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固定的王座

深處的洞窟內，

火光攜着溫度驅散着原附有的潮濕，

一個一個身影在其中行走忙碌着，

是有序地進行着活動的魔族，

他們正在搬運着一些東西，

食物，衣物，還有各式各樣的日常用品，

這些物件有條理地被整理裝載到連成一列一列的馬車上，

這些物資擺存之地的旁側，

是一個正在燃燒的火堆，

“傳送”權能持有者和“洞察”權能持有者正在火光映襯下交談着。

“縱影”權能持有者莎洛姆也在這附近，不過是獨自靜靜地待在別處的陰影中，沒有參與這兩人的閑談，

“實際上，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火堆旁，戎裝在身，肩上站着一隻眼神犀利的獵鷹的中年人，庫倫，神色異常地盯着眼前的另一個火堆，

“他是強欲魔王，怎樣都輪不到你去擔心。”坐在對面的奧斯汀抽着自己的煙斗，呼出一團煙霧，讓對面的庫倫臉色一沉：“另外，放寬些心吧，黑暗精靈們對主上的忌憚不是裝出來的。”

“而且，我，莎洛姆，以及周圍這麼多魔族同胞，在物資裝載完成後也會前往主上所在的奧特蘭克大森林，主上的安全可是無虞，”奧斯汀瞥了一眼四周或站崗或巡邏的、或運輸或指揮的強壯魔族們，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一片沒有人影的陰暗地，緩聲道：“再者，若夏普真的有什麼心思，在之前的時間段中他也有太多機會了…且別忘了，如今我們也在一直為黑暗精靈們定時地提供必要生活物資。”

庫倫心中輕嘆，

正是因為當時身為門徒的奧斯汀據理力爭，黑暗精靈族才能保留最後的火種，

而因為遭受嚴重打擊，殘存的黑暗精靈族失去了基本的自我生活需求供給能力，

也又是奧斯汀，牽頭組織人力定時為奧特蘭克大森林內的黑暗精靈族提供基本生活物資，運用權能減少運輸隊的暴露風險。

但其實大多數的強欲族群的生活現狀都比較艱難，庫倫和奧斯汀兩個整天忙來忙去也是為了保證這些附屬族群的基本生存，當時承擔黑暗精靈族的生存物資，也是給強欲實力內部的資源周轉帶來了很大的負擔，

“也只是這麼說，但實際上，”庫倫微微眯眼，“這幾天……”

奧斯汀閉上眼睛，只是抽着自己的煙斗

“昨天，體內的魔力元素流失，感應到的主上魔力元素構成主體上是咽喉處元素擴離流失，擴散處有其他源頭的魔力元素混雜，”庫倫翻轉手掌，合上食指，“應該是被刺殺了，死法是割喉，死因是出血過多，”

“而之後，主上魔力元素構成徹底碎裂失去原型，應該是被分屍解剖，這期間，復活流程一直被持續性地打斷，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今天早晨，”庫倫頓了頓，

“接着今天，也就是剛才，”庫倫合上中指，“感應到的主上魔力元素構成主體再次產生重構，”

“首先仍然是喉嚨處的魔力元素擴離流失，接着是身體各處，腹部，胸部，呈反尖銳式的魔力元素潰退，而各傷口處並不混在其他源頭的魔力元素，”

“所以呢？”奧斯汀抽開煙斗，睜開眼睛，

“第一次刺殺原因不明，第二次......是自殺。”庫倫注視着奧斯汀，像是審視，

“自殺嗎……確實不能不在意。”奧斯汀低下頭，目光掠過燃燒的火堆，“這才是第三天吧，真是脆弱。他或許確實承擔不起權能的意義。”

庫倫神色複雜，：“真實的死亡和巨大的壓力，主上雖然……但他畢竟只是個孩子，而且，更重要的是，發生這一切的地點，在奧特蘭克大森林。”

奧斯汀抬起頭，對着空中吐出一口煙霧：”所以呢？一開始“預知”制定出這個計劃，將主上囚禁在奧特蘭克大森林，當時在側的你也沒有提出異議吧？如今來詢問我，是為了什麼？“

“對你而言，哪怕是死，也無法接受一個持有強欲主權能的人族嗎？”庫倫沒有看奧斯汀。

奧斯汀露出微笑，“你覺得呢？”

“我聽過不少別人所描述的固執，有些很荒謬，有些很詭異，有些則不可理喻，”庫倫站起身，背對奧斯汀，聲音里充滿了猶豫：“但不得不承認，有些固執在現實面前終究無力，”

