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他怎麼了
眼眶裏是溫熱的,徐煙不敢眨眼睛,怕眼淚會不受控制的掉下來,她等了那麼多年,曾盼了那麼多年,一度,她不再敢去想,自己還會有這樣一個家,可是現在,這一切就在眼前。
“嫁給我,徐煙,我會用我的性命來給你後半生的富足,不再受苦。”
他跪了下來,在她的身後,卑微的,用顫抖的、小心翼翼的聲音,向她求婚。
心酸,還有更多的感慨,徐煙緊咬着齒關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等着她給他回應,假如她不答應,他也不會強求,能等來一句原諒,已經超出他這輩子所該求的極限了。
就在郁南行以為徐煙不會給他答案的時候,她轉過身來,蹲在了他的面前。
郁南行膝蓋彎處使不上力氣,無法站立起來,他害怕她以為他是故意想要逼迫她,逼着她要一個答案,着急想開口解釋,卻聽徐煙道:“我不會再嫁給任何一個人,不只是你,任何人都不會。”
郁南行臉上的顏色灰敗,眼中的光也在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他勉強笑着,說:“我明白。”
她曾經給他過機會,曾經冀望過,可是,他不只是讓她失望,還給了她那麼多的傷害,她不願意再相信,也不願意再去嘗試,他都明白。
“我只是腿麻了,站不起來。”他勉強的想要笑,可是,太疼了,骨骼每一個接縫處都在叫囂着,疼到他背上已是幹了一層,又多了一層冷汗。
徐煙伸出手來,扶住他。
郁南行藉著她的一點兒力氣,慢慢的起身。
才剛站起來一點點,他往後一跌,摔倒在了身後的沙發上,連帶着把扶他的徐煙也一併帶着摔了過去。
徐煙半趴在他心口,察覺到他體力出現了極大的問題,連忙起身,想要查看他的情況。
郁南行扣住了她的腰身,不讓她起來:“我沒事,真的,只是腿麻了,沒站直。讓你看到了這麼狼狽的一個我,真是抱歉。”
他臉上的神情看起來說的是真的,徐煙將信將疑的望着他:“你要是有什麼瞞着我,我不會原諒你的。”
她說:“郁南行,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隱瞞我。出了這麼多的事,騙了我這麼多次,你要是再騙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你了。”
她說時,兩隻眼睛盡落在他的臉上,肯定的,決然的,必要讓他看出她的決心。
他暗暗的嘆了口氣,將人摟得更緊了一點兒,嗓音有些微喑啞:“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如果可以,這輩子都不會再隱瞞你任何事,我所有的一切,都將與你分享,與你共知。你是我的心肝,永遠在我這裏。”
他說時,握住徐煙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記住,徐煙,他永遠只為你一個人跳動。不管是過去,還是將來,不管我在哪裏,他都只屬於你一個人。”
他從前寡言少語,兩人從開始到最後結束,都是她不停的在兩人的感情生活中絮絮叨叨。他也有對着她說過長篇大論的時候,卻是在他終於撕開面具,對她展開報復的時候。而如今,這是第一次,他這樣溫情的跟她說這麼多的情話。
她以為,他是不會說的,但並不是,他從前不說,只是當時的她並非是他心裏的那個人而已。
徐煙並沒有感到高興,更加沒有報復之後得快慰,只是覺得感慨和傷感。
哪怕他剛才再一次的跟她求了婚,她對他還是沒有辦法再像從前那樣全心全意,不顧一切了。傷害造成了,就會成為永遠的傷痕,哪怕好了,傷疤也不會消失。
“我準備了一場婚禮。”
他在她耳朵邊忽然說道:“你可以只是當成一場演出,或者,只是一場遊戲,這本來就是我該還給你的。”
“郁南行!”她掙扎着,要起來,他沒有再阻止,便鬆開了手。
徐煙半抬起身來,看着他,她想要看清楚,他究竟想要做什麼,他現在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讓她有一種,像是在交代後事的感覺,這讓她很不安心。
“你究竟怎麼了!別騙我!”
