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道是創世父神的殘魂所化，站在他面前立誓，就跟讓創世父神親眼做個見證沒區別。

這誓言剛立完，天道就降下三道紫極天雷，就劈在冥辰的四周，和他的身軀有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天雷滾滾而來，聲勢浩大的，把整個神界都驚動了。

神族們紛紛飛出來，為了怕被紫極天雷波及，眾人不敢離得太近，就停在遠處眺望。

眾神族不約而同的想着，到底是哪個傻缺在天道下立誓。

歲月漫漫無止境，整個神界清冷涼薄。

它並不像凡間那般熱鬧繁華，這裏根本沒有多少稀罕玩意。

凡人都羨慕着長生不老的生活，殊不知擁有漫長的生命，就意味着與孤單相伴。

所謂“有失必有得”，神族的生命漫長，不死不滅，擁有世間最強大的力量。

可是，他們卻因此失去了自由，被天道禁錮在九重天的神界，不問俗事。

六界皆知，神界時間流逝緩慢，所有神族都是創世父神的嫡系血脈。

每位神族剛生下來，不用修鍊就相當於六重天的上仙品階，贏在起跑線上。

可誰又知道這光鮮亮麗背後，有多少辛酸和殘忍的過往。

神族的數量稀少，歸根到底還是他們繁衍後代，極為困難，並且總是被天道監視着，控制在一定數量之內。

往往在一位老神族度過了自己漫長的人生，直到身歸混沌之時，神界才會迎來一個嶄新的生命。

凡間有一種說法，當家裏老人去世的同一天，如果有新生命誕生，那就意味着那嬰兒是老人生命的延續。

可是，在神界並不是這樣，當一位神族身歸混沌之後，就意味他真的從天地間消失了。

這種一命換一命的方式過於殘忍，卻是創世父神為了制衡六界，唯恐神族出世，造成生靈塗炭，想出的辦法。

也許是神界太過無趣，修鍊太過乏味，每回只要有神族經歷雷劫，都會遭遇一波強勢圍觀。

久而久之，神族們聽天道打雷，都聽出繭子了。

簡而言之。他們就是被雷劈的次數多了，經驗也足了。

天道一次降下幾道紫極天雷，那些雷的響聲大或小，大部分神族心裏跟明鏡似的，幾乎猜的八九不離十。

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用說都能瞭然於心。

冥辰看着那比他手臂還粗的紫極天雷，差點沒嚇尿。

他那時候剛剛接任冥帝大人不久，還有些年少輕狂的傲氣。

早就聽聞過神界的紫極天雷，恐怖如斯，卻不曾見過。

以前，他還天真的覺得天雷有什麼可怕的，人定勝天，只要修為高深，沒有什麼是抗不過去的。

冥辰看到紫極天雷時，隱隱想起來，他當時還把這個傳聞當笑話聽，諷刺那個跟他說傳言的狐朋狗友，膽子太小

具體怎麼說的，絕大部分語句，冥辰全給忘了，可他實實在在記得一句話:

“你們啊，就喜歡以訛傳訛，一群膽小怕事的鼠輩，如果那一日，我有幸得見那紫極天雷，定要讓你們看看小爺在天雷底下，絕代風華的神姿，到時候你們可得記錄下來，以供後世瞻仰……”。

去特么的絕代風華，去特么的後世瞻仰，冥辰那時通通忘光了。

他心裏想着，這雷若是劈在自己身上，那得多疼啊。

只要，每每想到這個，他的心肝顫了顫，雙腿發軟，若是看見身後烏央央站了一大片看熱鬧的神族，他都想跪下了。

可是，為了冥界的顏面，為了冥帝大人的顏面，他還真不能被幾道雷給嚇到了。

否則，怎麼領導自己的屬下，怎麼樹立威信。

想到這裏，冥辰克服了腿軟，強撐着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這邊，冥辰剛做好心理建設，那邊神族們放出自己的神識站在遠處看熱鬧。

