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看石硯一陣惡狗撲食的表情一路奔向那個陌生的女人，在場所有人都直接被他這一舉動驚掉一層下巴，而鄭潔獃獃的看着自己那隻被突然放開的手，半天忘了反應。

結果在火急火燎跑到人家身邊后石硯突然又來了一個急剎車，糾結着手指半天才算壓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激動，用一種還算平穩的口氣問了一句。“那個，這位女士，我應該沒有認錯人，你是…布心蕾對不對？”

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鄭潔一直擰巴着的眉頭頓時舒散開來，難怪他會這麼激動，原來是遇到了那個能讓顧遠思捨棄一切的女人，布心蕾，那個讓石硯的老闆兼兄弟，那個讓他們兩個男人直接尋了七八年的女人。

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后，鄭潔當然不會再不高興，而是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個名叫布心蕾的女人，那個讓她們老闆寧願放棄現成的老婆孩子也要放手博一把的人。

只是，石硯的激動與對方卻成了鮮明的對比，石硯在她旁邊站了有十幾秒，那人才彷彿後知後覺的抬起一直在帶弄攝影機的動作，拉下一直堵在耳朵上的耳機，抬頭有些茫然的注視着石硯，眼裏儘是狐疑。又過了大概半分鐘，她才有些不確定的看着石硯。“你…我們是不是認識啊？”

石硯一愣，臉上難掩尷尬。

搞了半天，自己的這個老同學壓根就不記得自己了啊！

鄭潔是最憋不住笑的那一個，在兩人都語盡的空擋，愣是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也是這時，她才算看清了布心蕾這個傳奇人物的長相。

白皙的皮膚，標準的瓜子小臉，圓溜溜的迷人的眼睛，一頭捲髮波波頭，差不多一米六瘦弱修長的身材。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灰暗，卻又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幹練。完全與記憶中顧遠思描述的那個安靜的美少女八竿子打不到一邊，不過確實是一個長相十分柔和又十分耐看的女人，難怪會讓顧大總裁心心念念這麼多年。

石硯搔搔頭，最後乾脆利落的直接伸出去，萬分豪邁的首先自我介紹了一句。“石硯！我說老同學，這才幾年不見，你不會就貴人多忘事把我們都給忘了吧！”

聽到人家自報家門，布心蕾這才煥然大悟抬手與他回握，有些尷尬的撩了撩眼邊的發。“沒辦法，幾年不見就這麼突然遇到了，實在是有些不敢認。抱歉了老同學，是我眼拙了。”

石硯也跟着呵呵乾笑。“彼此彼此，我也是看了好久才看出來。畢竟這麼多年了，偶然就這麼見到了，還真的有點不敢認。”

布心蕾沒反駁，跟着輕笑了兩聲，這才會兒指着石硯，又一會兒指着鄭潔問道。“你們這是……”

石硯一驚，這才反應過來一直被自己忘記在門口的鄭潔，於是趕緊歉意萬分的過去把鄭潔給拉到了布心蕾的面前，介紹幾人認識。“這是我愛人鄭潔，那邊兩位是我的父母。”

“真是恭喜了，想不到你艷福還挺不錯的，媳婦很漂亮，這麼說今天就是你們要來拍全家福咯！”說著布心蕾示好的朝着鄭潔抬手。“真是無巧不成書，我是你們今天的攝影師，石硯高中時期的同學，我叫布心蕾。”

鄭潔抬手落落大方的與她回握。“久仰大名！”

布心蕾一愣。“你…認識我？”

鄭潔搖頭。“在這之前我就聽石硯和顧總提過你的名字，所以才會印象深刻。”

布心蕾瞭然的點頭附和。“上學時大家的確是經常會聊到一起的朋友，只是這麼多年都疏於聯繫，反而這些兒時的玩伴都不怎麼聯繫了。”

石硯這時候也附和進來。“是啊！尤其是你的行蹤，一直都保密的相當好，我寫請柬的時候電話打了一圈，就愣是沒一個人知道你的聯繫方式。”

