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 惹哭了她
婉宜突然就跑進來,也不吭個聲,她沒嚇着,反倒把杜羿承鬧得難受。
他是討厭玄門,卻也不算不知好歹的人。如果剛才他沒有回頭,劍尖鐵定要劃破她喉嚨,雖然不致命,可疼個幾天是要的。
真傷着了,這責任到底該算誰?
杜羿承冷着臉,把劍丟到床上,難得主動跟她說了話:“以後進來先喊一聲。”
然而婉宜傷了嗓子,他說完后就轉頭了,根本沒有看見她點頭的動作。
就那麼好半會,杜羿承又轉頭,見她還直直站在屋裏,眉頭皺了起來。
方才見了杜家人的火氣也冒了起來,冷聲趕她走:“我死不了,不用你天天再過來。你走吧,回去告訴江浩,我死活不要他再管。”
不過說上兩句話,脾氣就又起來了。
婉宜是真不想管這個狗脾氣的杜羿承,而且,她只聽令門主,他這門裏的戴罪之人可使喚不動她。
她神色冷冷,去把一邊的藥箱拿過來,然後走到床邊站着,是示意他過來坐下好讓自己看傷口。
可能是無聲的空間會激發人更多的負面情緒,杜羿承的耐性終於告終。
他的人生,從被母親哄去軍營后就被改變了。
原本他可以娶的姑娘,因為母親的短視,最終錯失交臂。因為祖父的固執和對玄門的舊怨,瞞了他過往種種,讓他沒能看清局勢,最終險些連最愛的姑娘都差點喪命。
就這樣,杜家人還不放過他,他都躲到軍營贖罪了,是生是死,老天自會算這比賬。
可杜家人三天兩頭就派人來關切,早關切,又何來今日田地。
全當他死了不行嗎?
他越想遠離先前的過往,想着不管生死,起碼能再度堂堂正正當一個人。可那些人想蒼蠅一樣沒完沒了!
他是生是死,於他們何干,只跟他自己有相干罷了!
“——走!”
杜羿承渾身都散發著戾氣,一把就拽了婉宜的胳膊,要把她給拉出去。
婉宜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因為不能發聲,只是張了嘴,手裏的藥箱也脫手,哐當一下就砸地上。
裏面的傷葯也滾落出來,有幾瓶還被摔碎了,撒了一地都是。
——這都是她辛辛苦苦調配的最好的傷葯!
婉宜急得眼眶都紅了,這比丟了銀子都肉疼,都是珍貴的藥材,也唯獨她才能配出來的!
可是杜羿承沒有放手,直接將把她拽着就后一推。
她腳下打晃,失去平衡一下就栽倒在帳布上。
好在是柔軟的地方,沒讓她倒堅硬地面撞着。
杜羿承也是看到她撲倒的時候,才發現出了她不對。
他明明見到她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慌,而且也張了嘴,可是一點聲音都沒有透出來,連哼哼聲都沒有。
他是習武的,知道人在危急的時候都會有什麼反應,更何況是這個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不可能做到不吭聲。
詭異的情況讓杜羿承回頭去看已經站起來的婉宜,只見她臉色漲得通紅,也不理會他,徑直往床邊去。
“……你怎麼了?”
他猶豫着問了一句。
婉宜心疼地在地上捧起那些灑落的傷葯,但已經沾上灰了,不能用了。
她就又去看那些碎了的瓷瓶,發現還有一小許的藥粉。
她連忙要找東西裝起來,哪知手一動,被鋒利的邊緣給割了一下,鮮血瞬間涌了出來,最後那點藥粉也被血污了。
婉宜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眼眶就熱了,眼淚吧嗒落了下來。
杜羿承來到她跟前,還想着她究竟怎麼回事,結果就見到她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就連哭,也是一絲聲音都沒有,只有豆粒大的眼淚不斷砸落。
他就有一絲的慌亂,深幽的眼眸里儘是懊惱。
他怎麼沒有早一點發現她似乎發不出聲。
“你……”
杜羿承不但見到了她的眼淚,還看到了她染血的手,連忙去把她拉了起來。
婉宜這會委屈又惱怒,被他拉住,想也沒想用力就去推開。
杜羿承也沒想到她反應如此激烈,險些被她推得坐倒,還好拽住了她的手。眼見那傷口淌血不斷,人是因為他莽撞受傷的,一個着急,直接就拽住低頭含了那根淌血的指頭。
這一刻,本就安靜的屋子裏就只餘下兩人的呼吸聲,婉宜更是整個人都愣在那裏。
杜羿承見她安靜下來,也沒有多想。鬆開嘴,朝地面吐了口污血,就拉着她走到桌子前,用茶水給她洗傷口。
他低着頭,神態無比認真,彎着腰,面龐就離婉宜非常的近。
近到她能看見他根根分明的睫毛,還有濃墨一般的劍眉,連眉頭的皺痕迹都再清晰不過。
“你既然生病了,就不該再到我這來。姑娘家的,平時教訓我不愛惜自己身體,你這又叫什麼!”
他從來就沒有跟她一口氣說過這麼多的話,婉宜又是一愣,下刻通紅的雙眼就瞪了過去。
明明是他不對在先,怎麼反倒變成教訓她了。
杜羿承抬頭,就正好看到她瞪自己,一雙杏眸本就含着水霧,這樣一看他,更有着春水一般的柔和。
他在此時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些舉動十分冒犯。
可這也是被她急的。
他想要鬆開手,可她的傷口又還沒有處理好,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拽着她去尋了乾淨的紗布給包起來。
等一切都好了,杜羿承才略不自在退了兩步。
他向來不喜歡與外人親近,剛才完全是出於愧疚。這一退,腳也踩到方才的碎片,他低頭想了想,說:“是我錯怪你了,這些藥材都有什麼?我尋人給你再找來,找兩倍的量,昨晚賠禮。”
他自顧說著,婉宜仍舊瞪着他,直瞪得他閉上嘴。
隨後,她就走到桌子前,用剩餘的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行字。
杜羿承上前,看過後,臉色一黑,婉宜已經抬袖抹去眼淚,就那麼走了。
那行字寫着:不要你的臭藥材。
待人走後,杜羿承望着那行水寫的字良久,腦海里還是她落淚的樣子。
這個婉宜,倔強得很,他脾氣夠臭的,今兒算是遇上個更厲害的。
他側頭,看見那滿地狼藉,沉默着去把地面給收拾乾淨。
下午的時候,婉宜驚訝看着那個被杜羿承趕出來的家僕。
他拿着一油紙包的燕窩和川貝,殷勤地笑着:“婉宜姑娘,這是我們世子特意讓小的送過來的,都是上好的,滋補身子和對嗓子又效用的上品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