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是郁涼嗎?”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活潑的聲音。
“嗯。”
“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我以為你早忘了我了!都不找我玩兒!”齊旺撒嬌的說。
“你哥呢?我有事得馬上找他,他電話我打不通。”郁涼直接說。
郁涼說完就感覺到了電話那頭的恐懼。
“郁……鬱郁郁涼。”齊旺結結巴巴,非常小聲的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像是在求饒。
“你就回答我,他現在是不是在海螺?”郁涼直接問道
“咳咳咳咳”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郁涼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不不不,我啥都沒說啊!”齊旺着急得都站了起來,電話那頭只傳來連續的嘟嘟聲。
“要死了!要死了!真闖禍了!”齊旺在海螺的辦公桌前急得直跺雙腳,然後定神給艾米打了個電話“喂,艾米姐嗎?我哥現在在哪兒?”
接到齊旺電話的艾米恭順的說“齊總在陪顧小姐逛街呢。”
“誰啊?”一個容顏姣好的年輕女人,在鏡子面前擺弄自己剛換好的衣服,眼神卻透過鏡子悄悄觀察在旁邊坐着的齊火。艾米接完這個電話以後,她的眼神更明亮了。
艾米看了一眼在旁邊沙發上翻報紙的齊火,齊火頭都沒有抬起來一下,顯然並不關心這個問題。艾米輕輕對顧雅倩鞠了一躬回答道“是二少爺。”
顧雅倩聽完開心的笑了“讓他過來一塊兒玩兒啊!”
“長本事了,讓他加班,他坐不住。電話都敢往我這兒打了!”齊火瞪着艾米說,艾米低着頭不敢看齊火。
“哎呀,周末加班是好辛苦的。讓他過來玩一會兒吧,齊旺這麼可愛,我挺喜歡他的……”說完以後顧雅倩覺得不太對,慌張的對齊火說“我不是那個意……”
齊火沖顧雅倩笑了笑,溫柔的說“聽你的,讓他過來。”
顧雅倩學了這麼多年大家閨秀的端莊,也掩飾不住此刻嘴角的笑意和臉上的火燒。
沒過一會兒齊旺就神色自如的跑到了VIP室,看見齊火和顧雅倩
乖巧的打着招呼。
“哇!顧姐姐今天又漂亮啦!”
顧雅倩優雅的對齊旺說了聲“謬讚了。”
“miu啥?”在國外長大的齊旺,哪兒懂這些。天真可愛的問着艾米“新牌子嗎?”
逗得顧雅倩捂着嘴直笑。
齊旺哪兒顧得上她,跑到齊火邊上幽幽的說“哥,那個我很喜歡的女明星來我們商場了,你名氣大!你幫我去要個電話吧。”
齊火有些疑惑的看着齊旺,這才發覺他臉上拚命掩飾的慌亂和害怕。
這時候,顧雅倩收回笑容,用她大家閨秀的樣子得體的問“噢?哪個女明星啊?我也想瞧瞧。”
“就是那個張小小啊!可漂亮了!”齊旺高興的說“我求我哥請她代言好久了,我哥就是不幹呢!”
“是嗎?”顧雅倩笑着說“我幫你去問問吧,她以前好像是我朋友公司的藝人。我們見過幾次面。”
“這麼厲害,好的!謝謝,顧姐姐!”齊旺高興的對出門的顧雅倩說“以後多給我介紹兩個漂亮姐姐啊!”
回過頭才看見齊火正瞪着自己,齊旺嚇得馬上捂住肚子“哥,我肚子又疼了。你送我去醫院啊?”
齊火邪魅一笑,看得人瘮得慌“好啊,去了醫院要是醫生說你沒事的話。怎麼辦呢?”
“那你殺了我,我怎麼死都行!。”齊旺捂着肚子倒在他面前央求着。
齊火的臉馬上就嚴肅了起來“說!到底什麼事兒!”
這時候艾米過來說“顧小姐回來了。”
“這麼快?”齊旺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
顧雅倩春風滿面的把紙條給了齊旺“拿好,以後喜歡哪個漂亮小姐姐,都跟我說吧。”
“嗯!謝謝顧姐姐!”
“不客氣!應該的!”顧雅倩挽着齊火說“今晚爸爸讓我們回家吃飯。”
“好”齊火淡淡的說。
“齊旺一起去吧!”顧雅倩對齊旺說
齊旺連忙揮手“不了,不了。你們快去吧!”