布心蕾沒有繼續石硯的這個話題，只是淡淡的跟着笑了笑，眼底的灰暗更無意中多添了幾分。

鄭潔偷偷的那手肘撞了一下石硯，隨便賞他一個如果隨隨便便留就能問到還總得着你費盡心思的找這麼多年的鄙夷眼神，最終忙笑着打圓場。“今天安排挺多的，要不我們就先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再一起來商討該去哪裏敘舊的這個問題。”

布心蕾自然二話不說的立馬點頭答應，畢竟確實有太多年沒有聯繫了，這樣突然一下聚在一起，反而找不到話題。

石滿臉都是大寫的不樂意，卻在還沒有反駁出來就先一步被鄭潔強行拉去化妝去了。

看着學校里曾經和顧遠思一起的風雲人物如今無意間露出一副妻管嚴的模樣，布心蕾終於還是略微的彎下了嘴唇，眼裏的苦澀卻是有些藏不住，似乎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是幸福的呢？只有自己，時間過去了這麼多年，卻還是依舊走不出當年的陰影，就算那個人無聲無息的躲了自己這麼多年，一點消息都沒有，但還是每每一想起來，就會成功的牽動自己身上所有的痛覺神經。

這種痛，就像古代的凌遲刑法，每日每夜在你身上割下一小片肉，卻偏偏不會把你一刀割死，只會讓你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自己就在這種痛不欲生的熏陶下，不人不鬼的活了五年。

就像一隻唯唯諾諾的小野貓，獨自一人卑微的過活了十多年，卻意外被一個好心人收養了四年，四年，她從一個大聲說話都不敢的小野貓變成一隻會蹦會跳的小花貓，然而那個人卻突然養膩了，又再次將她遺棄在風雨之中，聽天由命五年之久。

環顧攝影棚周圍，無一不是熙熙攘攘成雙成對的有情人，布心蕾偷偷逝去眼角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溢出來的淚花，恍然發現，原來自己一個人生活，竟然已經有這麼久了。

第一套服裝拍攝完畢，鄭潔又去換了一身大紅色的鳳冠霞帔，嘴上打着大紅色的口紅，整個人美得不可方物。看到一直在電腦上補充相片色調的布心蕾，她嘴角彎彎，把玩着手上的紅玫瑰便嫣然朝她走來，這是上一組照片中的道具，為了保證花的新鮮度，是布心蕾臨時叫人去花店挑的。“借花獻佛，送你的。”

布心蕾回頭，這才看到身邊已經換好第二套禮服的鄭潔站在自己身邊，手裏拿着一直紅玫瑰，正朝自己遞過來，她欣然一笑，伸手接過。“謝謝！”

“是我該謝謝你！把我的婚紗照拍得這麼漂亮！”

“哪裏！是你們都很上鏡。”

一通官方的吹噓完，兩個人都是一路無語，最終只能繪心一笑，這才算解開了兩人之間無話可聊的尷尬。

“我顧遠思說，幾年前你去英國上學了，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話匣子打開，因為同是女人，布心蕾也沒有過多的隱瞞，做下來繼續調試電腦上的照片，這才淡淡回應鄭潔的話。“回來有四五年了，沒有去過國外的人都十分嚮往中國以外的風景，可當真正走出去之後才發現，只有自己最熟悉的，才是最好的。”

鄭潔點頭附和。“是啊！就連同一種泡麵都能吃出兩種味道來。”說著她再次向布心蕾示好的伸出手。“如果你願意的話，做個朋友吧！我是遠嫁的媳婦，怎麼說也該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多積攢一些人脈。”

布心蕾抬手回握。“人脈談不上，喝酒隨時奉陪。”

然而握了之後，鄭潔卻一直不着痕迹的扯着布心蕾的手不放開，在被她的眼神示意了好久后這才突然反應過來敲腦袋。“你瞧我這反應。”說著她轉身，抽了一張名片遞過來。“這是我的名片，有空常聯繫。”

鄭潔一把笑眯眯的接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她打算回去化妝室裏面看一下石硯他們的妝有沒有畫好，卻在轉身走了兩步之後猶豫了好久才轉身。“對了，二十號抽出一天的時間來吧！那天我結婚，歡迎你也一起來。石硯聯繫了許多他的同學，如果你還是覺得太孤單的話就多帶幾個朋友來，畢竟人多熱鬧嘛！”

