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仙境(五)
“啊,對,就是這樣……是的,明天嗎?可能不太方便……今晚可以嗎?”我希望對方能通融些,老實說我一刻也不想在賀村身邊的房間待下去了。要我在那裏,夜裏誰能合得上眼呢?還不如直接叫我去死算了。
接我電話的是一位聲音沉穩的男性,我並未提到賀村有異能的事,只咬口說他有異常。這是我一點小小的心思,倘若我將賀村的情況全盤托出,對方也許就不會和我見面,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消息,他們不會放在心裏,我便只好耍了點手段。
說來這也是很可笑的,身為被害人的我,無法對加害者給予報復,反而還要繞彎子,給幫助我的人耍手段。
我初次做出這種事,也是倍感焦灼,可一想到放在秤桿上的籌碼是我的性命,就又忍不住想自欺欺人人的原諒自己,畢竟大家都說“性命大過天”、“事出有因”之類的話。
——但我還是覺得,我耍這種心思遲早會遭報應的。
電話那邊的青年雖然乍一聽是很堅決的類型,但意外的比較好說話:“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們可以在網咖見面。”
“能換個地方嗎?”我乞求道,“哪裏都行。”
“那就車站前的麥○勞吧,半小時后見可以嗎?”
“好的。”
我鬆了口氣。
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快餐店有一項得天獨厚的優點,那就是對我這樣無處可去的人格外包容。假使要將見面的地點定在連鎖咖啡店,我就會渾身不自在。
沒有錢也沒有代步工具,我走幾步時而還會咯血,甚至有些濺到了身上,從喉管一路往下,到胃,再往下到腹部,三點一線的位置全都像被人用辣椒刷過一遍生疼。我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紅色沾在上面格外醒目,時時刻刻提醒着我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當我到達目的地時,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多——我還以為會更久一些。
對我來說,要忍受他人異樣的目光同樣是種煎熬。身無分文的我冒然進店,我認為是對快餐店的一種侮辱,於是我在門口等待着。萬幸手機的電量還有百分之五十,打開省電還能再撐會兒。
我捂着嘴儘力克制乾咳的聲音,最後變成了微弱的聲響。
“您好。是稻井小姐嗎?”
我仰起頭,面前是一位高個的金髮男性,裁剪得體的西裝馬甲盡顯身材,緊鎖的眉關看起來就像天生的,如同傳統模板中“正派人士”的感覺。
“咳、咳咳……”
哇哦,出血量超大——
“是我,您是偵探社的調查員對吧?”
“你沒事吧?身體狀況不好的話,請不要勉強。”正派青年體貼的朝我遞出手絹,我猶豫着要不要接過,畢竟用來擦血的話,會讓乾淨的手絹一片狼藉的。
青年像是看穿了我的顧慮,直率的表示:
“這種時候就不要考慮這些了,請用吧。”
說著,還將手絹往前推了推。
“謝……”
感謝的話還未說出口,遠處就傳來了另一道略顯輕浮的聲音。
“國木田君,我只是稍微來晚了一點點,你居然就主動朝女性出手了——這可真是深藏不露,沒想到那個國木田君會和女性做出……”
“用眼睛看就知道了吧,太宰。我只是將手絹借給稻井小姐。”
金髮青年對於太宰的發言已經是習以為常的模樣。
“比起這個,太宰,你動作太慢了。”
我很配合的捂住嘴咳了兩聲。
要死,這出血量太可怕了。
“你沒事吧……”金髮的調查員沒想到我止不住的咳血,不由得對我的身體狀況擔憂了起來。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結果正對上太宰從後面投來的視線——
哎,饒了我吧。
如此狼狽的模樣真不想被看到啊。
儘管來之前就考慮到會被太宰看見的可能性,但事到臨頭,人總會存有一絲對未來的僥倖。
太宰只看了我兩眼,就斷言道:
“國木田君,無伊實小姐現在的情況,大概和接下來要告訴我們的賀村相關。”
將輕佻散漫的氣息如數收起后,我從太宰實事求是的語氣中找到了和我初次見面時相同的氣氛。
是一種不帶喜悲,單純對事物的狀態進行觀察時的態度。
“……太宰,這話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我第一次見到無伊實小姐的時候,她很健康,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時不時就咳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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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_好冷清,有人留言聊一毛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