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比時光更薄涼 1
我們明知道無法改變結局卻控制不了開始,所以才將心扯得分崩離析。
2012年5月,安城的初夏,空氣中滿是燥熱。
許南珊將一框框衣服打包,不停地環視四周,這個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即將成為過去,她的季先生回來向她告別,從此,她將離開安城,確切的說是離開他的世界。
飯後,她洗完澡,真絲睡衣貼着嬌小的身型,她像孤身駐足在時光中的寂寞的小孩,季北辰心顫了一下,第一次見她時,她眉眼帶笑,充滿陽光,那般快樂,他守護她六年,愛了她三年。
他揉碎了她的一頭捲髮,下巴埋進她的頸窩,陰鶩的臉上如這個季節的天氣,沉得看不見一絲陽光:“南珊。”還未開口,她的眼淚啪嗒啪嗒滴落在他肩上。
“時間定了嗎?”她抑制住內心的兵荒馬亂,假裝鎮靜地問道。
季北辰點頭:“12月,還有半年。”
許南珊指甲嵌進他的後背,哽咽地說不出話來:“你是來向我告別的?”良久,她抬頭,對上他如黑曜石般的雙眼。
他習慣沉默不語,任由她狂躁不安,只是下意識地緊了緊環着她的手臂。
她從他懷中掙脫:“你真的愛過我嗎?如果愛為什麼能突然娶別人,如果不愛為什麼給予我三年溫柔時光?”
他一怔,刺進她發間的手指微顫一下:“我已經回答過你了,不是嗎?”
“可不可以勇敢一次?不問其它?”許南珊垂下眼瞼,用近乎哀求的聲音詢問。
季北辰別過頭,語氣清冷:“不可以。”
閃電劃破夜空,一聲悶雷震耳欲聾,白天揚起的塵埃被大雨沖刷,門外傳來大家興高采烈地叫囂聲:“下雨了,下雨了。”許南珊心卻潮濕了起來。
她頹然地鬆開環在他脖子上的雙手,似笑非笑的搖搖頭,滿目蒼涼。
明知道結局,卻還是開始了。
2010年,許南珊眼睛彎成月牙:“季北辰,你不會愛上我了吧?”
他斜睨着她,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終於他的防備在和她一次次的接觸中節節敗退,無法掩藏。
他明知他可以愛全世界的任何一個人,唯獨不能愛她。
季北辰俯身,在許南珊額頭輕輕一啄:“既然無法在一起,我還不能娶別人?能不能讓我安心離開,沒有負擔。”
許南珊踮起腳尖,笑中帶淚,扇形睫毛在他鼻尖微眨,她似乎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所以他是要她笑着祝福他?
“於菲媛確實是適合你的女人。”良久,她違心地說出這句話。
想起她、陳燕妮、季北辰、於菲媛一起吃飯的那次,離席后,陳燕妮神經兮兮地跟她說:“許南珊,於菲媛真的和你好像,剛剛衛生間燈光昏暗,我差點把她當作你。”
無意的一句話卻不偏不倚刺中了許南珊的心臟:“會不會自始至終不過是因為她像她?現在她回來了,她便黯然離場。”
於菲媛父親是興州宇揚集團的高級經理,母親是著名服裝設計師,她畢業於安城大學,追求者排滿安城繁花里,最重要的季北辰先於自己認識她。
陳燕妮將盤中的一塊五花肉塞進嘴裏,油水滋在唇邊,她一邊感謝於菲媛的款待,一邊打趣地說:“季北辰,難道你和於菲媛早就暗度陳倉了,記得初中那時,你們可是同桌。”
於菲媛面頰瞬間緋紅,她偷偷瞄了一眼季北辰。
許南珊放在桌下的雙手瑟瑟發抖。
季北辰是默認了嗎?
陳燕妮看着眼前害羞的二人,似是知道了答案,她別有深意地看了看季北辰,故意將喔~拉得很長,並順勢推了推許南珊:“看,我猜得不錯吧。”
許南珊擠出一抹笑容。
“北辰,還記得那次飯桌上,燕妮說過的話嗎?”許南珊頓了頓:“你決定娶於菲媛,究竟是因為她像我、還是我像她?”
季北辰心似被蟄了一下,現在分開已經是鮮血淋漓,如果再給她希望,多糾纏一天,日後必定血肉模糊。
可是他也不能違心地說是她像於菲媛,於是他手指輕輕捏着她的下巴:“你心裏沒數?”
許南珊嘴唇微顫:“我要你親口說。”
他剛想張口,所有真實的情緒卻化成了一串氣泡,想說的話全部哽在喉嚨。
“南珊,不要逼我。”季北辰鬆了松襯衫上的第一粒扣子。
“我逼你,我不過是想知道你還愛不愛我,這就是逼你嗎?”許南珊揉了揉鼻尖,滿含期待地等他回答。
“答案就是我要娶她,今日之後,我不想做對不起她的事,不想她不快樂。”季北辰捂住心口,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許南珊目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任由自己最後一次在他身下綻放。
那是他們第一次繾綣過後,她背過身,將背影留給他。
季北辰揚起左手,本想輕撫她的面頰,卻在半空中停下,他將頭悶進被子裏,眼睛觸碰的地方,瞬間氤氳出一朵花。
2012年底,季北辰和於菲媛的婚禮如期舉行,許南珊兌現了他們的承諾,和他一起走進了婚禮現場,只是她不是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