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清風起漣漪 第七章 秦雨
長大,就會有更多人喜歡我,追求我。
你不再是那個唯一一直對我好的人。
我怕在別人的溫柔里迷茫,看不到你。
我也怕忘記是你,陪我走過那曾經最艱難的時光。
不長大,雖然你對我奉若至寶,體貼入微。
但你卻僅僅只是把我當做一個孩子。
我想做你溺愛地寶貝。
一種相濡以沫,白首相伴的戀人。
而不是,一個你眼中的孩子。
長大還是不長大?
-----來自一個花季少女的煩惱。
煩惱着的李雪薇看着車窗外揮手的李川,那熟悉的身影伴隨着公交車的前行緩緩消失。
不管長大還是不長大,我都要你永遠對我奉若至寶,體貼入微。
等等!體貼入微,體貼入……薇?
呸呸呸!你還是個孩子,亂想什麼呢?
胡思亂想的李雪薇一臉羞紅,活脫一個思春少女。旁邊一個帥哥看到桃腮杏面的李雪薇,眼睛都看直了。
(以後出門我要不要也學別的女孩子帶一個大口罩,遮擋住我這絕美的容顏?)
看着那個被自己美貌迷呆的帥哥,自戀的李雪薇暗暗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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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來得越來越早,十九點鐘的太陽像是沒有了燃料一般,勉強支撐在地平線之上。
白天與黑夜,相隔的一瞬間,瞬間的彩霞,便是永恆的美麗。
這個世上有沒有一種美麗是永恆的?
“好巧,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李川。”一個身穿藍黑色職業裝的短髮女子,喊住了剛送走李雪薇的李川。
女子雖然沒有潔白似雪的肌膚,沒有仙姿玉色的容顏,但是略微嬰兒肥臉蛋上帶着纖塵不染的笑容,若有似無。
雖然沒有水汪汪的大眼睛,但是單眼皮下清澈溫柔的眼神,好像直接鑲嵌在了心靈最深處。
女子身材弱小,但又倔強,堅強。
“好巧,魏永麗。”李川看着那熟悉的面孔,熟悉到吞噬了自己的靈魂。
“怎麼帶女朋友來公園玩了?她遠看着挺漂亮喲。”魏永麗看着公交車站對面的淇河公園,調侃道。
知道魏永麗說的是李雪薇,李川苦笑道:“那是我家教輔導的一個學生,還是個孩子。”
“那麼大的孩子,騙鬼呢?以家教的的名義近水樓台吧,哈哈……”魏永麗仔細看了下李川笑着說,“你還是老樣子,都快大學畢業了,還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
“出來約會穿個人字拖顯得你一點也不重視。就算沒有好衣服,至少也洗乾淨吧,搭配合理吧。”
“怎麼就搭配不合理了?這天不就是該穿短袖短褲嗎?”
李川看着自己幾天沒洗的短褲,人字拖鞋面上也有一點臟,大拇腳指指甲縫裏還有點黑泥……
有點尷尬,但卻又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能夠毫無保留地指出你問題的人,都是心中沒有距離的人。
“你真是沒救了。”
李川點頭接受批評,認真道:“我以後注意。”
其實上一次蘇紫怡這麼教訓自己的時候,李川也是這麼回答的。
可能是跟薇薇太熟悉,才沒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問題吧,李川暗想。
“你們售樓處這麼晚才下班嗎?”李川看着已經暗下來的天空。
魏永麗驚訝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售樓處上班?”
“聽別人說的。”淇河公園中門不遠處有一個售樓大廳。
“別人是誰?”魏永麗繞着李川轉了一圈,歡喜道:“遇到你真好,送我回家,你知道我怕黑。”
“恩,好的。”
伴隨着新朝帝國經濟開放了十幾年,落後的西鶴市也踏上了發展的高速公路,破落的市區開始變得越來越現代化。
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長長短短,短短長長,穿過一顆顆巨大的梧桐樹影。
李川習慣地低着頭走着,自己左側高跟鞋的踏踏聲,讓李川忐忑的心情越來越平靜。李川並不知道魏永麗現在的家在何處,有多遠。
兩個人都沒有攔下過往的公交車或者出租車,只是走着,走的很認真。
這段路就像是一本稀世好書,讓兩人細讀慢品,不肯錯過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文字。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魏永麗輕拂了下自己的短髮,首先打破了沉默。
“還好。”
“我也挺好。”魏永麗笑道,“大專畢業,我媽媽讓我回來工作,抓緊找個對象結婚。”
“結婚挺好的。”李川點點頭,“等我畢業估計也跟你一樣。”
魏永麗八卦地問道:“你在大學有女朋友了嗎?是那個叫蘇紫怡的女孩子嗎?”
