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玉杯 第一百零五章 老娘手下不養閑人
梁孝文的日子過得雖然舒坦,可心裏始終有些惴惴不安。
草草完事之後便索然無味的推開才剛進府沒多長時間的丫鬟,迅速穿上褲子。
初經人事卻在梁孝文的調教下迅速上道的丫鬟不悅的埋怨道:“老爺,你這是要回去睡了么?不陪人家了么?人家都還沒夠。”
年紀大了,越來越發覺自己是眼睛大,胃口小,也越來越力不從心的為了掩飾自己的囧態,不耐煩的說道:“夫人都還屍骨未寒,能時不時寵幸你一次已經算是不錯,還想多奢求什麼?老老實實睡覺去,等老爺處理完夫人的後事,再慢慢收拾你也不遲。”
丫鬟識趣的哦了一聲,在梁孝文才剛剛出門時候便回憶起方才的不盡興,幽怨的哼了一聲。
靈堂已經設立兩日之久,卻遲遲不見宮裏面傳來動靜,本來就是憑着夫人才能富貴的梁孝文總覺得心中七上八下,他有些擔憂的找到了彼時正安排夫人喪葬事宜的管家,沉聲問道:“宮裏面的口信是否真的已經送到?”
管家低聲道:“在下辦事,大人只管放心就是。”
梁孝文又道:“那為何至今宮裏面都沒傳來什麼動靜?”
管家沉思片刻搖搖頭。
“不知,有可能是那位總管大人又有了新歡,也有可能是因為年關至,宮裏面的事情忙不過來。”
梁孝文依舊放心不下,再度問道:“前兩日派人去送口信的時候,可曾見到那大太監?”
“那倒是沒見到,畢竟是內府大總管,又豈是想見就能見到?我琢磨着實在不來的話,要不就先將夫人安葬?畢竟信已經帶到了,中毒的人跟平常的人不同,時間短還好,若是時間長了,在死後難免會屍體出現異樣,就怕查出來個什麼一二三。”
“到時候那大太監來興師問罪可如何是好?”
“入土為安,咱們又不是沒傳信?是明明傳過信了,宮裏面不來人,難不成一輩子不來就得等一輩子?於情於理咱們都說的過去,那大太監再懷疑,總不能開棺驗屍吧!再說了,以他的地位身份,不外乎就是一個乾女兒而已,只要他想,不知道有多少女人願意排着隊被他糟……不對,是寵幸才對。”
管家男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笑容。
經歷了這一番開導,梁孝文心中痛快許多。
非常滿意的拍了拍管家肩膀。
“那就按照你說的意思辦,不過為了避免落人口實,關在縣衙門裏的那惡婦妹妹,還是需要有個人知會一聲才行,你看安排誰去?”
“不用安排了,我去就行,其他人萬一說錯了話可就麻煩了,滅口的事情干第一次不被發現是幸運,第二次,難……”
比起梁府的愁雲慘淡,縣衙大佬里的張二嫂不遑多讓。
兩日來過得算是提心弔膽,除了每日裏都要面對同被關押在一座牢房裏的其他犯人之外,還要面對衙門裏衙役們的咄咄逼人。
張放對此根本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京城很大,達官貴人很多。
因此,梁府上死了一個人這種事情,對於整個京城來說並算不得多大的事情。
一直密切注意梁府動靜的張放,昨日裏聽說梁府大肆購買一些喪葬才能用到的香蠟紙錢以及棺材。
這讓張放十分好奇,但也很快釋然。
很簡單,在京城,當官的有當官的那一套斂財辦法,尤其是這些手中權勢還不小的京官手中。
大齊王朝對於貪贓枉法有着嚴厲的律法約束,這使得許多天子門生不得不另闢奇徑,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府上辦事,不論紅事還是白事。
從昨日到今日,以王小二為首的衙役們便在私下裏打趣。
“梁府這是錢不夠花了?又要開始假藉著酒宴的名頭收禮?”
