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番外二:人生若如初相見 1(許南珊 季北辰)
她和他一起的時候,便知道他們的結局,那時,季北辰未娶,許南珊未嫁,因為秦天是季北辰的哥哥,因為他喜歡南珊,也因為許南珊隨口說的那句願意嫁給秦天,更因為秦天說喜歡許南珊在前,從一開始季北辰潛意識裏便覺得許南珊是自己哥哥的女朋友。
其實,他們可以一起,因為這個世界上,談戀愛再分手的比比皆是,但季北辰是個很愛面子的人,他沒有勇氣跨出那一步。
許南珊曾問他:“季北辰,我們能不能勇敢一點。”
季北辰的回答是:“不能,假如我們一起,那別人怎麼看我,怎麼看你?我們那個交叉的圈子就需要拋棄。”
她哭了,其實許南珊是個堅強得讓人心疼的女孩子,可是她卻在和季北辰一起的三年了,流了很多的淚,廢話了一堆,進入正題吧。
2009年9月,季北辰背着雙肩包拎着行李箱,跨過無數個城市,從祖國的北方來到了南方的這座小城,這裏有秦天也有許南珊。
那是許南珊在安城的第三年,卻是季北辰來到安城的第一天,她看着他穿過中午薄薄的光線向自己走來,黑曜石般的雙目閃着灼灼的光彩。
“哥,南珊。”季北辰的餘光一直落在許南珊身上。
她穿着白色裙子,外面一件深藍披肩,扎着馬尾辮。
“季北辰,丫的,你果然來了。”許南珊推了推他:“怎麼涼城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我不喜歡北方的寒冷,江南美女那麼多,我想來看看。”
“哦,我聽出來了,是你不適應北方的氣候,另外想找個南方的姑娘做你的女朋友?”
“你可以這麼理解。”
“我還以為你是來投奔秦天和我。”許南珊眉眼帶笑,心卻一點點沉了下去,她多希望季北辰是為她而來。
“投奔你,我哥可都跟我說了啊,中文系的許南珊,實習工資一千多,我投奔你,是跟你一起喝西北風嗎?”季北辰鄙視地看了許南珊一眼。
“你也說了,那是實習工資,信不信翻十倍給你看看。”
“不信。”
“季北辰,咱革命般的友誼呢?絕交!”許南珊嘟着嘴說。
“你倆怎麼一見面就掐?”秦天趕緊勸和。
“生活太平淡,打打嘴仗也不錯。”
“北辰,今天開始你跟我一個房間,在學校附近,兩房兩廳,租的。”秦天接過季北辰手中的行李。
2008年一場席捲全球的金融危機,讓整座城市的經濟萎靡不振,對於許南珊來說,危機后的半年,能找到一份工作已經不容易,她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奔赴人才市場,才有了如今的飯碗,很多同學在兩個月後的現在,依舊在無數求職者中,艱難地找着工作,所以對她那一千多的收入她是相當滿意的。
兩室的出租屋裏,除了秦天季北辰和她還有個秦天的同學,小房間許南珊一個人住,大房間三個人住,共同分擔著七百五的房租。
她想比起北漂擠地下室,他們要幸運的多,也許安城本身就是個節奏不算快的城市,少了很多壓力。
季北辰來安城的第七天,便找到了工作。
“南珊,周末你休息是不是?”他拿着面試邀請神秘兮兮地詢問許南珊。
“嗯,你要我陪你逛街么?”
“周六下午有個面試,陪我,初到安城,人生地不熟。”
“那你怎麼感謝我?”
季北辰想了想:“請你吃好吃的?”
許南珊搖了搖手。
“再加一個星期的家務活。”
許南珊再次搖了搖手。
“一個月的家務加三頓飯。”
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的許南珊一下跳了起來:“成交。”隨後猛喝了一口水:“你幹嘛不讓你哥陪你。”
“已經問過他了,周六沒空,他說他是單休。”
“不能請一天假?”