她看着他,不容他躲避。
原來被她這樣逼視着的時候,他也是無路可退的。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終卻只是笑了笑:“你在關心我”。
“雖然沒有答應我的求婚,可是,我知道我現在在你心裏是有了位置的。”
他說著,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滿足道:“我也甘願了。”
“徐煙,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我感謝老天爺給你這樣一副好心腸,即便對我這樣十惡不赦的混蛋,也願意憐憫。即便我那樣傷害你,欺騙你,甚至,孩子……”他說到這裏,哽咽了起來,“謝謝你,真的,如果沒有你,也許這一輩子我都不會知道愛一個人和被別人愛着是什麼滋味,也不會知道,家有多重要。”
徐煙明知道他故意說這些在轉移她的注意力,明知道他是為了不讓她繼續追問他究竟怎麼了,可到了這會兒,她竟也無法再去強求,無法逼迫他說出實情來。
也或者,她其實已經有了答案的。
他不好,他很不好,他的身體,恐怕已經支撐不到,她願意答應他,再次嫁給他的時候,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等她了。
徐煙一直以為,他們會糾纏到最後,而無法再等待的那個人,一直等到最後的那個人,也會是他,她以為,他們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長到,足夠他們的孩子長大,他們也還糾纏在一起,分不清,辨不明,最終誰是對的,誰是錯的。
可是原來,他們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她很難過,難過到心臟開始一絲一絲的滲出血珠來,再次嘗到了疼痛的滋味。她早就已經麻木的內心,再次因為他,感到了疼痛。
徐煙嗚咽着,緊緊閉着眼睛,她沒有哭出聲來,可是心底深處的眼淚,早就已經泛濫了。
“好,我等着你給我的那場婚禮。”竭盡所能的,將自己所有的哽咽跟眼淚都咽了回去,徐煙小心的平息着自己無法穩定的呼吸,她躺在他的懷裏,低聲的,貼在他心口說,“把你以前欠了我的,統統都還給我。”
他說:“好,婚禮,蜜月,所有欠了你的,我都還給你。”
她在他懷裏,閉着眼睛點頭,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低落在郁南行的手背上,滾燙的,能將他的心也焚燒殆盡。
蘭亭站在小樓外,他仰頭,遙遙望着樓上半開着從窗戶,雖然看不到窗戶之後的人,雖然看不到她的樣子,可是,他能想像她在郁南行懷裏的模樣,她該是幸福的吧。
蘇離走過來,在他身後停了下來,兩隻手插到了褲子口袋裏,蘇離跟着蘭亭,往二樓的角度看過去:“羨慕啊?可惜,你就算是假冒成了郁南行,也終究不是真的郁南行。”
蘭亭一笑,轉過身來:“你以為,我假冒郁南行想要得到些什麼?”
“你對阿奇說的那些話,在阿奇面前做的那些事,我可都知道。”蘇離眼皮壓着,看了看蘭亭,“要不是我嫂子明察秋毫,現在你小子已經把人給拐到A國去了吧!”
蘭亭眉頭緊皺了起來,他嗤笑出聲,看着蘇離搖了搖頭。
蘇離“嘿”了一聲,將手從褲子口袋裏掏了出來,不客氣道:“你笑什麼!你又搖什麼頭!我說的不對嗎?還是我冤枉你了?”
“你覺得你說得對嗎?”蘭亭反問,“如果我真有那個心,郁南行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心裏沒點兒數,我能搶不過他嗎?”
“那是因為我嫂子心裏眼裏都只有我哥!他們連孩子都有了!你倒是想拆散他們,你拆不散!”蘇離昂着脖子,跟蘭亭杠。
蘭亭越發覺得可笑,換做從前,他可沒有這個心思和時間跟這種二傻子廢話,不過,他現在大約是看明白、想明白許多事情之後,人也變得懶散,更好玩兒了一些,便道:“誰是你哥?你喊郁南行哥,他和你不是親兄弟吧!”
抬手比了比自己,蘭亭笑着道:“郁南行的親兄弟在這裏。”
這下,蘇離真的要炸毛了,說他什麼都可以,但是質疑他和郁南行的兄弟情,絕對不可以!可是,眼前的人又不是別人,蘭亭說得一點兒毛病都沒有,自己和郁南行的確不是親兄弟,蘭亭才是!
蘇離咬得牙后根都酸,卻又沒法兒反駁,臉孔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和我哥,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比你可親多了!”
蘭亭不冷不熱,對比蘇離的激動,他冷靜得有點兒過分,反問:“是嗎?”
這可把蘇離給逼到懸崖上了,恨不得跳起來打他的大腦門:“什麼是嗎是嗎,當然是了!你能跟我們比!”
明明超級大聲,可是吼着吼着,蘇離就哭了出來,抱住蘭亭的胳膊,很很沒骨氣的扒拉着他:“你說,為什麼就是咱哥,世上這麼多人,憑什麼就是咱哥碰上這種事.....”
蘇離哭得起勁,蘭亭臉上現出不耐煩來,剛要動手把蘇離給推開,忽然看到不遠處的灌木叢里,有影子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