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Reality01
【生日】
2019年09月18日,颱風過境,烏雲遮城,暴雨傾盆。
周沫是在東巷醒來的,李阿香昨晚腿疼,她給她吃了止疼葯,看她睡着才去睡的。
揉了揉眼,推開小門,是纏在銀色密線里的西屋,漆黑的窗戶洞就像是深不見底的回憶。
她手機里還有餘味發來的,西屋給你吧。
她想了想,拒絕了,一是檀卿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人,二則是她也做不到將它打開。
那裏黑洞洞的好似在這幾年成了習慣,就好像以前那裏常年開着門亮着燈一樣。
我們習慣那裏有人,又習慣了那裏沒人。
周沫站在屋內,腳踝還被濺了雨星子,這雨也是夠洶湧的。
她握着手機想給檀卿打個電話,今日他上班,這會應該在醫院。
嘟了一聲,就被接起,電話里不是檀卿的聲音,是塗茫。
“哎喲,你家大帥哥去談話了,一會都離不了。”調侃。
周沫笑,“那你叫他等會回過來。”
“行。”
周沫扶着李阿香起來,下了碗面,切了點蔥花,撒上鹽沫,端到桌上也不嘗,雙手撐着下巴看李阿香吃。
“你不吃嗎?”李阿香吃了一口,“不吃不行的,不是要寶寶嗎?都小半年了。”
周沫下巴頜一咬,死檀卿,害的她被大家質疑。
她完全沒想到,是她自己太起勁,整條愚夢巷都知道她正在積極備孕。
“我不吃,好吃嗎?”周沫認真地問。
蔥花面有什麼好吃不好的,李阿香順着她的問題點點頭,繼續吃起來。
周沫嘿嘿一笑,正在琢磨加什麼料手機便震了滑動屏幕的手指都甜蜜起來,“老公。”
“怎麼了?”檀卿拿着電話正在洗水池邊,旁邊的助手開始準備了。
“生日快樂!今天起晚了忘了說了。”
“我不過啊。”他垂眸,說是這麼說,不過嘴角還是翹了起來。
“沒給你過,就是祝福一下。”她陪檀卿過的第一個生日呢,就算一點小儀式都要給。
“好。”
檀卿回來時直接來了101號,周沫正圍着圍裙煮麵,她聽見動靜趕緊轉身奉上甜笑,“回來啦。”
檀卿對於她這笑很不適應,充滿了討好,他坐下,將一盒止痛藥放下,“這個對胃的刺激小,可以給外婆吃一下。”
雨天,老人受過傷的腿腳比天氣預報還准,前幾天就喊疼。
周沫接過,看了一眼,點點頭。
她將面趕緊撈出,一圈圈夾到碗內,撒上蔥花,“檀先生三十二周歲啦,是大人了。”
檀卿抬眼,看她一副小主婦樣,粉色的花邊圍兜穿的像模像樣,還是只會煮麵,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下廚。
他沒說話,撈起一筷子面,面攙着湯水,往筷尖下滑。
他頓住沒入口,口唇微動,直到面無聲地墮入碗內,才又垂頭,看似慢條斯理地夾了起來。
周沫抓着圍裙,咬住下唇,直到半晌后“吸溜”一聲才將眼皮微微掀起。
她從後面環住他,將下巴擱在他肩上,“我以後每年都給你做面好不好?”
一陣沉默,周沫伏在他背上,卻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呼吸,他像是靜止了。
半晌,室內灌滿的雨聲里,穿出了他好聽的玩笑聲,“下次加點葷吧,做了一天手術也想吃點肉。”
“好啊,今天只能肉償你。”她將頭埋在他的後頸窩。
“......”
雨夜,檀卿將218號院子裏的花草搬到廊檐,這會雨勢小,悶熱的空氣裹挾了細密的雨絲,周沫濕着頭髮將柜子裏的吹風機拿出,徐志芬正戴着老花眼鏡正在讀報紙。
檀卿電話響了,是醫院,周沫沒將吹風機抓在手裏沒插插頭,待他說完掛了之後問,“要去醫院?”