類似的事情早就司空見慣。
張放便曾聽說過前朝某位權勢不小的中車府令為了斂財,連家裏一條狗死了都不放過,以自幼相依為命如同親人為名,大肆操辦酒席,宴請京城名流,僅一場酒宴下來接的金銀玉器摺合銀兩便有數十萬兩,堪稱古往今來第一人。
偏偏王朝律法還真不能將他怎麼樣。
不過那位中車府令倒也算聰明,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緊隨而來的皇帝壽宴之時,便奉獻出了一半的銀子,這才保全了他自己的官途。
張放每每想起這些事情便捶胸頓足。
不說中車府令,就是其他幾個衙門的官老爺每隔一兩年也要如此造勢一番,唯獨自家那位做什麼都是平平無奇的老爺堪稱世間僅此一人。
自家不辦酒宴也就罷了,偏偏若是去了別人家的酒宴上,海吃海喝不說,臨走了還要挑一些吃不完的酒菜帶回來犒勞弟兄們,最讓人笑掉大牙的是,人家隨禮都是金銀玉器,到了他這裏多半都只是一些散碎銀子。
從前張放只覺得自家老爺丟人,可做了這些年捕頭,尤其在上一次的與宋飛名講道理中,越發明白宋飛名做官的絕妙之處。
依舊是那四個字,平平無奇。
只有如此,才不會在暗流涌動的官場生涯中被人惦記,亦只有如此,才能在本來的位置上坐的安穩。
縣衙堂口,正躺在台階上享受冬日暖陽的張放很快被一行人的腳步打攪,在看清楚來人之後,張放坐了起來,眯着眼睛道:“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將這裏的事情忘了。”
來人自然是梁府管家以及兩個下人。
已經明白梁孝文棄車保帥用意的老管家倒是禮貌道:“張捕頭說笑了,這兩日梁府才剛剛暴斃了夫人,百般事情忙碌,一直到今日才有時間上門,可否請捕頭行個方便?也讓在下知會夫人的妹妹一聲。”
“哦?”
張放張大了嘴巴。
“竟還有這種事情?我還以為是梁府的什麼阿貓阿狗死了。”
不管這句話在外人看來有多麼不該說,管家始終面帶微笑。
“捕頭說笑了,請問可否行個方便?”
從梁府管家嘴裏說出來的話,當不會有假,張放打消心中疑慮,點了點頭。
面無表情,實則心裏卻急着趕緊將這消息告訴自家那位正在睡午覺的老爺。
將管家帶到大牢,因為不喜大牢陰暗潮濕的原因,張放便一手握刀,兩手交叉抱在胸口,慵懶的靠在牆壁上眯眼打盹兒。
一盞茶的時間而已,管家雲淡風輕的走出來。
而大牢裏面傳來一個婦人的撕心裂肺。
“不,絕對不可能,一定是你們害死了我姐姐。”
管家朝張放拱手抱拳作了一揖,淡然離去。
只留張放一臉若有所思。
……
“你學武功的進步很快,甚至比我想像的還要快,我早說了以你的資質,將來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一處偏僻的宅院中,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
一個如同桃花一般美麗的女子正盤膝打坐,呼吸均勻,任由陽光傾瀉在頭頂上,照射在他雪白的脖頸上。
美中不足的是身上的衣裳,因為這幾日練功的關係,有些破舊。
事實上這原本就是一件穿了有一兩年的衣裳。
也是這名女子為數不多可以拿出來的好衣裳之一。
陳歌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我讓她們給你量身定做了好幾套衣裳,為什麼你一件都不穿?始終穿着這麼一件衣裳?”
