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善良與邪惡
一輛吉西市車牌的出租車直接停靠在派出所門口,坐在後面的楚佳和劉悅冉剛推開車門,坐在前座的武金玲已經火急火燎地從車裏鑽出來直奔派出所。
拉開派出所大門的一瞬間,武金玲就用她那教學多年練就的洪亮聲音問道:“孩子怎麼樣了!”
額!
兜兜齒看到武金玲直接卡了個殼——班主任來了。
武金玲今早坐着小客車剛到達她那補課學校的上課地點,準備上課,就收到了楚佳發給他的傳呼,上面寫着:“媽,付潤寧被抓,急回,我在小館門口等你。”
武金玲看到信息放下課本與補習學校知會了一聲,就打了車往崗上趕,在小館接到楚佳和劉悅冉后,沿途聽了他們對事情的簡單概述,然後直奔派出所。
武金玲一看前面的小民警正是自己原來的學生,馬上問道:“孫曉軍,付潤寧現在在哪呢?他父母怎麼樣了?”
哪怕都當上了警察,孫曉軍現在看到班主任武金玲都還有點嘚瑟,他甚為尊敬地說道:“武老師您別急,先坐下喝點水。
趙小紅輕度腦震蕩,昏迷了一段時間,現在已經醒了。
付達傷口不算太深,沒有碰到重要臟器,不過他失血過多還在搶救。
現在付潤寧被拉到醫院給他爸輸血去了,只要他爸能救活,這事就能走民事訴訟,不會對孩子有任何影響。
但要是救不回來,那性質就變了,具體會發展成什麼樣,誰都說不好。”
武金玲聽懂了,她嘆了一口氣道:“像付達這種敗類,原來誰都想他死在外面別回來了,現在所有人都希望他能活着。”
有校長和老師在,幾個完成了各自使命的孩子就都被打發回家,臨走時武金玲拉住楚佳給他塞了50塊錢道:“午飯你們在外面解決吧,你爸做那飯比豬食還難吃。”
2班大部隊走了以後,目前就剩下‘西片新五組’和一個程果。
程果瞅了一眼楚佳手裏剛被武金玲塞的錢,拍着胸脯道:“楚佳你把錢收起來,有我程果在,吃飯還能讓你們花錢嗎,去我家飯店吃,我爸請客。”
周暘是程果的超級小迷弟,特別崇拜的望着程果道:“果果你真大方,為什麼小時候大家都叫你‘程有錢了’現在反倒沒人叫了?”
程果道:“因為誰叫我就打的誰滿地找牙。”
劉悅心真是‘插話’屆的小能手,哪裏有對話,哪裏就會有她的存在:“果果何止是大方啊,果果今天還特別勇敢呢!她做的筆錄都變成呈堂證供了,我也有貢獻,我說的話警察叔叔也記了。”
楚佳問道:“你說什麼了公主?”
劉悅心說:“我說了上次咱們遇到的要賬的事情,我感覺這事是有前後聯繫的,你們想啊,付大惡人一走多年不露面,現在突然回來,那肯定是來要錢的,說不定還能定性為想搶錢呢!如果是搶劫,那小付哥哥就能是見義勇為的小英雄了!我這是多麼重要的情報啊。”
……
幾個人邊說邊聊的來到了程果家飯店,找了個小包間,點了幾個菜,肖亞飛道:“李嵩跟着他爸去醫院了,這會估計也沒飯,呼下他爸,讓李嵩過來咱們這。”
周暘說:“李嵩今天早上是真夠意思,我去找他的時候還在被窩沒爬起來呢,一聽我說的事,那速度都趕上要去行軍打仗了。
打電話到他爸單位,聽說他爸在開會,然後李嵩騎着他爸的大摩托就跟我去找他爸了。
我乾爹也是真牛逼,會都沒開完,開着車就拉着李嵩直奔醫院了。”
程果問:“那你怎麼沒跟着去醫院?”
周暘說:“我得趕過來跟飛哥彙報情況啊,要不他也不知道醫院那邊有沒有人去啊!”
十分鐘后,李嵩騎着他爸的摩托就突突的趕到了,進屋以後往周暘身上一栽歪:“桌桌,你肚子真治癒,我今天心靈都被震顫了。小紅姨從醒了就開始哭,我爸怎麼開導都不好使。後來得知付潤寧來給他爸輸血,她就開始罵,罵自己沒能耐,罵自己年輕那會眼睛瞎……
後來我爸協調讓小紅姨隔着病房門看了在輸血的付潤寧幾眼,她一看老付罵是不罵了,又開始哭上了……
要我說他家這事,真是百年不遇,本來的犯罪分子因為技不如人現在成了受害者,本來的受害者卻因為把人捅傷成了犯罪分子!悲劇啊!狗血啊!虐心啊!”