眾神族一看，頓時就樂了，這不是一重天的冥帝大人啊。

他到底又想整出什麼么蛾子來了。

對於，冥辰此人，眾神族還是挺熟悉的。

他前些年乾的那些豐功偉績，隨便拎出一件來，就足夠讓六界眾人頂禮膜拜的。

當然，這並不是神界眾人，對他熟悉的關鍵。

關鍵是他五萬年前，突然單槍匹馬來找他們的戰神閣下君莫執決鬥。

這位冥帝大人在戰神閣下手裏沒有過到一招，就被直接踹飛了。

此事，哪怕過了幾萬年，依舊能成為眾神族的談資，一直津津樂道着。

眾神族以為這位年輕的冥帝大人，失敗之後會知難而退。

那曾想到，冥辰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反而知難而上。

每回都是休養生息幾百年，幾百年後覺得自己修為長進了，便來找戰神閣下決鬥。

當時，就有神族在感嘆:“虧得大家都知道來龍去脈，若是不知道，還真以為戰神閣下對冥帝大人幹了啥天怒人怨的事情……”。

此言論一出，眾神族紛紛應和，表示贊同。

當時，這些深居九重天的神族，並不知道在九重天之下，每一個角落都流傳着關於君莫執和冥辰的八卦。

那以訛傳訛的流言，就像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時常出現些不和諧的邪惡吶喊。

冥辰也委實是個人才，他前些年越戰越勇，雷打不動來找虐受。

正當，神族乃至六界各方勢力，冥辰和君莫執會維持這段虐和被虐的關係，不死不休時，冥辰卻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跟君莫執成為好兄弟。

好吧，這都是冥帝大人單方面宣佈的事情，戰神閣下沒有站出來否認或是承認，保持沉默態度。

這讓六界重新鬧騰起來，眾人紛紛在想，這大概是冥帝大人冥辰自作多情吧，戰神閣下應該沒有這意思才對。

可是，沒多久，六界眾人又糾結了，他們轉念想想，若是戰神閣下君莫執真不願意和冥帝大人冥辰有牽扯的話，為什麼不出來否認呢。

畢竟，戰神閣下的名聲擺在那裏，

只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要愛惜自己的羽毛，不讓信仰者失望。

沉默的態度，有時候也可以說成是默認。

可是，到了君莫執這裏，啥表示都沒有。

反而，冥辰這個冥帝大人蹦躂的歡快，風頭正盛。

你說戰神閣下跟冥帝大人有關係吧，他的態度不冷不熱，沒有出來承認。

你說，戰神閣下跟冥帝大人沒關係吧，他保持着沉默，沒有否認。

甚至到了後來，冥辰時常屁顛屁顛的跟在君莫執，都會讓人嘖嘖稱奇，風靡一時，成為了段佳話。

可以說，冥辰和君莫執只要同框，就秒變八卦緋聞的製造者。

什麼仙凡戀，什麼人妖戀，什麼人鬼戀，什麼仙魔戀，通通靠邊站。

對冥辰和君莫執同框的後果，神族們的感受比其他五界感受更為深刻些。

雖然，他們深居簡出，不問俗事。可是，卻不代表神族沒有八卦之心。

為了掩藏住自己的八卦之心，眾神族口徑一致，美其名曰不能讓戰神閣下被冥帝大人帶歪了，誤入歧途就麻煩了。

對於，眾神族的心思，君莫執猜的八九不離十。

可是，他實在是沒有那份閑心去管。

總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任由外頭風雲變換，他自鎮定自若，看庭前花開花落。

面對君莫執這份淡定自若的氣度，冥辰暗自佩服着。

心想着，就算給自己時間再修鍊個十萬年，估計也達不到君莫執這境界。

冥辰時常在想，投胎是個技術活，若是他投生凡間的富貴人家，肯定是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風流公子。

