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迷失
從聽雨軒回來后,天色已經微明,靈軒和我說過那一番話后。
我震驚萬分,看着靈軒,再也沒有說話。
喝完他的茶后,我起身離去。
靈軒並沒有挽留我,再我離去時。
他輕輕問道:“月兒,如果我做錯了一件事,你會原諒我嗎?”
我苦笑了着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沉身問道:“靈軒,我們還是朋友嗎?”
靈軒那邊沉默了許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伴隨着雨聲,幾乎有些聽不清楚。
可我知道,那聲回答儘管很輕,卻是:“是!”
我的心中大感安慰,爽朗地笑了。
說道:“既然是朋友,那就沒有什麼是不能原諒的。”
說完后,我飄身離去。
我卻不知道,靈軒聽到我的話后。
臉上神色複雜,他的眼中閃現出些許愧疚。
喃喃自語:“月兒,靈軒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祈禱魔弦還活着。
你知道嗎?我不敢告訴你真相,並非靈軒怕死。
而是我知道你對魔弦的感情,你身中修羅魔花之毒。
如果讓你知道魔弦出事了,我怕你會熬不下去。
如果你也出事,魔弦萬一哪一天活着回來。
我會無顏見他,所以,月兒,你一定要原諒我。
為了讓你活着,讓你等到魔弦回來的那一天。
我寧願欺騙你,把你送到魔笛的懷中,我能為你的做的。
就是為魔弦保護你的安全,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相信自己的判斷,也為魔弦保護好自己......”
****************
靈軒沒有告訴我答案,我的心更加不安。
回來后,我獨自一人飛上望月樓的屋頂,拿了一壺梨花醉,對着晨光獨酌。
望着天邊微紅的晨光,靜靜地想着和魔弦在這望月樓的點滴。
我居高臨下,看着望月樓旁玉帶般的夕顏河,望着夕顏河星星點點。
鱗次櫛比的亭台樓宇,一時間心潮起伏。
我記得這裏的一磚一瓦,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
更了解這望月樓中的主人魔弦,從聽雨軒回來后。
我更加堅定了我內心的懷疑,現在的魔弦變了。
我很確定,他和千年前我愛的那個男人不一樣。
不管多麼艱難,我都需要面對。
既然靈軒不願意告訴我真相,那就讓我自己來找尋真相。
我知道,我需要和魔弦談一次了。
我撫摸着望月樓頂的琉璃玉瓦,沉思片刻。
靜靜地躺了下來,閉上眼睛,回憶千年前的情形。
似乎還能聽到魔弦深情的告白,我記得千年前的無數個夜晚。
他抱着我躺在這望月樓頂,我們一起對月小酌,一起深情相擁。
那個時候,我困於自己的身份,曾經問過他,如果我有事騙了他。
他是否能原諒我,他沉默半晌后,告訴我,只要我愛他這一點是真的。
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也因為他這句話,我才真正放下過去的一切。
一心一意願意留在魔族和他相守,而現在,輪到我問他了。
不管他有什麼苦衷,只要他還是那個愛着我的魔弦。
他的一切,我都願意接受。
很奇怪,我在紅葉谷把心中的最後剩下的碎心石拿走後。
此時此刻,想起魔弦,心中竟然有了一絲絲疼痛溢出。
我驚呆了,為什麼?為什麼我想起和魔弦的甜蜜時刻也會心痛。
我到底怎麼了?