“沒有,我單身。”李川皺着眉頭。
“你呀!要自信一點,放開自己的心扉,別老把自己藏的那麼深,別那麼庸人自擾。”魏永麗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她如果喜歡你,是不會介意你有一根斷指的。”
李川有一根手指是斷指,是正常手指的三分之二,沒有指甲,右手中指。
“我和她認識四年了,她並不知道。”李川面帶沉鬱地看着前方的路燈,“心靈上的痛苦和身體上的傷害,就算無法痊癒,但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變淡,但是身體的上缺陷卻一直存在,痛苦着你的一生。”
“你說的也許對。”魏永麗所有所思,但是看到李川的樣子有點心疼,“這並不算什麼缺陷啊,你應該坦誠對待,別總在自己編製的牢籠,在其中痛苦。”
李川身體不自主地頓了一下,停步在一個路燈之下:“我並不想說這個話題。”
“哎……別總想着逃避。”魏永麗輕嘆一聲,“曾經我們兩個都是在痛苦中掙扎的人,然而成長,或許會告訴你,你所謂的痛苦,也許並沒有那麼重要。至少,我現在是這麼認為的。”
“打住這個話題。”說著李川從自己短褲兜里拿出一個放大鏡,遞給魏永麗,“這個還給你。”
一顆再堅硬的鑽石如不好好珍惜,也會磨損,甚至破碎。然而一塊玻璃如果得到好好的守護,也會完整如初。
魏永麗接過放大鏡,藉著路燈,放大鏡的邊緣只有一小塊缺角,驚道:“沒想到你還留着這個,記得我們小學沒什麼玩,為了買這個,我們好幾天沒吃零食。”
李川向前一步,伸手指着放大鏡的邊緣,緬懷道了:“當時我不小心磕的這個缺角,讓你還哭了好久。”
“你怎麼隨身帶着這個?有人告訴你我的工作地點,你不會是特意來找我的吧?”
近距離的兩人相視一笑,李川認真的看着魏永麗地眼睛,莫名悸動。
“就好像是在昨天一樣,幼稚的我們還發誓過要永遠在一起。”魏永麗隨手把放大鏡放在自己的包里,笑容一收,正色道:“對不起,阿川,我沒有抓住你放在我手心裏的東西。”
“美好,誓言,都是曾經了。那時候我們都還小,不用當真。”李川淡淡地說道,看不出內心的想法。
魏永麗無言以對,兩個人沉默着繼續前行。
終點,到底有多麼的遙遠?
曾經你感覺一定會實現的諾言,時光變遷,卻發現少了一個主體,已經不在你身邊,而你本身也在變。
一座不大的小城市,有的街道上甚至沒有的路燈照明,漸深的夜吞蝕着城市,黑暗淹沒了路上幾稀人往,淹沒了並肩行走的李川和魏永麗。
兩個人沉默地走着,沉默好像感染了整座城市,城市也沉默着,只剩下兩個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前方,終點早已註定,是時間改變不了的結局。
兩個人拐進一個小區,魏永麗站在一個樓道口,轉身看着李川,低聲道:“這裏就是我現在住的地方,五樓西戶。”
“恩。”李川輕鬆一笑,“不辱使命,安全的送您老到家了。”
“哈哈!告訴你個事情。”魏永麗指着自己的高跟鞋笑道:“你知道不知道女孩子穿高跟鞋走路會很累?像我這種鞋子走路多了會擠得腳特別酸疼。”
“是嗎?”李川還真不懂這個。
“我剛才一直在想,如果你在路上把你的拖鞋給我穿,自己光腳走路,我就不顧一切的嫁給你。”
“……”
盯着李川的眼睛,魏永麗說道:“就像你曾經把你的右手放在我的手心,我當時只是心疼你,卻沒想到那是你自己導演的一個儀式。把你最大的弱點放在別人手心,讓別人抓住,讓別人去主動的和你在一起。李川,你沒想到剛才我也導演了一個儀式吧?你像我錯過你一樣,你錯過了我。”
李川沉思一下,說道:“我覺得你當時是有男朋友,才拒絕了我。”
“我跟你開玩笑的,你還認真起來了。”魏永麗哈哈一笑,“我是想告訴你,以後要學會照顧女孩子,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你才能找到對象。別再像以前一樣幼稚,感情不是想當然,需要自己去表達,自己主動,只是自己偷摸地珍藏一塊破玻璃,是得不到女孩子歡心的。”
破玻璃?
魏永麗說得對,的確毫無意義。
“你說的話很刺耳,但是不得承認,我還真是存在這個問題。”李川鄭重道:“我會學着變得更好,謝謝你。”
“送了我一路,辛苦你了,咱們別再這裏聊天了,上去喝口水?”魏永麗看着樓道,莫名笑着說道。
李川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說:“我不渴,我該回去了,再晚估計就沒公交車了。”
“你可真笨啊,哈哈。那我上樓了,你回去路上小心。”說著魏永麗腳下重踩一下,踩亮了樓梯口的聲控燈,準備上樓。
然而只走了兩步,驟然轉身,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李着葉川說道:“我忘了一件事。”
李川疑惑地走近跟前,問道“什麼事?”
聲控燈照亮了魏永麗那熟悉又貫穿心靈的眼神,昏黃的燈光下,她發自內心笑容那麼清晰,漏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像是一朵美麗的白玫瑰。
魏永麗緩緩伸出右手伸向李川,用自己最愉快最輕鬆的語氣說道:“很高興認識你,李川,我們可以做朋友嗎?我是秦雨,秦朝的秦,下雨的雨。”
李川一愣,困惑不解地看着蘇永麗。
“前段時間改姓,我順便把名字也改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永麗了,只有一個全新的秦雨。”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種永恆的美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