若是投生於普通人家，他沒準就會成為地痞流氓。

至於，別的去處，冥辰倒是沒有想過。

可能是因為他掌管着六界的生死輪迴，悲歡離合的事情見多了，也就人間那點煙火氣息最合他心意。

某種程度上，冥辰覺得自己這個冥帝大人，不是魂魄，不是人族，不是妖族，不是魔族，不是仙人，不是神族，他就跟當年那石頭縫蹦出來的孫大聖一般無二，跳脫六界之外，卻在天地間。

他明白自己是幽冥族，可是自從他爹身歸混沌之後，冥辰就成了光桿司令。

雖然，他是冥界的冥帝大人，手底下有許多冥差，可他們終究不是自己的同類。

聽冥辰的老爹說，在上古時期，自從第一任冥帝大人冥月下落不明之後，冥界陷入了混戰。

整個冥界哀鳴四起，最後還是天道出手相助封印了除冥帝，冥后之外的其餘幽冥族。

天道當時說，除非找到下落不明的月皇方能解開封印。

可是，天地廣闊，三千世界，誰又能知道冥月跑到哪裏去了。

想要在六界當中，找一個消失了萬萬年的上古風雲人物，那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冥辰想着，在他前面十幾位冥帝大人耗盡了自己的生命，依舊沒找到。

當然，除了他家老爹那位不務正業，整天想着復活他娘的閑人之外。

自己這個被趕鴨子上架，半吊子的冥帝大人怎麼可能找到。

冥辰可不相信什麼萬一，他也不會成為那個例外。

至於，老爹身歸混沌前的叮囑，冥辰早就拋在九霄雲外了。

他還是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再說，至於別的，不好意思，真沒有空去管。

冥辰時常覺得他家老爹是個自私，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當年，冥辰的親娘死後，他爹就跟丟了魂似的，整天神神叨叨的，連親兒子都不顧了。

別人家，父親是孩子的榜樣，可冥辰眼裏，老爹就是個反面例子。

他老爹一生都為情所困，沒能走出來。

直到身歸混沌前一刻，他還在念叨着當年的事情，為當年害死他娘那個苦命女子懺愧自責着。

冥辰當時就想着，他一定不要學他老爹當個痴情種。

那樣活着太累了，還不如做個萬花叢中過的浪子來的痛快。

冥辰記得他老爹之前在人世的時候，父子倆相看相厭，不知道唾棄了對方多少回，明裡暗裏鬥智斗勇。

現在，他老爹不在了，當真還有些不習慣，時常陷入恍惚出神，腦海里全是曾經回憶的畫面。

小時候，他時常看不見他老爹的身影，父子倆見面的機會很少。

長大后，他老爹看不見他的身影，父子倆一見面就吵，每次都會鬧得不歡而散。

小時候的記憶，冥辰漸漸地模糊不清了。

可是，長大以後的記憶，冥辰卻記憶猶新，彷彿發生在昨日一般。

現在看來，連那些爭吵，不歡而散的畫面，都顯得彌足珍貴。

回憶漸漸回籠，冥辰那眼神里的迷離漸漸散去，之後便是清明。

咱們重新說回冥辰腦子一抽風拉着君莫執就跑到九重天的神界，在天道底下立誓的事情。

不過，現在看這架勢，冥辰後悔了，誰特么知道天道劈下的紫極天雷，效果極佳，弄出特么如此大的動靜。

看着那片烏央央站在遠處，翹首以盼，望眼欲-穿的一群白衣飄飄，與神界交相輝映的神族，冥辰第一次有些懊恨自己的眼神太好了。

那群神族不時遙望着一下他和君莫執這邊，不時拿手指了指他們的身軀，低頭和身旁的人竊竊私語……

這畫面有些似曾相識，冥辰好像在哪裏見過。

眾神族看熱鬧那興緻勃勃的模樣，着實跟他們身上的那白衣飄飄，道貌岸然的衣着有些不搭。違和異常。

哎，冥辰想起來，這場景就跟凡間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討論八卦的市井民婦有得一拼。