我呆在屋頂,慢慢感受着心中的那絲痛楚在心中溢開。
心中突然有了強烈的不安。
*******************
昭陽宮,一處偏僻的靜室。
魔笛上身赤裸,身上溢出一片片的汗珠。
他渾身蒸騰着濃郁的白氣,而他的臉上,白皙的皮膚下。
涌動着一陣陣強烈的氣息,他的臉孔扭曲得相當厲害,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氣息在他的皮膚下肆意流竄。
更恐怖的是,他的臉孔在魔弦和魔笛兩張臉間來回變換。
他臉色慘白,緊咬着嘴唇,紅潤的上唇已經出現一道青紫的血痕。
看情形,他已經痛苦到了極致。
他閉着眼睛,努力提升自己的靈力,抵禦這刮骨剜心般的痛苦。
而他的四周,坐着神色凝重的魔族長老。
他們和魔笛一樣,渾身蒸騰着濃濃的白霧。
持劍指,將靈力注入魔笛體內。
幫他抵禦逆天換臉的反噬,而旁邊,站着焦急萬分的青洛。
魔笛將梵月帶回望月樓時,就已經開始出現反噬的跡象。
多虧青洛一路追隨,才在第一時間將他送到密室,召集長老為他護法。
方才免了他走火入魔的風險,要不是青洛救助及時。
魔笛說不定會非死即傷。
就算救回來,說不定也會成為一個廢人。
還好,長老們救助及時,總算有驚無險。
經過長老們一個晚上的援手,魔笛的反噬之力總算被壓制下去。
良久,他臉上的氣浪終於消失無蹤,他重新變成了魔弦。
儘管恢復過來,他的氣息卻再次虛弱下去。
魔笛睜開眼睛,有些愧疚地朝護衛的四大長老道謝。
四大長老嘆了口氣,九頭蛇族的青浩本就是青洛的父親。
從小看魔笛長大,和他的關係想來親厚。
看着倔強冷傲的魔笛,他終究沒有忍住。
規勸道:“魔君身系魔族萬千子民,此番以身犯險。
兇險異常,魔君自己也該知道此換臉之法,本就是狐族禁術。
對身體損傷很大,魔君身為一族之君。
理當為萬千族民着想,此法會讓魔君的身體損耗過度。
還請魔君以大局為重,早日回複本尊,方為上策。
否則,就算有我等齊心協力,救得了魔君一時,也救不了魔君一世。
還請魔君三思......”
青浩言語中,責備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魔笛和他認識多年,他的心思他豈能不明白?
他看了看旁邊三位不做聲,但卻微微點頭,表示讚許的長老。
心知此事,他們的意見和青浩一樣。
他沉思片刻,終於點點頭。
輕輕說道:“多謝浩叔提醒,這件事我心中已有決定。
今天有勞浩叔和三位長老了,辛苦你們一夜,本君實在過意不去。
本君現在已經無恙了,諸位長老都回去好好調養身子吧!”
青浩了解魔笛的性格,他和魔弦一樣,這兩兄弟決定的事。
無人可以改變,言盡於此,其他的只能他們自己拿主意了。
他點點頭,不再多話,和其他三位長老離去了。
他們剛走,青洛卻走了上來,輕輕扶起魔笛。
扶着他坐到室內的椅子上,又吩咐了旁邊伺候的小廝準備早膳來。
趁魔笛吃早膳的功夫,才悠悠勸道:“魔君,我爹他們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知你在意月姑娘,可這樣下去終非長久之計,你不能一直頂着魔弦的這張臉面對她。
再說,你也看到了,就算你想,也不可能永遠做到。
魔君,這換臉之法對你的反噬越來越重,這樣下去,你終會有一天油盡燈枯。
你這法子,比千年前,魔弦為了救她耗盡自己的靈力那一出,更要不得。
至少,那個時候,闖禍的人是魔弦。
他是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他那樣做是為了救月姑娘的命。
而你,卻只是為了她開心,為了讓她不會因為魔弦的離去難過。
你這樣,代價未免太大。
得到的卻又太少,你所有的付出都是在為魔弦做嫁裳。
魔君,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你自從遇見月姑娘后,整個人都變了。
你為她付出這麼躲,對她這樣的掏心掏肺,她可有在意過你?
在意過你的感受?你的感情未免......未免......”
說到這裏,青洛發現魔笛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他停下手中用膳的筷子。
從青洛的角度看過去,發現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握住筷子的手指也變的緊繃無比。
青洛咬咬嘴唇,不再說話。
而魔笛低下頭,沉吟片刻。
終於長嘆了一口氣,他似乎有些釋然了。
側頭看了看青洛,苦笑着自嘲道:“未免什麼?我替你說吧!
