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 意動
賀南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姜雲打算走的時候，他又開口了。
“那天進京的時候我看到了，玉京的地面是用什麼鋪的嗎？石塊？還有那些老百姓，看起來還不錯，可是在外面，老百姓依舊過的很苦，有些還吃不上飯。”
聽到這話，姜雲頓住腳步，吩咐知晴去問獄吏要個爐子和鍋以及水來，自己則重新回到剛才的位置上坐好。
“所以你就要謀逆？”
“我……”
姜雲垂眸，“說實話，如果還是先帝在位，盤剝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你真謀逆了我也無話可說，畢竟都活不下去了，誰不想掙一條活路呢？”
“但是如今新帝即位，不說別的，光是減稅這一項就做了不少，而且如果不是因為發現了你們有謀逆的跡象，今年春天的時候，新的稅賦制度就應該要執行了。”
賀南看向姜雲，“什麼稅賦制度？”
“大體是不再收人頭稅，然後有土地的交稅，沒有土地的不用交稅，這是針對農業稅方面，工商業方面也有一些調整。”
但是重點還是農業稅方面的調整，這種改革類似於攤丁入畝，不過在此之前，先要做的就是丈量全國的土地和清查逃戶，等這些人有了正常的戶口分到了該有的土地，然後就取消人頭稅，有土地交稅，沒土地的不交稅。
這是朝廷在綜合了大量賦稅改革建議，以及吸取了陳穎的建議之後做出來的計劃，因為這件事籌謀的時間不短，有些人想要阻攔這件事，甚至東方彧都遭遇了幾次刺殺，可是這次謀逆事件爆發，陛下雷厲風行的清理叛黨，再次讓眾朝臣見識到了他和東方彧的鐵血手腕，大家也慢慢接受了這件事情。
至於接下來會不會在丈量土地上做文章，而陛下和東方彧有什麼方法應對這件事，就不是姜雲所要考慮的事情了。
姜雲說的有些簡單，賀南雖然也不是想的很明白，可他也知道那些地主擁有大批土地交的稅卻少，這樣一來就會從地主手裏收很多稅，那麼收老百姓的相對來說就少了，因為那些老百姓家家戶戶都是有老有少的，沒了人頭稅，只需要按照田畝去交稅，那肯定不會跟以前一樣沒有田地還要想辦法去湊人頭稅了。
就在賀南還在想事情的時候，知晴已經帶人把爐子和鍋拿了過來，在鍋里加了水之後，很快就煮開了，然後把姜雲帶過來的麵條放進去煮，稍微加了一點點鹽，煮好了之後把裝了酸蘿蔔老鴨湯的大湯碗拿過來，直接把麵條撈了進去。
那邊獄吏聞着香氣，心裏羨慕，卻還是很老實的打開了牢門，知晴把食盒裏其他菜拿了出來，在賀南面前擺好，然後把盆端過去讓他洗手。
賀南聞着這個老鴨湯的香氣，肚子立刻不客氣的叫了起來，看了一眼姜雲，見她現在好像沒有不開心了，於是洗了手接過湯碗開始呼哧吃了起來。
姜雲凈了手，慢條斯理的拿起麵餅，然後夾了烤鴨片和蔥絲進去，塗上酸梅醬，裹好之後遞給賀南，“家裏做的，嘗一嘗。”
賀南把筷子擱在湯碗上，伸手接過來就送進嘴裏，隨即眼睛一亮，於是接下來兩人都沒說話，就見賀南把湯麵和菜都吃的乾乾淨淨。
知晴在一旁收拾食盒，姜雲思慮了一下才開口，“我見你也不是冥頑不靈的，我不知道以前是誰教的你，如果你還在心裏想着謀逆什麼亂七八糟的，那我以後不會再來看你了。”
“你自己長眼睛了，陛下到底好不好，朝廷到底做的如何，你應該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而不是用你的耳朵去看，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那你還是賀南嗎？”
這句話讓賀南陷入了沉思，姜雲卻離開了天牢。
縱然是夏日，天牢裏陰冷的感覺還是讓姜雲覺得不舒服，出來之後她在太陽底下站了好一會兒才上了馬車，準備回程府。
下午程嶠回來問姜雲見到賀南以後感覺如何，“我應該陪你去的。”
姜雲搖了搖頭，“他跟我想像中不太一樣，我還以為他……”
“賀南確實不太一樣，他和韓松不同，韓松是真的恨朝廷，而且一點兒也不愛惜士兵，每一次打仗都是拿人命在填。”程嶠開始向姜雲描述自己認識的賀南。
“所以蒙嘯一刀砍了韓松，卻要生擒賀南。”
程嶠說著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他也有私心，他爹和你爹是結拜兄弟，賀南算是你爹唯一的血脈了，他想為故人留下這點血脈也不為過。”
“不過也是在見到賀南愛護士兵，不會隨意拿士兵的命不當回事，甚至他行軍還會刻意不去擾民之後才起的這個心思，否則他定是要大義滅親的。”
姜雲點點頭，“我今天見賀南，他問了水泥，還說玉京的百姓日子看起來過的不錯，說外面有人過的很窮苦。”
“那你怎麼想？”
姜雲疑惑的抬頭，“什麼怎麼想？”
“認不認這個哥哥？”
“我覺得不太有所謂，可能跟我接受過的教育有關，也可能跟我本身親緣薄有關。”
“胡說。”程嶠把姜雲抱到懷裏，“以後可不許說什麼親緣薄的話了。”
把頭埋在程嶠懷裏，姜雲笑着應了一聲，“對，我現在一點兒也不孤單，我有你陪着我。”
程嶠也跟着笑了起來。
姜雲在程嶠懷裏膩歪了一會兒就起來了，繼續和程嶠說賀南，“我上午跟他說了朝廷接下來會進行稅賦改革，還要選良種等，他似乎聽進去了。”
“不過說起來我是見他了，但是給父親平反以及要流放他這件事我卻沒說，不過如果流放的話，他會被流放多少年？”
“至少十年吧，但是如果他能振作起來立功的話，說不定還能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日子。”
姜雲喔了一聲，“這個最好還是朝廷的人去跟他談吧，我要是提這個就感覺我好像跟朝廷站在一起了，這樣他肯定反感。”
“嗯，聽你的。”程嶠打算明天把姜雲的原話轉述給東方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