“噢?這麼不願意和我一起吃飯啊?還催我走。”顧雅倩有些疑惑的問。
“不是不是!我這不有電話了嗎?”齊旺撓撓頭說。
“哈哈哈,對吼。還真是不願意和我吃飯呢!”顧雅倩挽着齊火朝大門走去,艾米打電話安排司機來門口接他們。
齊旺還是有點不放心,不知道郁涼是從什麼地方過來。應該還沒這麼快!雖然這樣寬慰着自己,還是心裏默念着阿彌陀佛,跟着送他們兩個出門。
走到門口的時候車還沒到,齊火和顧雅倩站在原處等車。齊旺正雙手合十禱告上帝的時候……齊火紅着眼咬着后槽牙轉過頭瞪着齊旺。齊旺左右找了找,看到離齊火和顧雅倩不到5米的地方,站着面色憔悴不堪的郁涼。
齊旺嚇得沒站住,往後退了兩步。郁涼慢慢的朝他們走過來,這時候車也緩緩的停在了齊火和顧雅倩的面前。郁涼沒有看他倆,紅着眼經過他倆身邊的時候,齊火正護着顧雅倩上車,然後跟郁涼擦肩而過從另一邊上了車。事兒出了這麼久以來郁涼第一次見到齊火本人,跟陌生人的相遇也不過如此吧。
郁涼打電話給齊旺的時候,早就已經在海螺門口了,卻遲遲沒有進來……怕是早就預料到了現在的結果吧。
“鬱郁郁……郁涼,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齊旺的眼淚在眼眶裏嘩嘩的轉着,擔心的說“糟了,糟了我要死了!這次我真的要死了!”
郁涼麵如死灰獃滯的站在齊旺面前,突然她心臟一陣絞痛,她再也支撐不住了,只能用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胸口跪在了地上,她止不住的抽泣着。為了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用牙齒死死的咬着下嘴唇,快把嘴唇兒咬出血了。齊旺看着郁涼的樣子,沒能成功阻止這次見面,他也自責的不得了。齊旺蹲在地上心疼的抱了抱,郁涼還沒哭出來呢,他的眼淚已經吧嗒吧嗒的掉下來了。
在這倆高檔轎車的車內,齊火看着車窗外後視鏡里的郁涼,緊緊攥住了拳頭,表情卻不露半點聲色,坐在齊火旁邊的顧雅倩半分都沒有察覺出他的異樣。
只有副駕駛的艾米,從車內的後視鏡里看着他的樣子,淺淺的嘆了口氣。
傍晚時分,今天海面的火燒雲,是近幾年來最漂亮的一次了。人們圍在海邊爭相拍照,發著朋友圈。這時的華年酒吧里確是一派平靜祥和……
“嚯!又來拆老居的店?”陸笙從大門進來以後,自然的坐在了郁涼旁邊,老居給他端了杯酒。
“喲!你又來買醉啊?”郁涼回懟道“老居可是跟我抱怨半天了,你天天來買醉,快煩死他了。”
陸笙瞪了一眼老居,老居做了個抱拳動作就退下了。
“哎說我說郁涼,這才5點半,酒吧剛開門!你聽誰說了半天我壞話呢?”
郁涼坐在高腳凳上,跟着音樂晃着肩膀“我中午來的,和老居一起吃的麻辣燙!下午跟他洗杯子的時候,他罵的你!3個小時!180分鐘!10800秒!罵你的話,可一句沒重樣!”
陸笙正要生氣!這時候老居端着個果盤兒,婀娜多姿的從吧枱里走過來。把果盤兒輕輕放在桌子上翹着蘭花指說“凈瞎說!誰罵了小笙笙3小時!人家可捨不得罵他!”
陸笙丟了個聖女果在嘴裏對老居說“嚯!哥們兒上個月的痔瘡手術,泰國做的?怕是割錯東西了吧。”
“滾犢子!你才人妖呢!”
“我這不擔心兄弟嘛!來來來,褲子脫了給哥看看,傢伙事兒還在不在!”陸笙壞笑着沖老居揮揮手比劃着。
老居一個抹布扔在陸笙的臉上“郁涼還在呢,瞎說什麼!”
郁涼呵呵呵的笑着,雙手拍着桌子激動的說“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老居對這兩個神經病無話可說,氣得捂着胸口走了!
“來郁涼,走一個!”陸笙拿起酒杯碰了郁涼酒杯,郁涼一口乾了!
“謝謝泰國朋友老居,今天對我的盛情款待!卡盆卡!”郁涼雙手合十,學泰國的禮儀朝老居鞠了一躬,然後從凳子上跳下來,朝門口走去。
陸笙拿了塊兒西瓜開始吃,把籽吐得到處都是。
“別瞎吐!什麼素質!郁涼走了你不去看看!”老居擔心的說。
“我看她幹嘛呀?”陸笙跟着音樂左搖右擺。老居拿着遙控器就把音樂給關了。
“你關音樂幹什麼?有病啊?”說完陸笙就往老居身上吐了一顆西瓜籽!
“別來勁啊!當心我削你!”
“來來來,朝哥頭上來!”
老居翻了個白眼開始擦杯子“我跟你說真的,這姑娘中午來的時候臉色可不好。跟以前秦瑟似得,不開心的時候反而更愛說笑……”老居反應過來自己不該提秦瑟,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陸笙的臉色。
陸笙收起了笑容,端起酒杯看了裏面的苦水一眼。沒喝就放了,然後奪門而去。
老居在他身後,擔心的喊了一句“笙子!”