未免太卑微了,對吧!
青洛,我們不止是君臣,更是兄弟。
我和月兒認識的點滴,你都知道。
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青洛,我知道你說的都對。
你做的一切也是為我好,我明白,這樣下去,我總有堅持不下去的那一天。
可我就是沒有辦法放手.......”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陷入了低沉,眼神也開始飄忽。
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良久,彷彿夢囈般。
眼神中出現一絲痛苦,悠悠說道:“青洛,有時候我也恨自己。
因為她,我變得如此軟弱,為了她,我寧願扭曲自己。
變成我曾經最討厭的那個人,可是.......可是,青洛。
我就是做不到,我做不到放手,我做不到告訴她真相。
我做不到讓她失望,你知道嗎?
這段時間,我終於感受到了做魔弦的快樂,曾經,我以為。
我只要拿到了魔弦的權利,魔弦的地位,魔弦擁有的一切,她就會愛我,選擇我。
可我錯了,我拿到的這些,從來都沒有讓她能多看我一眼。
直到......直到我換上了魔弦的這張臉,我在她眼中變成了魔弦。
我才明白,她真正愛的,只有魔弦這個人.......
她原來愛的只有魔弦一個人.......”
青洛愣住了,在他面前,魔笛終於放下了過往的偽裝。
他變得軟弱不堪,他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他的眼神中滿是絕望的痛苦。
魔笛在痛苦中的絕望中掙扎良久,終於說道:“青洛,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
最可笑的是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可我還是沒辦法放手。
相反,當我跨過心中那道坎,為她變成魔弦的時候。
我居然很高興,是的,我很高興。
我享受着她看我的眼神,我享受着她對我的在意。
我享受她在我身邊的每一刻。
我愛她,只要她快樂,我也會快樂。
就算我知道,這些快樂是從魔弦那裏偷來的,可我不在乎。
青洛,你不會明白的,真的喜歡一個人。
是不捨得讓她難過的,為了得到她的在意,就算我讓給我死,我也願意。
可惜,你說得對,我就快堅持不下去了。
更糟糕的是,她那樣聰明,她已經覺得不對了。
她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青洛,我不怕她知道真相后,說不定會殺了我。
我真正害怕的是,她知道真相后,會選擇離開我。
讓我失去她.......”
魔笛的雙目逐漸失神,猶如行屍走肉。
他這副模樣,讓青洛心痛無比。
他終於忍不住,忘記了他和魔笛的君臣之別。
沖了上去,跪在魔笛面前。
一把抓住他的手,吼道:“魔笛!你看着我!看着我!
你是魔族的君主,是狼族的族長,是打敗魔弦得到君位的人。
你不能這樣軟弱,你聽我說......聽我說。
魔弦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不管她多麼難過,多麼傷心,她和魔弦之間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你有的是時間,只要你不放棄,如果你和她生米煮成熟飯。
你守着她,賴着她,總有一天,她會為你忘記魔弦。
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了,不管她有多懷疑,你一定要抓住時機。
就算她一時會恨你,厭惡你,可時間長了,只要你不離不棄。
她一定會是你的,她會愛上你,你一定會取代魔弦在她心中的地位。
你不可以這樣軟弱,就像鳳翎一樣,她現在也對我死心塌地了.......”
魔笛一驚,他猛地抬頭,看向青洛。
青洛眼神堅定,從懷中拿出一個白玉小瓶,交到魔笛手中,重重地點了點頭。
魔笛看着他,接過瓶子,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他看着青洛。
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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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望月樓的屋頂枯坐了許久,直到晌午,才看到魔弦回瞭望月樓。
我心中鬱結難消,從清晨喝到晌午,已經有些微醺。
現在的他變得神出鬼沒,似乎總是和我隔着一層,總是看不到他人。
我脾氣上來,臉色分外難看,看他走進望月樓,更是按捺不住。
飄身飛下望月樓的屋頂,冷冷地攔在望月樓門口。
很有些悍婦的模樣,語氣變得尖酸無比。
冷聲道:“魔弦,最近看你政務繁忙。
我看你這情形,約莫下午也還有事,既然如此。
大中午的就不要趕回來了,你還是回你的昭陽宮,陪你的大臣長老吧!”
