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
乍一聽到林行知的話，柳氏的眼裏不自覺地閃過一絲慌張，可很快就恢復平靜，她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你已自身難保，還妄想為你的娘親和哥哥報仇嗎？謝行知，你真是跟你娘一樣蠢得可笑！你記住了，你娘不是我害死的，你哥哥也不是我害死的，你們是被自己的愚蠢給害死的！”
“你這是何意？”林行知蹙了蹙眉，隱隱有不安的預感。
果然便聽柳氏哈哈大笑道：“看你是個將死之人，我就大發善心告訴你一件事吧，當年你娘的死，與你的祖父和好父親脫不了關係！你娘親就是太過信任你父親，還真以為來了京城能過上好日子，殊不知是把自己和林家送上了絕路！謝行知，哦不，其實應該叫你林行知，畢竟你父親當年可是入贅呀！你說說，你娘這般信任你父親，可除了賠上了一條命和林家所有的家業，還得到了什麼？！你再看看你，這般信任蕭鈺能救你於危難，還將自己全心全意的奉獻給了他，可你又得到的是什麼？謝行知，你比你娘還慘，你今天若是死了，非但不會有人同情你，還只會落得一身罵名！可這又怪得了誰呢，怪只怪你自己瞎了眼！”
看着柳氏嘴唇嗡動，林行知只覺得腦中一陣陣暈眩。
她說的是真的嗎？娘親是被祖父和父親害死的？
外祖父一家也是被祖父和父親害死的？
林行知，林行知……原來她曾經姓林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些話林行知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只見柳氏眼神一動，她身後的丫鬟婆子便齊齊行動，幾個按住她的手腳，另幾個則抽出一條白綾，從身後勒住了她的脖頸。
她的呼吸一下子困難了起來，眼前也突然變得模糊，看不清柳氏的面容。
“怎麼回事？當年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多麼想大聲喊出口，質問柳氏當年之事，可是她說出的只是幾聲撕裂的吼聲。
柳氏的臉變得越來越模糊，可是她刺耳的笑聲卻依舊在耳畔回蕩，“謝行知，莫要掙扎了，你活在這世上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好好投胎去吧！你也不要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誰叫你連累了我家雲兒的名聲呢，你不得不死呀！就像你哥哥當年威脅到了我家志兒的地位，所以不得不死一樣，但願你下輩子，能投身個好人家吧！”
林行知徹底看不見柳氏了，她的意識逐漸渙散，垂在衣袖中握緊了匕首的手也逐漸鬆開了。
她要死了吧？
雖然是早已料到的結果，雖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怎麼突然有些不甘心了呢？
憑什麼？憑什麼娘親哥哥和她要慘死，憑什麼那些惡人卻活得好好的！
她不能死，她還沒有看到這些惡人遭到報應，她不能死！
林行知拼勁全力讓自己清醒，手掌狠狠刺入了匕首里，疼痛令她有了片刻的力量。
她緊緊攀上了身後那兩個婆子的手，從牙縫裏擠出刺耳的聲音，“呵呵，要死，我們一起死。”
報應很快就要來了，她要等，等着看着這些人跟她一起同歸於盡！
那兩個婆子被她的氣勢驚到，竟然嚇得鬆開了手。
柳氏急道：“你們在幹什麼？還不繼續！”
“是，是，二奶奶……”兩個婆子回過神來，剛想繼續，不遠處卻傳來了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
“二奶奶，不好了，不好了，二奶奶！”這聲音由遠及近，來人很快跑到了柳氏身邊，是柳氏的心腹丫鬟。
柳氏蹙眉，“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沒看到我在處理正事嗎？”
在柳氏眼裏，讓賤人的孩子去死，是最重要的事情。
從前她找不到機會，如今天賜良機，她豈能錯過？
想到這裏，柳氏的眼中閃過扭曲的快意。
林清月，我倒要看看，滅了你林家滿門，我會遭到什麼報應！
“二奶奶！官兵來抄家了！”那丫鬟卻一鳴驚人，將柳氏臉上的肉都嚇得顫了三顫。
“你說什麼？！”柳氏怒目圓睜，驚聲尖叫了起來。