“......“

“你看到了吧......“

“什麼，”奧斯汀試了試煙斗的溫度，確定它燃燒得並不好

“那是被固定的王座，任何人都沒有挪動和修葺的資本，”庫倫沉聲道，“這句話如今果真被證實。”

“......“

“如果現任強欲真的精神上出現問題，帶着他那無法被摘取的王冠，面臨地獄的不只是奧斯汀你，還有已經苟延殘喘千年的所有強欲殘餘，”

“......是啊，”奧斯汀還是微笑着，“但其實所有人也都能意識到吧?“

“意識到什麼，”

“傳承魔王權能的人，都會同時繼承上代權能持有者的全部記憶，以八年前被討伐身死的怠惰魔王為例，從一個渾渾噩噩的自卑者，變成處事精明的領導者，”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

“從主上身上，你看到什麼變化嗎？”

“在這之中信息封閉且自身弱小的狀況下，無論是多麼睿智的人，都只會無能為力，不要太早下定論了，奧斯汀，“

“我以為，以你的閱歷應該能意識到這點才對，”奧斯汀微微一笑：“要知道，成為域外鬼的勇者也就那麼幾個，畢竟擁有沒有被回收的勇者之力。我真懷疑，‘預知’編造了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騙得你現在都義無反顧，”

“這一直都是你的偏見啊，”

吞雲吐霧間，奧斯汀輕聲問道：“但看看現在的強欲勢力，到處都是陰謀與詭計的味道，我們能完全相信的還有誰？而這種情況下你又選擇了什麼？”

庫倫撫摸站在自己肩上有些暴動的老鷹，表情有些僵硬，：

“是你還沒有想清楚，奧斯汀......而那個計劃真正的目的，是趁着新王出現，藉助其存在本身，剷除強欲內部的威脅”

“我確實想不到那一點，”奧斯汀抽了一口煙草，嘴角彎起弧度：“對於‘預知’來說”強欲內部的威脅包括我么，”

庫倫面色悲憫，“我一直都很欣賞你，奧斯汀，別做傻事。”

奧斯汀的煙斗不再冒煙。

“別把生活變得太艱難，”庫倫接着嘆了一口氣：“要知道光是我們自己的生活，就已經夠艱難了。”

奧斯汀聚焦在火堆中的眼神停頓了一剎那。

不是么，尤其是……我們仍熱衷於無止無休的內鬥。

奧斯汀默默地道。

心裏浮現曾經的那個忙碌的身影。

奧斯汀看着劈啪作響的火堆，神情複雜起來。

名叫迪爾斯的上位惡魔來到庫倫面前，

“洞察大人，這邊的物資搬運工作已經完成，接下來的日程是前往...籌備....死亡安撫工作.......“

庫倫聽着迪爾斯的報告，頻頻點頭，

最後轉過身，

“奧斯汀，我還有很多強欲內部的事務要處理，物資運送的事，仍需要麻煩你，畢竟也要用到你的權能，”

奧斯汀抽着煙斗，點頭，

在火光的映襯下，

隨着庫倫和迪爾斯的遠離，

兩人的影子被拉的越來越短，

即將離開這裏的庫倫步子一緩，

轉過頭，深深看了庫倫一眼。

但他隨即眼神一黯。

自己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聽着，奧斯汀，”庫倫遠遠目視着摩挲着自己手中慢慢冷卻的煙斗的奧斯汀，語氣比平時要沉重：

“這次，一路小心。”

沉默。

這次，奧斯汀認認真真地盯着普提萊，似乎要把他好好重新觀察一遍。

庫倫轉過身，帶着迪爾斯離開，

奧斯汀

你是個是個稱職而出色的門徒，井井有條，一絲不苟，自始至終忠於自己的理想與目標，

你本應該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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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普，早就不是那個需要你保護的小孩子了。

畢竟，

如今強欲內部最大的威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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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洛姆，”奧斯汀倒掉煙斗里的灰燼，正氣的臉龐在火光中一閃一沒：“該走了。”

無論是任何空間魔法或與空間有關的權能，都無法瞬間轉移至虛境，

因為虛境充斥着潰散的崩壞魔力元素，

而空間魔法的實質與改變魔力元素的流向有關，

因此，

每次進行物資運輸時，

奧斯汀都要先使用傳送權能將運輸隊集體傳送到奧特蘭克大森林的某個特定區域，接着帶領運輸隊步行前往目的地，

而這次也是一樣。

黑暗精靈族嗎，

奧斯汀輕輕自語，

——黑暗精靈族是強欲殘餘組織中不可缺少的一員，而那紐帶一旦形成，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割斷。

——說起來，我們都是由一種虛擬的血緣關係彼此相連啊。

到現在，

也仍是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