原來，神族也會八卦的嗎？這倒是六界奇聞，冥辰他這是頭一遭遇見了。

以前，他常聽人提起過，六界當中要說清心寡欲，屬九重天的神族當的最為稱職。

那一個個白衣飄飄，他們一律面無表情，連行事作風也是一絲不苟，就跟約好了似的。

神族的風格何其相似，就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讓人看了肅然起敬。

現在看來，傳言也不可全信，只怕是六界以訛傳訛，把九重天神族們的位置抬得太高了。

不過，想想也是，九重天的神族畢竟是創世父神的血脈，身體裏多少都流着他的血液。

現在，創世父神身歸混沌了，雖說天道還在，可畢竟是抹殘魂。

那裏比得上活蹦亂跳的神族，讓人覺得真實。

冥辰腿軟，面色蒼白，可是在這群神族，他實在拉不下臉，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

開玩笑，他可是堂堂一重天的冥帝大人，自然得要點臉。

不然，他的屬下在六界做任務的時候，肯定會抬不起頭的。

遠在一重天的冥差們這是不知道冥辰心裏在想什麼，他們若是知道了，肯定會齊聲說道

“冥帝大人您覺得您還有臉這種東西嗎？？？”

“這些年，您老乾得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轟動六界，鬧得沸沸揚揚的，為人津津樂道？？？”。

“綜上所述，你已經沒臉了，所以不用為屬下們考慮，你老開心就好，反正大傢伙歷經得事情多了，也就習慣了……”。

冥辰心裏有苦說不出，為了面子強撐着。

他扭頭就看見，站在身旁的男子，跟身後那群神族穿着同款白衣，那清冷孤傲的面容，表情沒有一絲起伏，

只見君莫執負手而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那般淡漠姿態，反而讓冥辰他想起了自己前面提及過的一詞“道貌岸然”。

冥辰看着人家君莫執鎮定自若，從容淡然的面對周遭的一切，彷彿討論的不是他一樣。

終於，忍不住心裏的好奇，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低聲詢問道“六界都說神族清心寡-欲，不問俗事，現在看着怎麼跟凡間的市井民婦差不多……”。

“請你看看周遭的環境再說話，神族除了修鍊還能做些什麼……”。

冥辰沒有直接說八卦二字，怕君莫執反感，可面前的男子一聽就懂了，他也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

冥辰一聽這話，他眼睛滴溜溜轉着，掃了一遍四周，仙氣飄飄，亭台樓閣，瓊樓玉宇，挺好的啊，就是周遭的建築全是白色的。

初初看着挺美的，時間長了，看多了，也會審美疲勞，總覺得有些單調。

“你們神族過得真慘，無聊死了……”。冥辰看完四周之後，秒懂君莫執的意思，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腦子不轉彎，就直接說出口來。

“嗯，事實勝於雄辯……”。

冥辰說完，他就後悔了，用餘光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君莫執，發現他沒有皺眉，頓時鬆了一口氣，君莫執看着好兄弟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裏有些啞然失笑，面上依舊淡然如水，贊同道。

他怎麼忘了，面前這位也是個神族，雖然君莫執這廝並不是個一般的神族。

當時，冥辰正考慮要不要道個歉啥的，畢竟咱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走了，還待在這裏幹嘛……”。正當冥辰愣神時，他就聽到君莫執那清冷磁性的聲音傳來，話音剛落，那白衣男子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眾人眼前。

早這麼干不就完了，冥辰悠悠的嘆了口氣，有了君莫執的前車之鑒，那些心理壓力瞬間沒了，接着又想起什麼，笑嘻嘻的朝背後招手，大聲喊道“拜拜了，各位，沒熱鬧可看了……”

話音剛落，瞬間化作一道暗光消失在眾人眼前。

眾神族，聽到冥辰的話，頓時老臉一紅，感覺有幾分尷尬。

他們其中還有幾個德高望重的老神族，再看看天道台【天道所在之處的下方】，八卦對象都沒了，紛紛嘆了口氣，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