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戰八方
這都尉叫屈韓，屈姓是楚地大姓。
歷史名人屈原也是楚國人，屈姓門徒眾多，屈韓師承楚地劍術高手，在軍中也頗有威望，被郡守王景賴以依仗。
但自從上次被李信假扮的王狐兩招擊敗以後，王景對他的態度就變得冷漠多了。
這次王景過壽雖然給屈韓發了請帖，但是去的楚地舊貴很多，加上昌平君和王狐肯定也在，怕有人舊事再提，屈韓也就沒有臉面再去，借口今夜輪值內城有軍務在身推脫了，就心有戚戚然的執守防務，沒有去郡守府附近，而恰好是在壽春城南。
他隱約看到一個穿着楚國甲胄，歲數不小的偏將，突然在登上城南牆的階梯下方，一刀砍死了一個楚兵隊長，屈韓意識到不對勁，大喝一聲：“什麼人！？”
蒙武沒想到剛入城就被人發現了，不過早已做好被發現的準備，屈韓縱馬而來，蒙武從背後取下長弓，在黑暗中挽起弓箭就是一支冷箭！
嗖的破空聲響起，屈韓心驚肉跳，立馬伏在馬背上躲過冷箭，蒙武沉着冷靜，提劍而上。
屈韓見這人什麼都不說就開始動手，心裏涼了一截，大喊道：“動手！是兵變！”
他還沒有意識到是秦兵潛伏進城了，屈韓抽出馬背上利劍，駕馬快速朝着蒙武衝擊而來，蒙武老而彌堅，身法風采不輸當年，就在屈韓利劍朝他腦袋砍來的時候，就地一矮，靈活一滾，手中劍刃划傷了屈韓胯下戰馬的馬腿。
戰馬吃疼，前蹄高高揚起，嘶鳴不已。
把屈韓從背上掀了下來，而蒙武身後的將士們，都已經從城牆上下來，和屈韓手下的士兵短兵相接。
屈韓不得已捨棄了有優勢的戰馬，用他引以為傲的劍術和這看起來上了歲數的偏將對陣。
屈韓本來以為幾招之內就能把這老偏將拿下，誰知道他平時依仗的劍術居然好像失了靈？而且屈韓執掌壽春城內半數城守軍伍，這個歲數武藝又這麼高的偏將他從來沒見過！
屈韓怒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蒙武不吭氣，見屈韓越打越浮躁，步法也開始凌亂起來，一刀把屈韓逼在一個木柱角落，橫刀推過去，屈韓大吃一驚，往下一蹲，這一刀擦着他的頭盔險險而過！
蒙武結結實實砍在了木柱之上，屈韓見到機會，起身低吼一聲，就朝着這敵將胸口就是一刀，但是沒料到這敵將不退反進！
蒙武放棄了手中刀劍，反而貼進了屈韓的胸口，猛然一撞，趁着屈韓穩住身形的瞬間，一雙粗糙的大手宛若游龍，握住屈韓持劍的右臂，速度如電，一扭，屈韓只聽自己手臂咔嚓一聲，傳來一陣巨痛，疼的大汗淋漓，劍掉落在地上，朝後退了幾步。
蒙武撿起地上的劍，這李信教他們的奪刀術，果然是戰場利器，百試不爽，當下就要上前結果了屈韓。
結果一個楚偏將橫刀而來，咬牙用刀擋住了蒙武的劍，用身體擋住了蒙武，神情焦急：“屈將軍，快走！”
屈韓心中一陣感動，對那子弟兵說道：“堅持住！我這就去搬兵！”
蒙武被這偏將纏住，有點心急火燎的，但是一時間還拿不下這個偏將，就看到屈韓在亂戰中騎上一匹快馬一邊大喊：“城南兵變了！速來平叛！”
等屈韓跑到這條街的盡頭，蒙武這才結果了面前的偏將，想要騎馬去追趕，眼看着就要來不及了！
好不容易藉著神奇木鳥進入壽春城，等屈韓去通風報信，所有的努力就毀於一旦！
蒙武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追上屈韓，但為時已晚，毀的腸子都青了，剛才應該哪怕拼着受傷也拿下屈韓才是……
正在蒙武心中無比懊惱之時，街角突然飛馬出來一個將軍，屈韓見有援兵來了，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快！城牆處有人兵變！……”