程果回憶道:“在我小的時候,就總看到付大惡人打小紅姨和小付哥哥。我爸說,他家飯店幾乎都是小紅姨在管,大惡人就負責伸手要錢花,有時候她家生意不好,他就覺得是我家把客人搶走了,還帶人去我家店裏搗亂,特別討厭。”
楚佳:“這付大惡人也就是年輕的時候長的好,所以你們這幫小女生以後嫁人的時候,不能只看長相,不看人品,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嘖嘖,小紅姨找這麼個垃圾老公,付潤寧碰這麼個垃圾死爹,真是倒了血霉了。”
肖亞飛道:“原來沒覺得,現在突然發現付潤寧這小子內心真挺強大的,跟他家一比,我家我爸打我那點事好像根本就不算事。”
周暘說:“不強大怎麼辦呢!我感覺他上了中學開始拚命學習,就是為了改變命運,能帶着他媽媽離開崗上,走遠遠的,去過沒有人打擾的好日子。”
劉悅心道:“你們說這次小付哥哥到底能不能有事啊?”
楚佳很認真的回答道:“應該不會有事的公主,自古法律難斷家務事,他們這就是家務事。”
劉悅冉一直沒有說話,只在心中朦朦朧朧的閃着一個很奇怪的念頭。
晚上回到家,由劉悅心擔任主講人,跟講評書一樣,把今天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給劉凱和袁素秋聽。
由於劉悅心講的過於生動,在講到“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小付哥哥一個靈犀一指,穩穩地夾住了付大惡人手裏的圓月彎刀。付潤寧冷笑道:‘你以為你是丁鵬嗎?’說罷,‘小李飛刀’在他手中一閃,只聽‘嗖’的一聲,那例無虛發的飛刀就飛進了付大惡人肚子上”的時候,連大貓警官都帶着黑貓警長和白貓警探趴在屋裏的小椅墊上津津有味地跟着聽起來。
等劉悅心白話完,回到她的小屋,擺兩個凍梨一個凍柿子去搞文藝創作時,劉悅冉對袁素秋道:“媽媽,我今天突然覺得,善惡並非那麼互為表裏,你覺得呢媽媽!”
寶貝女兒這句話一出口,直接給袁素秋鎮住了——我的親閨女啊,我哪懂得這麼深奧的道理啊!
但是父母作為孩子認知的天花板,不懂,也得必須裝懂的有問必答才行!
袁素秋結合自己畢生所學,慢慢悠悠地回答道:“冉冉,這世界上的善與惡本就是沒有標準的,要看你從哪個角度去看待,就是……就是……”
袁素秋就是了半天也沒就是出來啥,便馬上搬救兵道:“劉凱,你說!”
劉凱道:“冉冉,爸也不知道咋解釋,但是任何事情都要根這個時代相契合。你看武俠小說里,為了比試武功高低,就能隨隨便便把對手殺掉,但是你不能說他就是惡人。還有些人看着道貌岸然,背地裏卻壞事做盡,但受他恩惠的人也會覺得他是好人……”
劉凱繞了半天,也沒繞太明白,最後把問題完全繞到了武俠小說上,劉悅冉覺得他更應該進屋跟劉悅心白話去,就這個話題,這倆人能白話一晚上。
劉悅心在屋裏畫畫,畫的心不在焉,思緒動不動就跑到付潤寧身上去,這件事對她的觸動簡直太大了。
劉悅心從小就在父母和姐姐的呵護中長大,在她的認知世界裏,這世界天塌下來有她爸劉凱頂着,地陷下去有她媽袁素秋撐着,海水倒灌有她姐扮的白娘子施法堵着,她除了吃飯得自己用嘴,走路得自己用腿,學習得自己用腦子,其他基本上什麼都不用操心,她的童年過的實在是太無憂無慮了,能跟她做對比的估計就只有《櫻桃小丸子》了。
可是今天劉悅心覺得她自己突然看到了人生的B面,那裏有毫無家庭責任感的父親,有支離破碎的家庭,有隻想保護母親就觸碰了法律界限的兒子,還有趙小紅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裏面咽的無奈……這世界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一樣,掉了牙,努力往房頂上一扔,呲着漏風的牙高喊一句‘大吉大利’的。
劉悅冉走進屋,看到呆愣愣的劉悅心道:“劉悅心你幹什麼呢,你那凍梨凍柿子都化水了。”
等走到桌前一看,馬上氣憤地沖劉悅心大喊道:“哎呀劉悅心你瞧你乾的好事,我的數學卷子!”
說完一邊搶救她的數學卷子,一邊出去告狀道:“媽呀你看劉悅心啊,她畫什麼不好,非畫凍梨,我卷子全被她整濕了!”
袁素秋聽完拿起一個抹佈道:“這孩子一天就知道闖禍,畫凍梨怎麼不知道下面放個托盤呢!”
劉凱道:“是嗎,我看看去,看我老姑娘拜師學藝這麼久了,到底有進步沒!”
“爸,你就知道偏向她!”
“媽你讓她自己擦!”
“爸爸,你看我這凍梨畫的是不是有點意思啦!”
“劉悅心你給我擦桌子去!”
……
一家四口吵吵嚷嚷,直到熄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