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內幕
徐讓在要挾她,拿她親生父母的消息來要挾她。
如果說剛才她多少還抱有一點兒期待,在他說,他也是從小將她當親生孩子,疼愛着長大時,徐煙想到小時候,那依稀的記憶里,父親溫柔微笑的模樣,生出幾分柔軟來,那麼這一刻,所有過往的一切盡數碎裂。
連一星半點兒都沒有剩下。
徐煙笑了一聲,又笑了一聲。
她那模樣,看得徐讓一愣,竟有些緊張不確定起來。
“你笑什麼?難道你不想要知道自己親生父母的下落了?”
他大約是真的過分在意自己能不能從這兒逃出去,連聲音都有點兒劈叉。
徐煙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隨即,無比冷靜,甚至於可以說冰冷的看着徐讓,一個字一個字,緩慢而清晰的說道:“你以為,我真的那麼在乎自己的親生父母嗎?我曾期待過,也相信過親情,然而,不過如此,有什麼好期待的。”
她說完,往後走了一步。
徐讓這時才察覺到,他是上了她的當了,她剛才所問,並不是認真的,她只是在試探,試探他究竟是不是真如自己所說,知道錯了,想要出去之後,跟她,還有徐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徐讓回過神來的,立即激動的使勁折騰着,想要站起來,往徐煙那兒挪去,嘴裏喊着:“爸爸就是跟你開個玩笑!煙兒,爸不是認真的!爸怎麼會不相信你呢!煙兒!”
徐煙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她眼睛撇過一直都十分平靜的倪光,還有惶急的徐讓,說道:“A國已立法通過了非法人體試驗的草案,加上你們兩個蓄意破壞A國的和平,玷污皇室的清譽,你們將會被押送回A國,終身都得不到釋放。”
“我的話說完了。”
徐煙說著,再往後退了一步,拉開門,往外走。
徐讓不敢相信,吼叫着她的名字,想要在最後一刻垂死掙扎,能喚得徐煙回頭。
徐煙站在門外,就聽到徐讓從一開始又是好話,又是哀求的聲音,漸漸的變成了尖利的咒罵,什麼樣難聽的話都有,是她從未曾想像過的咒罵。
她並沒有覺得心痛或是難過,在這一刻,她是真正解脫了,從她一直都心心念念,以至於成了蟬繭一樣將她束縛困囿的那個過去的家,虛假的徐家裏抽身出來,能夠真正的昂首往前看,真正的重新往前走了。
回去的路,不是那個臉上帶了並不顯眼的一條疤痕的男人開的,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臉孔。
徐煙因為倪光跟徐讓兩人在她面前可以說是顛覆了她所能想像的所有面,那樣狗咬狗的廝殺,還是有些感慨,也不禁的回想到了從前,便想了一路。
快回到住處的時候,忽然接到了醫院來的電話,說是蘭亭已經醒過來了,想要見她一面。
徐煙給郁南行打了個電話,讓人將車拐道,往醫院去了一趟。
因並不太遠,路上倒也沒有花太多的時間。
徐煙從車上下來,就有人在不遠處迎她,看到她下車,立即就過來,微微一彎腰,喊了一聲“徐小姐”,隨即領路,把徐煙往樓上引。
他們所到的這一層,安靜得連每走一步都是能聽到迴響的腳步聲的,徐煙的心忽然跳得有點兒快,不知道是因為這過分安靜的環境,還是因為醫院裏無處不在的消毒水的味道。
“先生就在裏邊。”
到了盡頭的一間病房門口,那領路的人說了一聲,半彎着腰,跟徐煙說了一聲,就退了下去。
徐煙在門上敲了敲,等到裏邊傳來“請進”兩個字,她才推門進去。
還好,蘭亭看起來並沒有傷到要害,不過臉上的膠布,東一塊,西一塊的,貼得難看了點兒,看他還能在病房裏走來走去,給自己倒茶喝水,就知道,這傷對他來說,問題不大。
徐煙的臉上也多了一點兒笑容,她接過蘭亭給她遞過來的茶杯,不好意思道:“你是病人,我是來探病的,怎麼還能讓你給我倒水?”
蘭亭笑笑:“你我之間還講究這麼多?”
便在徐煙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徐煙再度將他上下都瞧了一瞧,確定他的確是沒問題的,才點了點頭:“總算還好,你沒事。”
蘭亭道:“被人下了點兒葯而已,死是死不了的。”
他說:“我聽說你已經見過那兩個人了?”