林行知的嘴角卻浮起笑意。
來了，終於來了，她做的一切總算沒有被辜負。
那丫鬟哭着道：“二奶奶，咱們，咱們快逃吧！抄家的官兵說，皇上昨晚病重，三皇子勾結重臣，欲意逼宮謀反，被順王當場拿下！咱們老爺，咱們老爺就在其中啊！”
柳氏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雙腿都站立不穩，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謀逆，這是謀逆大罪，完了，全完了……”
看着柳氏失魂落魄的樣子，林行知咯咯地笑了起來，因為方才差點被勒死，她的聲音聽起來沙啞又刺耳，尤其地獄裏索命的惡鬼。
她盯着柳氏，一字一句道：“報應，這就是報應，我早與祖父說過，他要踏着我的鮮血往上爬，我就要他與我同歸於盡！如今，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哈，哈哈哈哈哈，報應，這就是你們的報應！”
“是你？！是你陷害謝家！”柳氏目眥欲裂，幾欲爬過來扭斷林行知的脖子。
林行知沒有再看她，而是抬眸看向了碧藍的天空，陽光和煦，萬物皆好，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娘親，哥哥，我這算，為你們報仇了嗎？
有眼淚從眼眶滑落，林行知以為自己不會再哭了，可終究，還是覺得委屈吧！
若是人有下半輩子，她絕不會再踏入京城半步。
陸陸續續的官兵已經找到了這裏，林行知顫抖着手，拿起了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匕首。
在用力插進自己的心臟前，她聽到官兵們洪亮的說話聲，以及一道熟悉又低沉的聲音。
“王爺，謝家還有幾個女眷都在這裏！您看看有沒有您要找的那個人？”
“我找到她了。”
林行知下意識地轉首看過去，大約是雪后的陽光太過刺眼，她只看到了那人黑色綉金絲的衣袍以及模糊的五官。
心臟猛地刺痛了下，鮮血四濺。
林行知看到那人快速朝她沖了過來，然後，她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還是看不清他，可是，她知道是誰。
“謝謝……”意識模糊前，她輕輕說道。
還是要謝謝他啊，雖互為利用，各取所需，但他至少，沒有欺騙她，沒有辜負她的信任。
這就足夠了。
眼前越來越黑了，身體也越來越冷了。
林行知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未來了。
“唉，你怎麼這麼傻。”
……
……
“唉，這孩子怎麼這麼傻。”
不知是誰在她耳邊輕輕地嘆氣，那麼熟悉又心疼的語調，讓她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
可是眼皮如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她又聽到那個聲音說：“乳母，阿嬌都昏睡好些天了，你說要不要緊？要不咱們明日去大佛寺求個平安吧？”
她的心一顫，覺得不可思議。
這，這竟然是娘親的聲音？
記憶里娘親溫柔和煦的聲音。
她是來到陰曹地府了嗎，她和娘親在地府團聚了？
“娘親……”她用盡全部的力氣睜開眼睛，只為看一眼多年不見的娘親。
可是眼前模模糊糊的，她只看到一抹綠色的身影，卻看不清娘親的面容。
“阿嬌醒了嗎？”娘親似是很驚喜，很快，一雙溫熱的手觸碰上了她的額頭，她聽見娘親歡喜的聲音，“嬤嬤，快來看看，我的阿嬌是不是快好了？”
“是是，我們小小姐醒了，老奴這就去找王大夫過來看一看！”
這個聲音也好熟悉。
嬤嬤？
難道是娘親的乳母孔嬤嬤？
林行知覺得自己腦子都糊塗了。
她還記得孔嬤嬤，五歲以前，她是由孔嬤嬤帶大的，可是五歲那年，娘親帶着他們進京，孔嬤嬤因為水土不服，在去京城的路上病逝了！
孔嬤嬤怎麼會在這裏？
難道是孔嬤嬤忠心耿耿，一直在黃泉路上陪着娘親嗎？
許是思考得太多了，她的腦袋很快又暈乎乎的，再然後，就又陷入了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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