“比起這些……”
打坐中的農家女子睜開眼,冷冷說道。
“我只關心什麼時候可以殺了那惡婦,再殺了梁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最好連那傢伙一起殺了替我娘報仇。”
“不着急。”
陳歌淡淡一笑,恰到好處的掩飾住了臉上一閃而逝的那分不悅。
穿着保守,這兩日洗了澡之後又將舊衣服清洗再穿的桃花,跟這座臨時購買下來的宅院中其他婢女相比,是萬花叢中一點綠。
不過也正因為這點綠,越發讓陳歌想體會這女子與其他婢女的與眾不同。
陳歌淡笑道:“你這才練功幾日?說你天資好,並不代表你可以速成,想潛入衙門裏殺了那婦人,你的確可以做到,不過想進梁府,火候還差的多,更別說是那傢伙了,當務之急,還是好好修行我傳授給你的心法,有心法輔佐,這之後再傳你劍術,相輔相成,才能成大事。”
轉身離開小院過後。
陳歌的淡笑變成了一種得意的笑。
很快有婢女上來從背後如同水蛇一般環上了他的脖子,前胸貼後背。
“公子莫不是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說的哪裏話,新歡我要,舊愛,我更不能丟,哈哈哈”
單手拍了身後衣着單薄的婢女一巴掌。
陳歌笑道:“走,雙修去。”
……
原本陰霾的天氣,突然從烏雲中放射出萬丈光芒,這原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可對於十三娘的這票弟兄們來說,卻是沒有比這個更加讓人頭頂烏雲籠罩了。
陽光下,不斷噴涌的鮮血很快便匯聚成一攤,捂住膝蓋痛苦哀嚎的漢子額頭上滾落下來了豆大的汗珠。
一眾漢子們猶在驚愕之中還沒反應過來。
一直等到王阿蠻將一把才斷了一條腿的快刀丟在地上,不辨男女的王阿蠻才開口笑道:“出來跑江湖的,說要他一條腿便不能言而無信,我可是提前給過機會了。”
眾漢子們拳頭捏的咯吱咯吱作響,正替手下解開繩子的李阿大扯了扯嘴角沒說話,雙手插在袖口中的喪狗半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即便昨夜裏已經見過人口落地一幕的老鼠臉,依舊不敢看這血腥一幕,雙手死死捂住眼睛,卻還是忍不住從指縫中偷看,也只敢看漢子的手捂處而已。
從未見過如此場面的雲夢郡主只覺得胃裏翻湧,再想起平時在宮裏吃的那些個以血為原材料做的名菜,不禁想哇的一口吐出來。
索性不去看,乾脆別過頭,可即便如此,那漢子的痛苦哀嚎依舊響徹整個院子。
王阿蠻捂嘴偷笑。
“我說你們還愣着幹嘛?不就一條腿而已么?你們若是再不給他止血,恐怕再有一時片刻,連命都得丟了。”
別看這群漢子們平時以兄弟相稱,真到了所謂的兄弟遇到麻煩時候,一個個雖然義憤填膺,竟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自找不痛快。
十幾個人只是將目光齊刷刷看向十三娘。
偏偏十三娘無動於衷,甚至還沒好氣的說道:“都看着我做什麼?斷腿的又不是我?難道你們這樣看着就能把他的腿接回去?一群蠢貨,還愣着做什麼?趕緊止血。”
這邊的漢子們沒有動靜,反而是王阿蠻有些驚訝道:“十三娘,我斷你手下一條腿,你竟不生氣?”
十三娘一臉風輕雲淡道:“你是聾了還是傻了?我不是說過了么?斷腿的又不是我,我生哪門子氣?”
這……
這女人竟真是這群惡人的頭領?
老鼠臉懵了,郡主懵了,所有人都懵了。
但接下來的十三娘又一句話,瞬間點燃了手下十幾個漢子的怒火。
“都不是小孩子了,在這裏的各位也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主兒,平日裏個個都吹噓自己有多能耐?怎的到了這裏屁都不敢放一個?還指望着老娘替你們出頭?那就不好意思了,老娘手底下不養閑人,也不養半點血性都沒有的窩囊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