我這個架勢,弄得望月樓的一眾奴婢和魔弦的一眾隨從面面相覷。
估計是沒有看過那個女人能這樣囂張,住着人家的房子,還不讓正主進門。
下面的隨從都尷尬了,魔弦臉皮倒是不薄。
他靜靜地看着我,良久,居然微笑了。
露出他好看的潔白的牙齒,他揮揮手,讓隨從和奴婢都退了下去。
我不為所動,氣鼓鼓地看着他。
什麼鬼?想給我來懷柔手段,做夢!
他想得美,小娘現在的怨氣已經到了頂點。
這廝成天不見人影,他等了我千年。
在這魔族,花花草草這麼多,他說不定經不起引誘,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也未可知。
再說,在洛水一戰後。
他剛見我時,又是一臉怨氣,差點沒弄死我,那個時候不見得有多待見我。
就算後來在冥界把我帶了回來,可我們之間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說清。
他神神秘秘,變化多端的,鬼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越想越氣,對他的示好毫不在意。
依舊盯着他,恨恨說道:“魔弦,有什麼話不能當著他們的面說?
還是你做了虧心事,招惹了不少花花草草,不好當著他們的面和我對質。
其實吧!我倒也沒那麼小氣,你只要講出來。
我絕不為難你,正好和你一別兩寬,給你挪位子......”
我還待滔滔不絕說下去,他卻笑得更燦爛了。
二話不說,靠近我,把我往他懷中一撈。
低下頭,熟練地抬起我的下巴。
下一秒,他已經堵了我的嘴,我只來得及“唔!”了一聲。
就被他撬開朱唇,他彷彿壓抑良久。
不管不顧,長驅直入,開始瘋狂地索取。
我嚇了一跳,臉蛋一片火熱,魔弦,嗯!他怎麼會變得這樣瘋狂?......
現在是晌午,天光大亮,大白天的,他這個操作。
又沒有搞個靈力護罩什麼的,我偷眼看去,還沒有走遠的一眾奴婢,外面守衛的將士。
紛紛朝我們側目,我大汗。
慌亂中拚命掙扎,羞憤地喊道:“喂!魔弦,你抽什麼風!
他們......嗯!他們都看着呢!.......”
魔弦眼神一聚,停了下來,我鬆了口氣,這貨好歹有些廉恥之心。
這白日宣那什麼,確實有些過了。
結果這貨直接右手一甩,打出一道靈力護罩,把整個望月樓籠罩在其中。
我楞住了,他這個操作想幹嘛?
只見魔弦將手摟在我腰間,一把把我攔腰抱起。
低下頭,吻住我的唇,氣息相當急促。
努力壓抑的語氣中透出強烈的渴望,他吻住我的脖頸,弄得我一陣酥麻。
只聽他低聲說道:“月兒,我說過,遇到你之後,我絕不會再有別人。
我不想再多等一天,我要你現在就屬於我......”
我楞了一下,依稀想起有人在千年前和我說過同樣的話。
可我來不及思考了,魔弦的吻像雨點一般灑落在我身上。
而我鼻翼間,開始傳來似有若無的香氣,這道香氣弄得我的意識有些模糊。
我的思緒開始有些混亂,我關注的重點,開始放在“他絕不會有別人那句話上。”
他是魔弦,他不是別人,對魔弦,我從來都不需要有任何保留。
我想念他太久了,我和他一樣,都深深迷戀着對方。
我開始不管不顧,回應着魔弦的深情。
那個時候,我看清楚了魔弦的眼神。
嗯!他的眼睛不會說謊,他滿眼都是我,他愛的人是我......
那一刻,我的意識開始陷入凌亂......
梵月終於要屬於魔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