“去一趟。”他捏捏她的臉,對外婆說了一聲,出去了。
周沫看了眼時間,晚上八點多,今天是他生日還要跑出去,真是不爽,還是這樣的雨夜。
她趕緊擦擦,衝進雨里,跑到了他車旁。
檀卿聽見身後又急促的腳步聲,回頭,周沫正雙頭罩在頭頂無用功地擋着雨,“我陪你去。”
周沫的睡裙在雨里濕的星星點點,進了車內,空調打得涼,她裹着小毛毯縮了起來,檀卿將溫度下調,雨刷左右搖擺,“幹嘛要跟出來,我看一下病人就回來了。”
“反正你也很快的,我陪你嘛。”周沫點開電台,男電台主持人說著路況和天氣,“我穿着睡衣不方便上去,你弄完了下來,我在車裏等你。”
到達新大樓樓下時檀卿將車停在露天的幾個少量車位上,“親一下。”
車門合上,周沫將車窗下降,溫熱的暖風濕濕的,室外的燈光在視線里暈成朵朵燈花,她就這麼吹着風,聽着歌。
張震岳的直白乾凈的聲音在橙黃的黑夜裏穿梭,半開的車廂,密閉音效減半,可流動在流通的空氣里,音樂更自由起來。
“總有些驚奇的際遇
比方說當我遇見你
你那雙溫柔剔透的眼睛
出現在我夢裏
......”
檀卿回來的時候,周沫睡著了。
電台的聲音流瀉出車窗。
他站在車旁,透過微開了條縫的車窗,瞧見她被擠壓的臉一點嬰兒肥鼓了出來,睫毛扇樣耷落,暖光微鍍,看上去乖的像個小孩。
他去了兩個小時,這會雨大了些,黑傘罩在頭頂,他敲敲車窗,周沫驚醒,從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外面有個人,她以為是保安,抿抿睡僵了的嘴,趕緊開車窗,電台里,聊着閑事的男主播,插播了一首歌,歌名叫“《我們的故事》”。
車窗的小黃縫漸漸拉大,周沫看清是撐着傘的檀卿時,唇角勾了起來。
音樂流出,盈滿耳廓,“若我很想擁吻不用借口,絕對的尊貴自由......”
周沫啞着嗓子,“怎麼不進來。”
“現在想要生日禮物。”
“什麼?”她掃了眼車廂,在這兒?不可能。
“你過來。”他招招手。
“......世界也慣了戀愛,如何能學懂終老......”
她靠近,室外的濕熱襲面,檀卿的黑傘將身後的燈花們遮住,只留下比光還耀眼的帥臉。
周沫耳朵好似被電台里的女聲灌醉,眼前的人含笑等她主動的眼神再明顯不過,下意識的,她仰頭,咬了下她喜歡的尖尖鼻頭。
彎着得意笑眼要撤退時,檀卿一手撫上她的側臉,唇蓋了下來。
“......誰人能令我不要在逃,永遠笑着去跟我漫舞......”
雨滴在傘上拍打,密密不絕,唇齒流連,難捨難分。
周沫的身體隨着檀卿的方向延展,最後跪在了座椅上,半個身體探出窗外,同他墜在雨中,罩在安全的黑傘內。
他們一同在濕漉漉的雨夜裏濕漉漉地糾纏。
“沫沫。”他含上耳垂,意猶未盡。
“嗯?”周沫環着他的頸脖,任他撩撥。
深藍夜幕中,一朵黑傘花將曖昧攏在空曠的車旁。
情人依偎,情話不斷。
“......你說要贈我一臉幸福,發覺眼淚已在流.....”
“謝謝你。”
“嗯?”
“等我,陪我。”
“嘿嘿。”
“......遇到這種可愛可恨對手,怎麼捨得放手......”
“以後我一直陪你。”
“......好。”
【快樂】
......
七系攜着雨劃破雨夜,“這麼急去哪裏啊?”
“不是要給我吃肉嗎?”
“啊,我以為剛剛那個吻就是呢。”
“你想得美,那是前戲。”
“......”
車子驅了四十多分鐘,夜裏空曠無人,周沫不停問他要開去哪裏。
他就笑,越笑越壞,可就是不說。
時間在22點59時,車子才停在了S市某處,或者說周沫都不知道這裏是不是S市。
檀卿將車子開到了一片未開發的綠地,幾棵樹一片未施工的空地。
電台放着煙嗓女的歌,像是溫柔的劍戳破隱隱的騷動。
周沫將頭探向車外,渺無人煙,他想幹嘛?