徐煙說:“是,見過了,也把你們的意思給傳達過去了,倪光的狀態看起來還算冷靜,不過徐讓顯得十分激動。”
“倪光早就給自己算好了後路,如果說,在A國監獄裏孤獨終老也算是一條後路的話,”蘭亭道,“早在草案經過之前,他就已經聯繫上了A國會參與到草案中的人,添加了一條,前皇室成員無論何罪,最高不過無期徒刑。”
“你的意思是,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倪光他,早就已經預料到了?”
“與其說是他預料到的,不如說根本就是他謀划的,”蘭亭道,“郁南行跟你說了嗎?從始至終,徐讓一直以為的,那個在幕後幫助他的人,就是倪光,他上了倪光的當。他被耍了。”
“什麼意思?”徐煙錯愕。
蘭亭便給她解釋:“郁南行會將徐讓放出去,是懷疑徐讓背後還有除了老劉之外的人指使,老劉已死,沒什麼可忌憚的,可只要還有一個危險因素在,他就不能放心,不能放心你,還有你們的孩子。”
說到後邊半句話時,蘭亭停頓了一下。
隨後,蘭亭道:“所以,郁南行故意把徐讓給放了出去,要讓他去找那個背後的人,可是,誰能想到,那個一直耍着他團團轉,許了他各種空頭支票的,根本就是倪光。”
“倪光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再翻盤了,他手上的資金已經所剩無幾,更重要的是,他發現,徐楠其實根本就是他的兒子。”
徐煙這下是真的愣住了:“不是說翟一五才是......”
“翟一五是,徐楠也是。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所以,弄到最後,她和徐楠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反而表面上毫無關聯的兩個人才是真正的親兄弟!
“你母親隱瞞了徐楠的出生年月,才會讓徐讓和倪光誤會,當時你母親生產,是在鄰城的一家醫院,倪光無意中得知了,才知道真相,我想,你母親當年應該就已經知道了倪光和徐讓兩人調換了的真相,所以才會隱瞞。”
徐煙已說不出話來,多麼荒誕,多麼令人混亂!
她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恨徐讓和倪光兩個人!就因為他們的自私,讓她的母親在中間受了多少折磨!那天,得知倪光墜樓,她也無法忍受的想要一死了之,現在回想,也許並不只是因為想要殉情,而是,想要結束一段噩夢!
那兩個男人,毀掉了一個無辜女人的人生!
“那是你母親所生的孩子,對於倪光來說,是珍寶!得知徐讓將他害得成為了植物人,從那時開始,倪光已經在安排一切,他將自己所有的路都斬斷了,將所有的箭都對向了徐讓。”
“只是徐讓那會兒已經在郁南行的手上,他想要親手收拾徐讓,就必須要讓郁南行把人放出來,所以才會故意造成徐讓背後還有人的假象來迷惑郁南行,”蘭亭道,“這一回,如果不是郁南行反應及時,那條船,會在徐讓上船之後一個小時,開出近海海域,進入公海后爆炸,徐讓撿回這條命,該感謝郁南行。”
“他不可能會感謝任何人,他覺得誰都欠了他的。”
徐煙搖了搖頭,又覺得可笑,又覺得荒誕,無厘頭。
他渾身虛軟,無力的靠在椅子上,這會兒,竟連呼吸都覺得費勁。
實在是太不可思議,實在是,太荒謬了!
“就在剛才,他還想要用親情來綁架我,讓他幫他跟郁南行求情,將他放走。”
徐煙聲音很輕微的說著,她輕輕的笑了一聲:“要是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別人瓮中所捉的鱉,你猜,他臉上的表情該是多麼精彩。”
蘭亭皺眉,他想要寬慰徐煙一句。
卻聽徐煙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已經習慣了,真的。”
“誰讓我只是個孤兒呢,我才是那個沒有家的人。”
“徐煙!”
眼見着徐煙要走,蘭亭有些不忍,他喊住她:“你也別,太難過了。”
“你還有女兒,郁南行,他總算是向你證明,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蘭亭不可能會因為這麼一點兒,有關徐讓的事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即便心裏對郁南行可能並不如表面上的冷漠敵意,但也絕不可能直接說出來。
徐煙立即察覺到不對。
她扭頭,快步到了蘭亭跟前:“你們聯起手來的,是他,是他讓你把我喊過來的,是不是?!”
蘭亭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麼輕易的就猜了出來,他還想要掙扎一下。
徐煙卻根本不在乎他的回答,將蘭亭往後推了一把,她氣苦:“你們還真是兄弟情深!”
說完,頭也不回,直接就往門外跑。
蘭亭想去追,可他雖然沒傷到要害,一時半會兒的,行動上卻有影響,只能厲聲喝道:“人呢!還不快跟着!你們是木頭啊!”
門外,便立即有幾個黑衣人,往徐煙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蘭亭自責又煩恨的,重重在自己膝蓋上捶了一下,隨即,忙拿過手機來,給郁南行撥去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