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才藝
秦昭儀也不是好惹的，必然睚眥必報。
要說宜妃不擔心自己失寵那確是不可能的，畢竟這後宮之中，從來只見新人笑，她這箇舊人，說不定幾時就被皇上拋棄了。更何況宜妃沒有子嗣，若哪天當真被皇上厭惡，處境一定比秦昭儀糟糕很多。
“不管我到時見不見得到皇上，只要想着還有姐姐陪我，心情也沒有那麼難過。”情急之下，宜妃開口。
兩個人正爭得熱火朝天，皇后不動聲色，氣定神閑喝着自己的茶，不管不顧，好似自己一句都沒有聽到一般。
平安看着眼前一幕，心裏不由地打冷戰，總覺可怕。皇后能容人在自己面前這麼放肆，必不是因為大度，除非是有更深的打算。更何況她們爭論的人還是皇后的夫君，試問世界有哪個女子是真正心甘情願與她人共夫的呢？
平安深深呼了口氣，將內心的不安壓了下來，繼續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至於這兩個爭吵的妃子，平安原本也有一些了解，現在一番相處下來，更通過她們的言談，將兩人性格琢磨了個大概。一個恃寵傲嬌，得意忘形。一個刁蠻任性，沉不住氣。只可惜，相較於皇后，她們終究都顯得嫩了一些。
皇后眉目微斂，看着眾人，道：“我想看大家表演一下禮數，如何？”
“臣妾遵命。”眾人垂首作答。
所謂禮數也不過是看看行禮的模樣，走路的身姿，關鍵之處在於舉手投足必須溫婉柔美。
平安和平如柳在入宮之前本來就有過一番苦練，所以待眾人一一在皇後面前展示一番之後，皇后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似乎還算滿意：“大家禮數確都不錯，不過我以為眾人之中昭武家平安，楠侯家平如柳似乎更勝一籌。”
“謝皇後娘娘美贊。”平如柳臉上是姣好的微笑，禮數也十分得體。
平安也欠身道了一句：“謝皇後娘娘誇獎。”
可平安今日並不想成為眾矢之的，既是轉移她人目標，也因為平安知道平如柳心性，看了一眼平如柳道：“不過如柳姐姐是比臣妾優秀太多，娘娘把我與姐姐一併誇獎，臣妾受寵若驚。”
皇后看着平安，但笑不語。
可平安的這一番誇讚，讓平如柳覺得分外體面，臉上雖然仍舊不動聲色，眉眼卻隱隱透着驕傲。
偏偏穆宛煙是個沉不住氣的主，看着平安和平如柳都受了誇讚，心裏覺得不舒服，竟然當著皇后的面，露出不悅之情。
皇后或許可以忍受宜妃和秦昭儀在自己面前有些放肆，但一個剛來的新女卻是萬萬不能忍受的。
“怎麼，穆采女，你可是對我剛才的評價有什麼不滿嗎？”皇后開口問道，聲音除了和之前一般冷淡之外，還多了一些犀利。
穆宛煙一下子慌了神，眼睛睜得大大的，吞吞吐吐地說：“臣妾，臣妾不敢。”
皇后看了眼穆宛煙，嘴角一抹冷笑：“各位妹妹都是剛入宮的，有些規矩不懂，我也不怪你們。可是，我絕對不允許同樣的事情犯兩次，明白嗎？否則，到時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穆宛煙怕是被嚇壞了，連手都還在打哆嗦。
“臣妾明白了。”穆宛煙瑟瑟地說。
“好了，今天的會見就到這裏吧，大家估計也累了，就留下來一起午膳，如何？”皇后發話。
“謝皇後娘娘恩典。”
“行，大家現在可以在鳳梧殿內四處轉轉，等會午膳時間再過來就好，不必多禮。我昨夜休息得不是很好，現在犯困，想要去休息一下。”皇后臉色確是不佳，眼露倦態，話一說完，就由旁邊的奴才扶着離開了。
恐是皇后氣場太過強大，眼前身影一消失，平安立即覺得心中輕鬆不少。
平安今日本來就是自己隻身一人來的，現在會見也算結束了，想來這宮內除了平如柳也沒有相識的人，平安待眾人散開便朝她走去。
平如柳似乎在想些什麼，還在原來的位置上，眼睛出神。
平安朝着她的肩頭拍了一下，平如柳這才回過神來，卻好似有點被嚇到。平如柳嗔怨看了平安一眼，撫了撫胸口，待氣定，這才緩緩開口：“妹妹你可嚇到我了。”
平安吐了吐舌頭，有些調皮的樣子：“姐姐在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平如柳目光微轉，不願直視平安，淡淡一笑：“也沒什麼。讓妹妹見笑了。”
“那姐姐跟我一起四處逛逛，怎樣？這宮中除了姐姐，我也沒有第二個要好的人了。”平安故作可憐。
平如柳看着平安的樣子，自是知道她在撒嬌，心裏覺得好笑，想了想，點頭：“也好，我們姐妹就四處轉轉吧。”
路上有一條小河流淌，河水清澈，微波粼粼。河中還有好些種魚，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游着，平安看着也不覺心神蕩漾。