檀卿沒說話,下了車從後備箱取了塊乾淨的毯子,罩在了車蓋上。
周沫隔着車窗,在意識到他的生日禮物是什麼之後,眼睛漸漸瞪大。
雨沒幾下便將毯子淋了半濕,檀卿站在雨里,任雨打濕,兩人四目對視。
檀卿輕笑,將襯衫扣子一顆顆解開,扔在了毯子上,車內小燈看過去要是沒那張臉,實在像是半夜的老流氓,可是偏偏那雙眼睛不停地朝她放電,他脫了上衣之後周沫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車裏。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剛被空調吹乾的睡衣,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車窗黑了。
檀卿爬到了車蓋上,當著她的面,解皮帶。
周沫不知道是驚喜刺激還是嚇得,下巴都在抖,腹股溝中點一直在收縮,她抓着安全帶扣,指尖扣啊扣,不知道要怎麼辦,只是傻瞧着他的動作,褲子脫了,修長的腿只一片罩着,是她超級熟悉和喜歡的身材,可隔着窗看着,怎麼像在看什麼脫.衣舞似的。
啊啊啊啊啊啊。
周沫嗓子裏烏魯烏魯地尖叫,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兩眼正在放光。
檀卿一腳踩在車窗,對她做了個動作,指了指天窗,周沫低頭拉開,都沒眼看,餘光里一條內褲被扔了下來。
頭頂一道帶着濕意的聲音,“出來。”
周沫手扶上車門,頭頂輕笑一聲,“從天窗。”
室外的雨不笑,周沫是脫了睡衣出來的,她腦袋探出時,環顧了一下四周,黑漆漆,樹蔭掩着車,聊勝於無。
“萬一有人呢?”她壓低聲音。
“那就讓他們看。”
周沫掐他,剛探出了半具身子就被他一把拉了出來。
“快零點了,生日禮物要失效了。”
“......”
周沫沒幾下就被雨澆了個遍體,冰涼的水珠,溫熱的身軀,耳邊是撩撥的呵氣,她腿都軟了,這會徹底分不清全身上下的濕意從哪處來。
他們站在車頂,同樹一樣筆直。
他們果着身子,同天地一樣無遮蓋。
周沫的呼吸在黑夜裏被放大,她一腳被拎起。
......
......
他們就像在巨大的淋蓬頭下,肌膚滑溜,攀都攀不住。
在這樣的露天......
周沫攀着他,身軀隨着雨中被拍打的樹葉,來回的搖曳,腳下還在悶唱着啞啞的“boyucancoolitdown,notheretofoolaround......”
各樣密度的黑在身後佈景,只彼此的裸.露白在夜裏亮着光。
她被放在車蓋上時,已經腿軟到沒有一根神經能自我控制。
檀卿放她下來時,她是趴着的,半天也沒能自己緩個姿勢。
她分不清腿上的液體是天空的分泌物,還是自己的,或是檀卿的。
粘,濕。
卻沒有半點不適。
只覺得每根汗毛都在叫囂,她的老公也太棒了吧。
檀卿拉了拉濕透的毯子,撫了一把頭上的雨水,微光里,水像倒向天際撒了個雨。
周沫沒能欣賞到自己老公這麼帥的一刻,頭側趴在車窗上。
檀卿藉著夜色,看見她姣好的背脊線和腰窩,拇指按了一下腰部開關......
被雨打濕的,涼涼的。
而深處,又是那樣熱熱的。
人間冰火兩重天。
一條死活爬不向前的爬行動物,來回地原地蠕動。
......
她看不見,可知道,頭頂是天,她的兩片天。
“老婆,舒服嗎?”
周沫說不出話來,檀卿沒聽見回答又問了一聲,“嗯?”
周沫鼻子輕“嗯”了一聲。
“嗯?”
她翻了個面,躺在冰涼濕透的毯子上,全身的重心回來了。
她眼前時幾片樹影,葉片在黑暗的夜空裏只有幾點輪廓。
再然後。
葉子搖晃了起來。
天也動了起來。
來來回回。
她眼前的檀卿,發間上時銀色的水珠,她伸手一摸,拍在他臉上,傻傻地笑了起來。
檀卿邊喘邊說,“人舒服了就開始鬧了?”
兩張含笑的臉,在彼此眼中綻着最美好的輪廓。
兩人在車蓋頂上,直至9月19號。
濕冷和濕熱,潮起和潮落。
整個天地間,只有他們和雨。
周沫在檀卿第三次顫抖時,想,小蝌蚪們,爸爸媽媽超級開心的,快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