“當然！結婚這麼喜慶的事我當然不會錯過。”

鄭潔這才心滿意足的樂顛顛跑回化妝間了。

化妝間裏，石硯正在閉眼假寐，任由兩個年輕貌美的化妝師在他臉上塗塗畫畫，表情淡然，似乎對於男人化妝這個事情並不在意。鄭潔走到他旁邊坐下，環顧了四周不見父母的影子，這才開口問。“爸媽呢？”

是的，自從兩個人那次簡單的蜜月實習后，一踏回錦城的土地上，劉淑英就塞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紅包，於是在利益的屈服下，才第二次見面，鄭潔就把那聲阿姨改口叫媽了，鑒於紅包夠大的原因，石左臣那邊雖然沒有紅包表示，不過也還是改口了。

這樣的小改變，鄭潔只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無意間卻把石家三人高興到不行，直把把這件事和左鄰右舍分享，也是到了這幾天才算稍微的消停下來。

察覺到坐在一旁的人，石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揚手隨意值了一個地方。“去那邊看衣服去了。”

鄭潔點頭，趁着那兩個化妝轉到一邊的空擋，鄭潔趴在凳子扶手上，伸手撥弄了一下他耳邊已經被定型好的頭髮，好奇的問。“你以前是不是經常化妝，感覺你對化妝步驟都輕車熟路的。”

石硯聽罷，微眯着眼眸掃了她一眼。“額…以前參加酒會的時候會畫一些。”

鄭潔笑着點頭，眼神不離他帥氣的臉龐，一副就快要流口水的模樣。“仔細看看，其實你化妝之後還是挺帥的，等以後我來給你畫好不好！”

那一刻，石硯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一絲龜裂，卻還是忍着恐懼，抬着笑臉，違心的答了一句。“好！要是你的手藝能讓我滿意，我就給你獎勵。”

“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的手藝包君滿意。”鄭潔樂得呵呵怪笑，舉起小手指，脆生生的說了一句。“來！拉鉤。”

石硯嘆笑，沒有嘲諷她的幼稚，而是配合著伸出手，正正式式的拉了勾，蓋了章。這才看到鄭潔賊兮兮的從手裏掏出一張東西來放在石硯面前，雙手捧着下巴，一副快來誇誇我的表情。

石硯隨意的拿在眼前掃過一眼，眸子裏頓時染上一抹喜色，蹭一下直接跳起來，捧着鄭潔的臉就激動得吧唧吧唧親了兩口。“太好了媳婦！我愛死你了，你真是我的福星。”說著抓着那張布心蕾給鄭潔的名片就出去了。

“哎……幹嘛去？”鄭潔笑嫣嫣坐在原地看着他。

“還能幹嘛！當然是給遠思打電話啊！你都不知道他這些年找心蕾找得有多辛苦。”他激動得跳腳，說著就要拿出手機。

鄭潔卻先一步奪過他的手機。“那個…等等先，我有件事要和你說，等我說完了你再打。”

“怎麼了？”石硯滿是不解，眼睛卻一直看着那張名片，全是一副說不盡的喜色。

“那個……”鄭潔有些拘謹看向化妝室里的那兩個化妝師，待兩人明白她的意思都轉身出去了，她這才示意石硯坐下，表情凝重。最終終於在等不住想要再一次開口抱怨的時候，她才幽幽的開口問了一句。“你…認識李祠嗎？”

“這麼重要的時候提她幹嘛嘛！”石硯還是一臉的老大不爽，卻在看見鄭潔依舊凝重的臉色時，這才鄭重其事，一副乖寶寶的模樣老實回答。“認識。李祠是我和遠思大學時的小師妹，比我們小了兩屆，那時他對遠思一見鍾情，又成天一門心思的追着遠思跑，我和遠思從小就是同學，高中和大學又是上的同一座學校，所以對這個李祠小師妹，也還算熟悉。怎麼了？我要給遠思打電話會影響到她嗎？不會她到現在還在想着遠思吧！不過也都這麼多年不聯繫了，應該不可能吧！”

鄭潔卻在聽完他的這番話后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最終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了一句。“有關係！因為五年前他們就已經結婚了，還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