鳳梧殿的風景確實不錯，各式各樣的花朵，競相綻放。鮮花盛開，芳香四溢，好一片美不勝收的景色。成百上千的花朵目不暇接，紅的似火，白的似雪，紅白相間交織在一起，宛若一副美麗的畫卷。平安輕抿着嘴唇微笑，眼底間彷彿一片星海燦爛。
轉着轉着，兩人來到假山，忽然聽見嘈雜的聲音，兩人都覺疑惑，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平如柳拉着平安的手，道：“妹妹，我們不如上前看看，為何這般熱鬧。”
平安點頭，欣然同意。
原來是眾多新女正聚集在此。兩人上前，平安很有禮貌地問了一句：“諸位姐姐都在做什麼呢？”
竇以彤回首，巧笑：“原來是平妹妹和如柳姐姐，我們也不過是閑來無事，一大群人在這裏鬧着玩呢，你們也快來看看吧。”
正在表演的是穆宛煙，正拿着一隻玉簫，在人群中吹奏，悠揚婉轉的旋律絲絲入耳，有如山間明月映水底，又似潺潺流水嬉戲間。一曲唱罷，眾人紛紛鼓掌。
接下來表演的是韋凌梅，她表演的是驚鴻舞一隻。雖無絲竹伴奏，但那窈窕身姿，柔若無骨的腰身，卻又極儘力道的動作，整個舞酣暢琳琳、動人心魄。
平安也不由感嘆，果然能夠來到這宮中的，都得有些本事才行。
眾人都表演完了，開始有人起鬨平安和平如柳。
“平妹妹，如柳姐姐，你們也來表演一番，如何？”
平如柳今日似乎不願出風頭，委婉拒絕：“姐妹們表演得都極好，我自愧不如，就不來獻醜了”
平安也跟着點頭：“我的才藝也比不上諸位姐姐，姐姐們就不要來笑話了。”
雖然平安這麼說的，可穆宛煙卻不想就這樣放過她，眼下更有了想讓她出醜的心思，於是開口：“平妹妹這話就說的不對了，我們姐妹之間只是普通切磋，哪談笑話？妹妹可不要拂了我們面子，展示展示又如何？”
平安看了穆宛煙一眼，目光淡漠，說不準在想什麼，片刻方才回答：“既然姐姐這麼說了，那我恭敬不如從命。”
“妹妹想要表演什麼呢？”穆宛煙狡黠笑着問道。
平安淡淡笑着：“妹妹不像姐姐們那麼多才多藝，唯一拿得出手的怕也只有一副字的，各位姐姐千萬不要笑話我。”
“妹妹說什麼呢，我們就缺會寫字的人！”柯惜翠忽而開口。
很快，宮人們便搬來筆墨紙硯，平安想都沒想，大筆一揮，洋洋洒洒四個大字：姐妹情深。寫完，還不忘偷偷看了穆宛煙一眼，果然，穆宛煙此刻臉色不太好看。
平安本就從小練字，十幾年的功夫，這幾個字一氣呵成，遒勁有力，張弛有度，宛若猛獸翻騰期間，眾人拍手叫好。
都表演完畢，一下子就無聊下來，無事可做，眾人慢慢散去。
平如柳看起來也有些乏了，雙手揉了揉太陽穴，神色疲憊，朝着平安笑了笑：“妹妹，我有些累了，想回去坐坐。你要同我一併么？”
平安擺首：“我還想四處轉轉，就不陪姐姐回去了，姐姐好生休息。”
平如柳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妹妹你慢慢逛吧。”
平安淡淡笑着，欠了欠身，也算是道別了。平安一個人本來就有些無聊，不禁想起了方才遇見的那一條小河，周圍環境倒是靜謐，也算是個好去處。
雖然進宮時間也算不得長，但平安總覺得壓抑着自己性子，有些拘束、不自在。好不容易有個獨處的時刻，自然想好好釋放一下。
環顧了下四周，沒有人煙，平安心裏喜，嘴角微微上揚，趕緊把腳上的鞋子脫掉，迫不及待把腳放到水裏戲水，臉上的表情天真爛漫，好似小孩子終於偷吃到了惦念已久的糖果一般。
“你這人還真是有趣。”正嬉得開心，耳旁忽然傳來了男子的聲音。
平安一下子有些慌張，趕緊穿戴整齊，站了起來。
回過頭，發現說話的人正倚在一個石頭上，含笑看着自己。
平安又羞又怒，就差要跺腳了：“你這人怎麼這麼無禮，竟然偷着站在這裏。”
“我要解釋兩點。”男子特意用手比了個二，“首先，我從未想過偷看姑娘，這朗朗乾坤，黃天化日，我只是碰巧路過而已。其二，真正無禮的怕是你，宮中素來不允許女子隨意露足，姑娘怕是沒把這放在心中吧。”
“你……”平安畢竟也有些理虧，指着男子，一時之間竟有些語塞。
“姑娘可覺得我說的在理？”男子弔兒郎當的模樣，似在打趣平安。
“就當你說的對吧！”平安不情願地說，“不過我現在不想和你多言，就此別過。”
平安急忙穿上鞋襪，已經轉身要走了，背後忽然傳來那人的聲音：“姑娘怕是新進宮的小主吧，在下提醒你一聲，日後在宮中可得小心一些，若再像今日這般大意，可就不好了。”平安的腳微微滯了一滯，心中也能感受到這個人的好意，本來想道個謝的，卻如何也開不了口，終究，柔和了語氣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