但是屈韓話沒說完，他就看到這個飛馬而出的偏將的臉和他手中尚在滴血的劍了，是王狐！他正心裏大喜，王狐此人武藝高超，定能平定叛軍！
來人正是飛騎趕來，接應蒙武的李信！
李信卻一言不發，快馬如同離鉉之劍，勢不可擋，一劍朝着屈韓劈來，屈韓臉上露出大驚失色的表情，他一下明白過來什麼，心情宛若數九寒天，冰涼透骨，李信這次沒有給屈韓機會，一劍已經砍斷了他的頭顱！
這個時候附近的楚兵聽到了屈韓的呼喊聲，跑過來幾個小隊支援。
李信勒馬而回，撿起屈韓腦袋，衝到城牆下，馬前蹄高高揚起，伴隨着馬匹的嘶鳴：“都尉屈峰兵變反楚！所有部將士卒若有抵抗者，殺無赦！”
楚兵都是心中大駭，屈韓將軍怎麼可能會叛變！！！但是蒙武他們眾人嘿嘿一笑，兵者詭道也，楚兵在黑夜中根本無法認出那一部分是叛變的士兵，但是蒙武他們左臂上都繫着紅布，互相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蒙武故意大喊道：“別地還有叛軍，速戰速決！”
蒙武一刀剮了身邊一個楚兵，蒙武手下兵將，見李信將軍前來接應，皆是信心千倍百倍，混亂廝殺！
那些後面趕來的楚兵也喊殺的一頭霧水，究竟誰是叛軍？
其中一個偏將似乎見過李信假扮的王狐，拉住殺了一個士卒的王狐，緊張的說道：“王將軍，究竟哪一方是叛軍？”
王狐微微一笑：“當然是他們！”
他隨手胡亂指了一下人群，那偏將也沒見過這麼亂的陣仗，吞咽了一口唾沫，握着手中劍，就要走向一個楚兵，但是背後卻一聲悶響，再看胸口，利劍從背後捅出了他的胸口，他跌跌撞撞難以置信的回頭看向李信，李信面容冷峻的把他推倒在地。
不到半個時辰，屈韓和後續趕來的楚兵盡數被李信蒙武斬殺，而李信蒙武一行精銳仗着偽裝成楚兵，居然沒有任何損失，簡單的更換了武器，眾人騎上楚兵戰馬，李信按照這幾日在壽春城中打探的屯兵點，一一洗劫過去，壽春城兩萬守兵，兩個時辰內，居然被李信他們趁亂截殺無數！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路邊的茅草被不知道何時跌落的火把點燃，路上盡數都是楚兵屍首。
蒙武弓着腰，大口呼吸，他好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戰鬥了，他們騎馬繞城而殺，手中的兵刃砍卷了刀刃就換，也不知道換了幾茬，終於沒有再冒出大股的楚兵來。
到了這個時候，楚地舊貴發現了問題，紛紛披甲上馬，呼喝着組織家丁和府中高手，組成軍隊前來迎敵。
不斷的有楚地舊貴族組織的抵抗軍，這些人平時雖然紈絝驕奢淫逸慣了，但是看到壽春城要淪陷，為了維繫住他們的貴族和享樂的生活，也不管對手是不是楚地士兵，一律當成叛軍，奮力拚殺。
這樣原本混在楚兵當中的李信他們也遭到了同等的待遇，本來僅存的楚兵也被消耗殆盡，只有李信蒙武帶領的四百人存活了下來。
這讓蒙武頭疼不已，李信見這麼廝殺下去不是辦法，五百精銳經過幾個小時的廝殺，人困馬乏，皆已力竭。
他看到背後壽春城中有一處平地，在城中最高的望月樓前，他喊過右臂上繫着紅布的秦家子弟兵，讓他領着一隊人，快去郡守府找惡夫。
“喏！”
這隊人離開，李信帶着蒙武帶着將士邊戰邊向著望月樓慢慢退去，漸漸楚地舊貴就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把李信等人圍了水泄不通，李信讓人退入樓中，喘着氣，皺着眉頭粗粗看過去，約有三四千人。