“剛進公司,要好好表現,我哥的原話。”
“哦,那行吧,我陪你,後天不就是周六,你把地址給我看看。”她嘴裏的瓜子還未咽下去,口齒不清地說。
季北辰將面試邀請遞給了許南珊。
“東吳南路,哇靠,我公司前面那條路。”
“這麼說我們離得不遠?”季北辰抬眼疑惑道。
“也不一定,安城的街道長着呢。”
許南珊不知,在幾個面試邀請中,他選擇了這一家,是因為他知道動東吳南路離許南珊很近,他網上查了路線,如果面試成功的話,他每天上班都會經過許南珊所在的公司。
安城的九月,空氣中滿是桂花的香氣,都說9月是個離別的季節,伴隨着畢業,各奔東西的情侶會在這個月選擇分手,但卻也是個戀愛的季節,因為這個月莘莘學子走進大學,新的故事從這裏開始。
周六,季北辰穿着一件紫色T恤,黑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手上拎着文件袋,許南珊前後左右打量了他一番:“季北辰,你這是去面試嗎?好像約會,搞得這麼帥幹嘛?”
他推了推她的腦袋:“這位姑娘,你的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四年大學你沒有女朋友?我不信。”許南珊托腮假裝深沉地說。
“真沒有,不早了,趕緊走。”季北辰拉着許南珊出了門。
那一天,許南珊穿着白色印花T,淡藍牛仔褲,一雙人字拖。
他們擠上公交車,季北辰將她護在身前:“安城的公交車都這麼擁擠嗎?”季北辰蹙眉說。
“平時上下班堵,周末上街堵,總之能擠上去就不錯了。”
“你每天早上都是這班車?”季北辰接着問。
“不然呢,只有這輛車經過我們公司,不對啊,季北辰,你怎麼知道我坐這輛車?還有,你怎麼也是這輛?”
“你不是說東吳南路是你公司前面那條路么?我猜的。”
“哦,這麼說,以後你跟我一起上班?”許南珊抿嘴笑了笑。
“可能,如果面試通過,上班時間差不多的情況下,一班。”
“嗯,不錯不錯,這樣的話你可以幫我搶座。”
“你就是為了這個?”
“不然呢,難道我想跟你聊天?回家不能聊啊,非要擠那半個小時。”
季北辰怏怏地低下了頭。
公交車到站,季北辰順着門牌號碼找到了面試的地方。
“許南珊,讓你帶路簡直是個坑,剛剛你說那邊,還好我沒聽你的,否則就是相反的方向。”
“我早說了,我是路痴,公交車都能坐返,是你非拉着我來帶路。”
一會兒我去面試,我幫你看下附近有沒有地方能坐着休息,你在那裏別動,否則我還得找你。”
“珠江科技”季北辰抬眼看了看門口醒目的四個大字。
“哇塞,三層樓,這麼大,季北辰,可以啊,目測是家大公司,你加油,以後姐跟着你混。”
季北辰鄙視地看了一眼許南珊:“我已經搜過他們的簡介了,500人的規模。”
“嘖嘖嘖,了不起,我們公司才50人,求抱大腿,季北辰,如果你面試不通過,你就別見我了。”
“為什麼我覺得你是在賣我?”
“哪有?我是激將法,快去。”許南珊推着季北辰的後背。
“你坐這裏玩會兒手機,別亂跑。”他不放心的說。
“知道,我還能丟了不成。”
許南珊繞着珠江科技來來回回地走了幾十圈,還不見季北辰出來。
兩小時后,她站在大門一側,終於看見他緩緩走來:“怎麼樣?”
季北辰癟了癟嘴。
“等通知是吧?結果還沒出來,你這表情什麼意思?”
“我覺得我的回答不行。”
“別啊,有點自信,說不定面試官就喜歡你這樣的。”
“那如果面試不通過的話,咱兩還是朋友嗎?”