陸笙沒有回頭,快步跑了出來。左右張望尋找郁涼的身影,發現郁涼在靠海那邊的行人路上低着頭走路。
“郁涼!”陸笙喊了一聲郁涼的名字,郁涼站在這絕美的夕陽景色里,停下腳步等陸笙。這畫面美得像是動畫片里的場景……
郁涼笑着問小跑到他跟前的陸笙“怎麼出來了?你不是剛去嗎?”
“受不了老居了!磨嘰死了!”陸笙嫌棄的說“自從陳妍回來了,他就一個勁兒的跟我嘚瑟!跟誰沒有個初戀似得!”
郁涼笑笑說“有時想想,還真羨慕你啊!”
“羨慕我?羨慕我什麼?羨慕我愛人分離,朋友墨跡?”陸笙撓撓頭說。
“哈哈哈哈哈!你活該!”郁涼說
陸笙點點頭說“我活該!”
郁涼嘆了一口氣和陸笙繼續往前走。
“那天我看你站在茶花前發獃,你是在想她嗎?”郁涼問陸笙。
“茶花?”陸笙用故作思考的語氣反問了一下,回答道“不是!”
郁涼冷笑了一聲,不相信陸笙的話。
“我聞過她聞過的花,喝過她喝過的酒,走過她走過的路,看過她看過的風景,待過她待過的城市,呼吸過她呼吸過的空氣……我是她愛過的男人。我白天睜開眼睛全是她,夜裏閉上眼睛就夢見她……卻唯獨沒有想過她!”
“咦——就你這?還有臉說別人酸?”郁涼划拉着自己一身的雞皮疙瘩。
“哥這叫才華!你笙哥我寫情書追校花的時候!你還沒來大姨媽呢!你懂個P啊!”
來大姨媽對於16歲妹子來說,基本等於痛經和悶熱!不鏽鋼直男才會把來大姨媽賦予“擁有情竇初開資格”的聖神光環!差點忘了這個不鏽鋼,不是一個平凡的不鏽鋼。是曾經每天一封情書噁心人的不鏽鋼。
陸笙突然笑着迎着風往前瘋狂的跑,衝上路燈的地樁。站在上面對着海里大喊“我不想她!”
郁涼在後面大喊他的名字“陸笙——”
“幹嘛——”
“你當年!為什麼喜歡秦瑟啊?”
“因為——能追到校花是件很牛b的事兒!”
郁涼一下就無語了,能指望他說點什麼好話啊。如果她能像老居那樣早點遇到他倆就好了!哪怕不能和他們那麼優秀的人做朋友!也想見一見那個時候的他們。
想想還是別見了,那個年紀的姑娘遇上陸笙這樣的男孩兒,都會喜歡得不得了吧。畢竟郁涼也16歲過……
郁涼從信封里掏出那張粉紅色的100塊,捧在手裏高興的看着。她對父親這個詞基本上沒有什麼好的印象,今天才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父愛是這樣的感覺。郁涼深吸了一口氣吐向空中,其實今天也不算很糟糕。因為齊叔叔……因為齊旺、老居和陸笙……她已經不是那個遇到挫折只能一個人抗的郁涼了,儘管心口還是隱隱作痛,她也感謝這個世界。
那天晚上的夢裏,郁涼遇見了16歲的秦瑟。她們穿着校服嘻嘻哈哈的談論着明天去看陸笙踢球。正好撞上踢球崴到腳,被兩個同學架着走過來的陸笙。陸笙看到秦瑟以後,迅速推開了那兩個扶着他同學。用一隻腳跳到秦瑟面前,然後從褲子的口袋裏掏出一塊被他捂得已經化成水的巧克力塞給了秦瑟。
“都化了。”秦瑟接過巧克力,嫌棄的說。
“那你別吃了,一會兒吃壞了……你還是給郁涼吃吧!”陸笙把巧克力搶過來塞給了郁涼,郁涼氣得一把把巧克力扔到陸笙臉上。然後抽出最大的那本英語教材就追着陸笙打!陸笙跛着腳也靈活的往前跳着,郁涼不管怎樣全力奔跑,也追不上坡腳的陸笙。
秦瑟看着他們咯咯的笑着,伸手撿起地上的那塊兒巧克力,小心的揣到口袋裏。
伴着秦瑟清脆的笑聲,郁涼追打着前面這個穿着馬納多納的阿根廷球衣,發誓要像他一樣為祖國舉起世界盃的帥氣少年。餘光晃過那個時候還是個小胖墩兒的“小居”正在教室裏帶頭起鬨,念着昨天陸笙給秦瑟寫的打油詩。
傍晚校園的里,梧桐樹蔭下吹過一陣暖風,吹來了陸笙身上和着汗水的青草味兒。那個時候的他們光芒萬丈,照亮了無數個16歲的容顏。
雖然不是每個16歲都能有幸遇到一個這樣明媚的少年,但大多數人都像郁涼一樣,相信這般的美好事物一定在某個時空裏存在過。
既然存在過……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