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舊十 解惑不能
自從將洛爾蓋從絕望的泥潭中扯出來后，莎洛姆的表現便並不疏遠也不親近了，洛爾蓋忽然莫名地能感受到兩者間存在的如天壑般的距離感。莎洛姆重新變回只是要做事的人，做該做的事，至於其他的舉動，更像是強加的修飾，到底修飾什麼洛爾蓋也不清楚，但這份在洛爾蓋面前的拘束感是明顯的，只是洛爾蓋同樣不知莎洛姆在其他人面前是否也會保留這份拘束感，
那時的拯救到底抱着怎樣的情感？那時的契約到底意味着怎樣的善意與惡意？
莎洛姆一直住在船長室，洛爾蓋前往，站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敲了敲門，“請問？莎洛姆小姐？有空嗎？”
隔了不一會兒，室門被打開，莎洛姆仍然穿着那身黑袍，黑色兜帽裹着她的面容，只能看到一點銀白色的碎發，其他的洛爾蓋便什麼也看不出來了，畢竟，如果不是聽她的聲音，洛爾蓋還會以為她是一個少年。總之，待在一艘船上也有一段時間了，洛爾蓋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
莎洛姆也明白來者便是洛爾蓋，她打開門后，稍稍低下頭，身體側開，給洛爾蓋讓出一條進來的道。洛爾蓋猶豫了一下，他並不喜歡別人這樣有些小心翼翼地對他，但也沒說什麼，咽了口唾沫，便走進來了。
船長室內除了簡單的生活用具外什麼也沒有，大概是莎洛姆把這裏原本主人的私人物件都放到一邊去了。
“恭迎主上……”
“額……唔……莎洛姆小姐，那個，這些天我情緒也緩和得差不多了，有一些疑惑希望你，您能替我解答。”
莎洛姆點點頭，
情景僵持了一會，洛爾蓋找了個位置坐下，帶着抱歉的表情看了看莎洛姆，
莎洛姆退後了幾步，端坐在對面的一個比較低矮的位置上。
“沒有……沒有必要那麼拘謹，”洛爾蓋忍不住說，
莎洛姆猶豫了一下，“好，”姿態放鬆了些。
“辛苦了，那麼，”洛爾蓋大抵也是因為莎洛姆的表現同樣拘謹了不少，他張開雙手，又握回拳頭，收至兩大腿間，“我其實，很難從記憶中提取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希望你可以告訴我相關的，”重複着一些話，洛爾蓋感覺自己有點語無倫次，
我搞得好像比她還拘謹了，她會注意到嗎，該死……
“關於魔族的現狀，我想了解一下，”
“糟透了，”莎洛姆開門見山，說話某些方面她坦率利落得多，
“是指……”
“指相對於以前，實力，團結度，等等，”莎洛姆頓了頓，“自上一任強欲魔王死後，魔族便進入了衰落期，到現在，這種衰落的勢頭似乎還在繼續，”
“現在很難看到魔族了吧？”
“相反，魔族一直都極其泛濫，畢竟魔族的大多數種族繁殖能力很強，不過是低等魔物佔大多數，大多數冒險者也一直是以殺死魔物獲取素材為生的，魔族內主要是團結欲下降，沒有強大的領頭人，大家都更願意分開生活，各自避難，”
“是嗎，還有……據我所知……魔王不止一位？”洛爾蓋擠出一個笑容，
“說魔王有幾位不太確切，應該是魔王權能的數量，”
“哦，所以說呢，”
“最先存在七個魔王權能，”
“luxuria，色慾；gula，暴食；acedia，怠惰；ira，憤怒；invidia，嫉妒；superbia，傲慢；最後是avaritia，貪婪，值得一提的是，其又稱之為強欲，主上，”說道這裏，莎洛姆看了看洛爾蓋，
貪婪嗎……強欲魔王？貪婪的權能是給予？
“然後是種族，一般來說魔王種對應其權能都是有限制的，”
“傲慢－－路西法，神明使者的墮天使；獅鷲、獅、孔雀、蝙蝠，”
“嫉妒－－利維坦，吞噬一切的巨大海怪；人魚、蛇、犬、貓，”
“暴怒－－薩麥爾，大多象徵著地獄，例如蛇，獨角獸、龍、狼、猿，”
“嗯，西方的龍。”洛爾蓋點頭。