“廢話,剛剛我開玩笑的。”
“許南珊,告訴你個好消息,我被當場錄取了,周一報道,試用期薪資是你的雙倍。”
“季北辰,你這個大騙子。”她罵著他,卻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
“你怎麼這麼沉?”他後仰看着雙腳離地的她問。
“我才九十斤好不好,你才沉呢,祝賀季先生。”
他拿出錢包,看了看最後兩張毛爺爺,這是他最後的盤纏,掏出了一張,夾在手指中間晃了晃:“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今天算一頓,還有兩頓等你拿到第一桶金請。”
那是許南珊第一次單獨和季北辰吃飯。
一百元,兩份大骨飯,兩杯奶茶,還剩幾十,許南珊將零錢塞到季北辰錢包:“留着。”
後來許南珊吃過很多山珍海味,她都忘了,但是那天的大骨飯的味道卻一直刻在她心間。
季北辰捧起奶茶:“來,乾杯。”
“慶祝你找到工作。”
“許南珊,以後我會很努力,賺很多的錢,帶你吃很多的東西。”
“除了吃,如果還能送我點禮物就好了,比如我的面霜眼看着就要見底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好心人送我。”她可憐兮兮地說:“那一千多微博的工資,去掉房租,去掉水電,去掉交通費,去掉吃飯……”
“你是要我養你嗎?”
“咱是不是好朋友?”
“是,又不是男女朋友。”季北辰白了許南珊一眼。
“你要養我的話,我不介意做你女朋友,我可以委屈下的,我是個會向五斗米折腰的人。”她撲閃着大眼睛看着他,扇形睫毛刷出好看的弧度。
“瞧你那點出息,好,我送你。”
大概那個時候,他們是想勇敢的跨出一步的吧。
2009年,他們已經默默喜歡了對方四年,誰也不去捅破,誰也不敢表白。
他們小心地維護着那份所謂的友誼,卻在曖昧中讓彼此越陷越深。
2009年年底,一個聲稱喜歡季北辰的女孩子,來到了安城。
許南珊一直覺得,為一個人遠走他鄉,是一次最偉大的冒險。
嚴小雅出現在安城的時候,許南珊、季北辰、秦天正在電影院看着《十月圍城》,一場驚心動魄的全程追殺,看得許南珊整顆心揪作一團,全然沒有意識到季北辰的手機一直叫囂,直到他湊在許南珊和秦天耳邊說出事了,他們才從電影的情節里走了出來。
季北辰說有個女孩子要見他,如果他不出現的話,她就去跳安城湖。
許南珊的下巴差點驚掉。
後來她知道了那個叫嚴小雅的女孩子,那個從涼城趕來的女孩子。
季北辰一行趕到安城湖時,嚴小雅正抱着一包薯片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吃得津津有味,見季北辰神色慌張地趕到,她不慌不忙地放下了零食,站了起來:“你來了,還說你不喜歡我,你不喜歡我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季北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嚴小雅,你胡鬧,還有,說一萬遍我也不喜歡你。”
“那你大學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幫我隱瞞逃課,幫我考試作弊,幫我打熱水……”
許南珊和秦天站在一旁,滿臉懵圈。
“那不是你求我幫你的嗎?”
“我讓你幫就幫,還不是說明你在乎我。”
季北辰餘光瞥了瞥許南珊,見她張大嘴巴,還沒從驚訝中緩過神來。
“無聊。”說完他拉着秦天和許南珊轉身離開。
“季北辰,你這會兒如果丟下我不管,我立刻跳下去。”嚴小雅情緒激動起來。
季北辰卻依舊大跨步地往前走。
嚴小雅往湖邊靠了靠,許南珊回頭望了她一眼,立刻駐足,按着季北辰:“她真的要跳,你快去。”
“嚴小雅,有什麼話你好好說。”季北辰終於服了軟。
那天,安城湖畔,北風呼嘯,肆虐着他們的面頰,刺骨的寒涼穿透心間,許南珊和秦天害怕嚴小雅真的出事,在不遠處看着他們。
季北辰苦口婆心了一下午,安撫着不速之客的情緒。
最後嚴小雅終於同意,季北辰幫她開間房,她不再尋死覓活了。
也是那一天,許南珊終於在嚴冬大風的侵蝕下,光榮倒下,發了三天燒,掛了一周水。
她躺在醫院的輸液室,看着不專業的護士,一針針地找着她的血管,直到第三針點滴才緩緩流了進來,雙腿發軟,一下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