蒙武摸了摸臉上污漬，身上甲胄破爛不堪，靠在木板上傷感的笑了笑：“槐里，今日痛快，我有多少年沒這樣打過仗了，今日死在我手上不下數百人，死了也不虧。”
蒙武心裏真的是這麼想的，現在的情況，四百人對戰三千多人，人困馬乏，而且被包圍住，基本上已經是死地了。
這些楚地舊貴雖然本身戰力不強，但是門下供奉着用劍好手，神弓手，死士門客不在少數，他們被圍，哪怕只用弓箭亂射，這四百人恐怕也支撐不了太久了……
李信心中知曉蒙武的意思，從來沒見過蒙武這麼頹唐，這語氣多少有點悲涼，他嘿嘿一笑外面笑道：“蒙老頭，我還要娶你那年方二八的侄女當正房呢，你死了，我找誰保媒去？”
蒙武經過一夜奮戰，一身污血，他一劍砍翻一個試探性進入門中的門客，見李信這等生死關頭了，還能開得玩笑，也不由的心情一松，哈哈大笑：“我瞧那楚地小寡婦也不錯，你就別惦記我那漂亮侄女了！”
為首的一個楚地舊貴見敵將帶隊的兩人勢微，還談笑風生，他細細一瞧，似乎見過蒙武和李信，冷哼一聲說道：“敗軍之將，陣前還敢胡言亂語？放下刀劍，興許我還能給你們留條全屍！”
周圍的楚地舊貴皆哈哈大笑。
蒙武咬緊牙關，突然振臂一呼：“秦兵聽令，護李將軍出城！！！”
“大風，大風！”四百餘秦卒也看出來了，此時就是最後的機會，就算能拚死送李將軍出去也行！！！當即就要誓死一搏！
“誰敢動！都老實待着！頂門關樓！”
李信橫刀擋住眾人，這個時候怎麼可能讓大家白白出去去送死？李信命人把望月樓門窗皆關上，搜索樓中吃的東西，分撥填飽肚子恢復一點精力，望月樓的老闆見好像叛軍跑進來了，帶着老婆孩子躲進了後院，根本連看都不敢看。
李信拿着個雞腿，提着一壺酒，剛走到望月樓三樓的圍欄旁，嗖的一聲一支冷箭就躥了過來！
李信看都沒看，隨手舞了個劍花，把冷箭劈開，無所謂的摘了頭盔，一襲血染的銀甲，長發隨着清晨的冷風在背後飄動。
李信跨起一隻腿輕鬆愜意的坐在欄杆上，咬了一口雞腿，喝了一口酒，清晨的微風拂過臉龐，說不上來的快意痛快。
他抹了抹嘴，沉吟一聲，朗聲衝著樓下眾人吟了一句詩：“手握明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
開始樓下人，還不知道這個敵將跑到樓上幹什麼，以為他是怕了，求和的。
但是……
卧槽，都被圍住了，還敢這麼狂？
楚地舊貴都露出憤恨之色。
“口出狂言！”
“敵將報上名來，本君手中不斬無名之輩！”
“滾下來受死！”楚地舊貴紛紛持劍指着樓上挑釁的李信，憤怒叫嚷。
蒙武在樓下等人也聽到了，都是神情一震，心說這話是狂，但是狂的不是沒有道理！！！
他們以五百之眾，斬敵萬數，襲擊楚國都城壽春，若不是沒有計算這些楚地舊貴，百密一疏，這一仗肯定已經拿下了壽春！！！這是千古以來，行軍兵典上前所未有的戰績！
“手握明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
蒙武身邊的行軍官淚花都在打轉，所有秦兵將士彷彿消耗的氣力又回到自己身體裏一般，這句話實在是太振奮軍心了！
聽到這句就忍不住了？
其實李信還有下半句：“腳踏陰陽定乾坤，荒古至今我為尊”沒有說呢，那句話更狂，自覺不好意思說出口。
李信狹長的眼睛一轉，瞪着那些楚地舊貴，戲虐道：“是不是不服氣啊？我的頭就在這裏，有本事上來自己取。”
一陣風吹過李信右臂上的紅布條，紅布原本是紅色，現在更紅，因為是被楚兵又染紅了一遍，更為鮮艷了，一時間楚地舊貴居然沒人敢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