“懶惰－－貝爾芬格，狡辯者；不死鳥、熊、牛、騾，”
“暴食－－別西卜，刻耳柏洛斯、豬、虎、蠅，”
“色慾－－阿斯莫德，魅魔、山羊、蠍、兔，”
“最後是，貪婪－－瑪門，財寶和貪婪；哥布林、狐、針鼴、烏鴉，”
“我？我是哥布林嗎？”洛爾蓋愣住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摸出什麼來。
莎洛姆搖了搖頭，“主上是個例外，您先前是純粹的人族，現在……夾雜了一些元素氣流，”
“簡單來說，就是一堆元素氣流里夾着一些肉塊吧……”洛爾蓋苦笑，
“嗯，”莎洛姆倒也直接，“主要是在奧斯汀將主上徹底殺死無影后，重新由強欲本源魔法陣召喚后形態組成便固定成這樣了，”
奧斯汀……
“大陸出版的公式書認為還存在三個權能，再加上主上您的權能，便是四個，最近一個被消滅的魔王權能是八年前，伴隨怠惰魔王的身死。”
“權能會消失嗎？”
“會，但實際上很難，一般來說勇者殺死魔王后魔王的權能會回歸世界尋求新的權能繼承者，真正的變故發生在千年前，討伐強欲魔王的勇者受到了神的恩澤，所謂可以徹底剿滅魔王權能的神之權能。”
“嗯，可，接下來討伐強欲魔王的行動成功了吧？”
莎洛姆點頭，
“那麼，我手上的權能是……怎麼回事……”洛爾蓋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主上憑着記憶能知道什麼嗎？”反倒是莎洛姆問，
“不……完全沒有頭緒……”
“整個世界的人都認為強欲魔王徹底消失了，因此我們同您一樣困惑。”莎洛姆道。
是么……
“歷史上強欲魔王被討伐的那個時代魔族實力是最強的吧？”洛爾蓋又問，
“的確如此，除去實力不明的那些勇者，強欲魔王本身便是世界唯一的超階者，手下十二位門徒全部是十階；而那時的人族，總共也只有三位十階。”
“三位？”
“山中隱士，光明聖女長，還有……塔里聯眾帝國的始皇帝，”
“塔里？”
“對，是塔里族人，不過塔里聯眾帝國同樣已經泯滅千年。”
“……搞不懂了……”
“主上？”
“嗯？嗯……那個……既然魔族這麼強，為什麼強欲魔王和他的十二門徒們都皆盡戰死了呢？”
“史書上記載勇者一招就斬下了強欲魔王的頭顱。”莎洛姆說道這裏，情緒稍微有些激動，但大多數人恐怕仍是聽不出她那平淡語氣的變化，
“哈？看玩笑吧？”洛爾蓋無法相信。
“我也這樣認為，主上呢？是主上您的話，對此應該了解一些吧？”
“強欲魔王的真正死因嗎……”洛爾蓋面色浮現出几絲痛苦，“我有說過，我得到的記憶，不完全，不要勉強我什麼，關於你的疑惑，大抵什麼也解答不了的。”
兩人安靜了一會，
“好的，”莎洛姆平靜道，似乎聽不出失望的語氣，
洛爾蓋卻有些傷心，他抿了抿嘴，“我只知道……”
莎洛姆抬起頭來，難以顯現地，神色中迅速而隱約地掠過几絲惶恐，
“我只知道……時間順序中，最後的記憶里，有一個身上很多血的人在哭……就是這樣，很失望對吧……”洛爾蓋流露出几絲苦笑，“不過……”
“好了，主上，”莎洛姆站起身來，“您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嗎？”
莫名的有了驅客的意思。
洛爾蓋看向她，“是嗎，那……你還記得嗎？”
“記得什麼。”
“你立下的契約，”
“我會遵循它，”
“不是，這不是重點，我想問的是，為什麼你在未曾見過多明尼卡和格里芬的情況下，念出了他們的名字，”
“……因為提前調查過……”
“……”
“抱歉，我們可以提前行動，但那時我們不能確定您的身份，”
“嗯，能夠理解把。”
“還有，”洛爾蓋抬起頭，
卻突然間，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還有，莎洛姆，小姐，”
彼此的疏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