不過是個遊方散醫罷了，雖然醫術尚可，但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救治這些惟患瘟疫的人。
他遊歷回來，也聽聞過溯州的情形，也知道嶺州收到了波及。但若非親眼所見，他怎敢相信眼前的人間煉獄，就是當初那個繁華鼎盛的溯州城呢！
馬車緩緩停在了長史府門前，七餘他們帶上了丞相府的信物，但守門的官兵顯然認得他與七沉，也沒有查驗，便放了他們進去。
李玉琊聽到這個消息，立即接見了他們。
“草民游仲元，見過太子殿下。”游仲元客客氣氣地行了禮，對這個心懷天下的儲君，顯得極為敬重。
明真學着師父的模樣，也行了禮。
“先生不必多禮，坐下說話。”李玉琊的聲音有些虛浮，臉上幾乎沒有什麼血色，眼睛浮腫，眼下透着青黑之色，儼然一副病入膏肓之態。
游仲元皺起眉頭，問道：“太子殿下病了多久了？”
李玉琊想了一瞬，答道：“快十日了。”
“草民斗膽想為殿下看一看脈象。”游仲元當即道。
李玉琊擼起寬大的錦袖，將手放在桌上，溫聲道：“有勞了。”
“明真，把脈枕給我。”游仲元吩咐道。
李玉琊看向那個不足十歲的孩子，微微一愣，皺眉道：“還是請小友出去等候吧，我染了瘟疫，怕過給你。”
明真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怕死。如果我因為懼怕不敢與殿下接觸，那來溯州做什麼？還不如躲在家中足不出戶更加安全呢。”
李玉琊怔了一瞬，面上浮現出一絲和善的笑容。他抬眸看了一眼，見游仲元也沒有說話，便也閉了口。
游仲元仔細替他檢查了一番，嘆道：“還在殿下以前身子健朗，自幼習武，否則若是尋常人感染了瘟疫，豈會如殿下一般還能行動自如？”
李玉琊淡淡笑了笑，沒有回應這句話。
事實上，起初他感染瘟疫的時候，也險些支撐不住。如果不是姜荼歌突然到來，讓他不敢倒下，如今他怕是還卧在榻上等死呢。
“先生覺得可有把握研製出解藥？”李玉琊問道了正題上。
“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游仲元道：“不過這個疫病，與我十年前，在一個極為偏僻的邊陲山村見到的那個極為相似。那裏人煙稀薄，倒是沒有大規模的傳播開。”
李玉琊一聽，眉眼頓時亮了起來。
他說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也還是有些把握的。而眼前這個人的名字，也與前世那個救了溯州的游醫相似，同樣姓游，這也許並不是巧合。
“我還需要去看看那些被感染的百姓，再來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配出方子。”
“如此，便多謝先生了。”李玉琊撐着桌子死了身，朝着游仲元鄭重一拜：“溯州便交託於先生之手了。”
游仲元連忙扶他起來，感念道：“天下人有殿下這樣心懷萬民的儲君，是天下人的福分，在下當不起太子殿下的大禮。”
“只是在下也未必真能研製出藥方，解溯州之困。”游仲元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困惑：“但姜小姐來找我時，卻異常堅持，我不明白她為何認定我能夠研製出解藥。但姜小姐的大義之心，的確感念到了我。所以殿下放心，我會竭盡全力的。”
李玉琊聽他提及姜荼歌，抬眸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門口，眼眸中顯然有些失落。
姜荼歌臨走時告訴過游仲元，千萬不能將她中毒受傷之事。
游仲元也知其中厲害，自然不敢說漏嘴。
“她說是上天給她的指引，讓她去溯州尋找先生的。”李玉琊隨意尋了個借口，回復道。
游仲元半信半疑，但也不想再追問下去。
高中元聽聞有神醫到此，連忙趕了回來。二人沒有多說，便去巡視了災民。
李玉琊讓人將七餘與七沉二人叫了進來，問道：“你們家小姐現下何處？她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
他原以為找到了游仲元，她定然會回到溯州，可是她不僅沒有回來，還將自己身邊的兩個人都派了出去，實在讓他不得不擔心。
“大小姐留在了嶺州，現下在刺史府內，十分安全，殿下不必擔心。”七餘垂首回道。
這些都是大小姐在臨走前交代他的，七沉不會說謊話，便只能他來說。
李玉琊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問道：“大小姐為何會留在嶺州？”
七餘沉默了一瞬，眼底情緒涌動，“大小姐原先受了傷，這幾日奔波確實疲累，帶上她又會拖慢行程，所以大小姐說先留在嶺州養傷，等傷好些了，再來溯州。”
這個說辭，倒也沒什麼問題。
但李玉琊就是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他心口隱隱墜着不安，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他的視線，移到了沉默不語的七沉身上，面色微凝，沉聲問道：“你來告訴我，七餘方才所言，是否句句屬實？”
“是。”七沉面無表情道：“七餘所言，句句屬實。眼下大小姐就在嶺州刺史府養病，並無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