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昭然若揭

趙南強沒想到自己到姜家來居然被人發現了，腦筋急轉，轉過身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沒了慌亂。

他眯着眼睛看清了外面站着的人，是里正夏振德和他的兩個侄子，後面那人身形高大卻站在陰影里，他瞧着有點兒像程嶠，可惜看不清楚臉。

“夏三叔，你怎麼來了？”

說完不等夏振德開口，趙南強便給自己解釋，“我晚上起夜聽到姜家有點動靜，想着這家裏就幾個孩子，怕有歹人要做什麼，就過來看看。”

夏振德狐疑的看着趙南強，“那歹人呢？”

趙南強把手裏的扁擔放下去，伸手抓了抓頭髮，“哪有什麼歹人哦，是我聽錯了，估計風太大吹出來的動靜，害得我還以為有什麼歹人起了不好的心思。”

姜雲並沒有第一時間跳出去戳破趙南強的謊言，她心裏明白目前這個情況，趙南強的話比她一個平時在眾人眼裏懦弱的小姑娘說的話更能取信別人。

就在姜雲思索着自己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才能把目前的情形掰過來的時候，姜大生已經衝出去了。

“你不要臉！”

“我們家沒有什麼歹人，都是你想害我們！”

“我娘跑掉的那個晚上，我親眼看着你到我們家，把我們家的東西都拿走了！李奶奶拿過來的那兩袋糧食本來就是我們家的，是二嬸子去問前面吳小達家借的，剛借回來就被你偷走了！”

“今天晚上程叔叔給我們家送了糧食，我看到你看到了，你肯定是為了過來偷糧食的！”

姜雲一下子沒抓住姜大生，腳底疼的厲害，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正好把姜大生的話聽了個完全。

她詫異的看了姜大生一眼，沒想到上一次趙南強到她家來居然被姜大生看到了，那這個小子這兩天怎麼做到憋着一句話不說的？而且平日裏根本沒表現出來！

“小孩子胡說什麼？！”趙南強轉頭喝了姜大生一句，然後臉上堆起笑容往夏振德那邊走去，“夏三叔，你別聽小孩子瞎咧咧，大家都知道，是那尤氏自己手腳不幹凈，不僅跟個野漢子跑了，還把姜家的東西都給捲走了。”

“我娘好心好意從家裏拿了點糧食過來，居然還被個孩子栽贓說那東西本來就是他家的，不說那糧食本來就是我家的，那東西要是姜家的，我娘能那麼傻，把偷的別人的東西拿過來故意讓人知道這東西我們偷的？”

“想想就不可能是不是？”

趙南強這話一說，跟在夏振德身邊的兩個年輕人也嘀咕上了。

“這話說的倒是不錯，誰也不傻，偷了人家的東西還把東西還回去，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東西是我偷的嗎？”

“話雖然這麼說，可趙南強怎麼大半夜的在姜家屋子裏呢？”

“對哦，要是聽到了什麼動靜喊一聲就行了，哪有偷偷跑到人家屋裏的啊？”

雖然是嘀咕，可是大半夜裏也沒什麼聲音，在場的除了縮在炕上幾個孩子，其他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趙南強臉色微變，剛要開口解釋，姜雲的聲音響了起來。

“糧食到底是不是偷的，問一問吳家嫂子就行了，我家窮的叮噹響，我二嫂迫不得已出去借糧食，恐怕連個糧食袋子都沒有，想必是吳家嫂子好心連糧食袋子一起給了我二嫂，問問吳家嫂子這糧食袋子是不是他們家的就知道了。”

“至於今天晚上，我也不知道趙南強是怎麼聽到我家的動靜的，我從躺在炕上開始就一直想着我大哥二哥的事情想的睡不着，我聽人說在過頭七之前人的魂魄還沒去地府，是要回家看一看的，我就想着我大哥二哥會不會回來看一看。”

說著姜雲聲音哽咽了起來，“可是我大哥二哥沒回來，卻有人偷偷跑了進來，我嚇得要死，不敢哭也不敢喊。”

“可是我家什麼都沒了，就幾條人命，我不能讓歹人害了我侄兒侄女，我這當姑姑的得護着他們，所以我拿扁擔胡亂打了一通，誰知道……誰知道……”

姜雲這番話是抱着姜大生說的，這天快沒柴了，姜雲也不敢可勁的燒炕，因此晚上睡覺的時候只脫了最外面那層破棉襖，這會兒她穿着一件補丁疊着補丁的舊夾襖，和才六歲的侄兒靠在一起，說到後面一邊瞧着趙南強一邊發抖，光是聽着就讓人同情。

再對比一下趙南強的話，果真覺得他之前說的聽到姜家有聲音所以過來看看有問題。

人家當妹妹的在家裏睜着眼睛等自家哥哥回魂都沒聽到聲音，他和姜家還隔着個院牆呢，來起夜還能聽到姜家有聲響，聽到了也不喊一聲，竟然直接就偷偷開門進來了，這怎麼都說不過去。

趙南強本來就因為被姜雲搶了話頭不爽，這會兒聽姜雲這麼說，頓時冷哼一聲，“你……”

他剛開了個頭，話音就被夏振德打斷了。

夏振德到場之後就問了一句話，其餘時間一直在觀察趙南強和姜雲，甚至姜大生的反應。

其實最令他驚訝的是姜大生說的那段話，尤氏跑掉之後的第二天早上，他聽說了這件事之後找了隔壁村裡正幫忙打聽尤氏的下落，也讓自家婆娘過來和陳氏聊了聊，順便打探了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根據他婆娘回去跟他說的意思，那天晚上尤氏應該在姜家一家人的飯菜里動了手腳，而且姜大生還是個孩子，若是飯菜都動了手腳，陳氏都睡熟了，姜大生肯定也睡熟了。

可是姜大生才六歲，六歲大的孩子雖說也能懂點事情了，但是要編出自己從來沒見過的謊話恐怕不那麼容易。

而且姜大生這話也挺有邏輯，他知道家裏的糧食是陳氏去問吳家借的，還知道兩袋糧食的袋子是什麼樣的，這話的邏輯性很強，夏振德偏向於姜大生這個孩子說的話是真的。

其次就是姜雲了。

姜沄娘在長夏村人眼裏，就是個成天關在屋裏不出門，性子懦弱的姑娘，也許是家裏能頂事的人接二連三的出事情，倒讓這個小姑娘立起來了。

就衝著這，夏振德就覺得方才小姑娘一番話說的一點兒也不差。

倒是趙南強這裏……如果姜大生說的是真的，姜雲說的也是真的，那麼這趙家的心思倒有點昭然若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