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怒意
“而貴妃之所以對大皇兄如此大的意見，還不是因為他與母后所有的這段時間的母子情？！
大皇兄心中所想，貴妃其實是知道的。可她卻依舊還要頂着大皇兄的厭惡給他添堵，這樣的母妃，對於大皇兄來說還真是有還不如沒有。”蕭凌鉞的語氣平平，看不出什麼喜怒情緒。就像他所說的這些話，不過是早就安排好的台本，他只是個沒有任何感情的朗讀機器一般。
而就是這般敷衍的戲，弘景帝也是接受能力良好。他很是不走心的嗯了一聲算是認同，接着更加敷衍的問了一句：“那，依你之見，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置為好？”
“不如給大皇兄換個母妃？”
蕭凌鉞慢吞吞的開口，怎麼看都稱不上走心，倒是有一種走過場的不耐煩。
哪怕弘景帝與蕭凌鉞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場心照不宣的互相招呼，可是該說的話，還有該走的章程還是得走。
兩人一來二去的，幾乎是等於自說自話一般，便將大皇子過繼給淑妃的安排給定下了。
這個旨意來得實在是太過突然，在第二天早朝上一宣佈，立刻就像是引爆了一顆重型炸彈一般，將滿朝文武直接就給炸懵了。
可偏偏就是這樣突兀的安排，弘景帝卻還給尋了個十分不錯的好理由。
這件事情真論起來，也有些說來話長。
蕙淑妃在宮中的地位超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進宮的時間長，加上性子溫婉和順，所以得了弘景帝的喜歡；當然，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當年弘景帝北巡，遇到刺客的時候蕙淑妃正好在他身邊，當時奮不顧身的出來救駕，為弘景帝擋了一劍。
這件事情當時鬧得可是不小，也因為這個，當時還是蕙嬪的她一躍成了現在的蕙淑妃，成為這個后宮裏，雖然無子女，卻依舊可以與貴妃抗衡的四妃之一。
時間過得很快，就在滿朝上下都幾乎已經快要將這場刺殺事件翻篇的當口，弘景帝居然又在現下舊事重提了。
說蕙淑妃救駕有功，傷了身子不能再有身孕。這些年他一直對這件事情無法釋懷，所以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過繼一個孩子給蕙淑妃，也好讓她不至於膝下空空，百年之後連個真心祭拜的人都沒有。
這話說得深情並茂，倒是一下子唬住了底下站着的不少大臣。但卻還是有一部分對此表示了不贊同。
要說過繼孩子，在宮裏其實並不算一件多麼特殊的事情。
按照大夏後宮的規矩，嬪以下是沒有資格撫養孩子的。那些低位的嬪妃即便是生下孩子，也都會被抱到高位嬪妃的身邊撫養，記名也都是記在養母名下。
可是那一般都是過繼剛剛出生或者是年紀不大的孩子，可現在大皇子都多大了……馬上就要成親的人了，還換什麼母妃？！
再說了，大皇子的母妃也不是不在啊！
她還是當今後宮最受寵的羅貴妃呢！
陛下要將羅貴妃的兒子過繼給蕙淑妃……
這操作不得不說實在是太過迷幻，以至於底下很多與羅貴妃一系走得近的大臣硬是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不過，很詭異的是，這裏很多人都選擇了沉默，而不是站出來強烈反對。
其實這一點，細細一想也不難理解。
對於他們來說，與其說是歸順了羅貴妃，倒不如說是歸順了三皇子。他們努力了這麼久，一直費盡心機的想要與太子打擂台，目的是為了什麼？！
自然是想幫着三皇子能登上那個位置啊！
對於他們來說，三皇子就是他們外來選定的‘主’，可是羅貴妃卻並不只有一個兒子啊！
她還有個佔了‘長’之一位的大皇子呢！
雖然是陛下的庶長子，可那也是長啊！
若是萬一陛下有個什麼好歹，太子又出了事情的話，那對比排行第三的三皇子，自然是身為庶長子的大皇子更有繼位的資格。
這還是在羅貴妃沒有成為繼后的前提下。
若是羅貴妃未來成為了大夏皇后，那不管是不是繼后，大皇子都會直接佔了嫡長子的位置，成為未來當之無愧的正統繼承人。
這……
可不是這些人所願意看到的。
所以這當口，弘景帝突然做出這樣的安排，明面上看是在削弱貴妃，從她手裏奪走了一個兒子；可實際上從長遠來看，對三皇子卻是有利的！
這麼看，早先都提到的那個說法，也不全是傳言嘛！
當今陛下，果然是最寵愛三皇子的！
因為羅貴妃這邊的官員普遍選擇了靜默，所以這一場在弘景帝預料中應該吵得天翻地覆，必須得折騰數天甚至是數月才能得出結果的提議，竟然就這樣順利得不可思議的達成了……
“這還真是，讓你說准了！”御書房裏，還沒有從之前那詭異的發展中回神的弘景帝忍不住搖頭，低低的對着坐在他身側炕沿上的蕭凌鉞感慨：“朕還以為，他們會直接吵翻天的，卻不想羅貴妃那邊的朝臣，竟是連一個站出來說話反對的都沒有。”
“因為他們想要扶上位的是老三。所以這時候，能夠把大皇兄從羅貴妃的這條大船上趕下去，對他們反而是最有利的。”
蕭凌鉞倒是一點兒也沒有意外今天發生在朝堂上的種種，他開始慢悠悠的取了弘景帝點的茶餅，開始準備煮茶。
“朕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誰給他們的自信和錯覺，認為朕會在百年之後，將帝位傳給老三？！”弘景帝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一臉的莫名其妙。
他承認，一開始的時候，他為了保全蕭凌鉞，確實是有拿剛剛出生的老三當靶子使的舉動和刻意的安排。
可是隨着蕭凌鉞一天天長大，一天天變強，他也開始有了漸漸疏遠老三的舉動，可為什麼現在這些人，還是那麼堅定的認為，他就寵老三寵到了不顧一切為他鋪路為他掃清障礙的地步呢？！
“可能，是一開始就出現的誤解；當然更多的，還是他們心底那蔓延得無處安放的野心吧！”
對眼前的局面，蕭凌鉞倒是看得很開很平靜。
畢竟，最初的時候，弘景帝對三皇子還有羅貴妃的好，那是有目共睹的。甚至還有因為這具身體的原身與三皇子發生爭執，最後弘景帝罰他在御花園的大庭廣眾之下跪了一個時辰的荒唐事。
不得不說，弘景帝這樣的做法，是迷惑了不少人的視線。
也正因為從一開始就站錯了隊，所以他們現在很多人都不願意去深想很多事情背後透出的深意，他們只願意看到他們所願意看到的，只願意相信他們所想聽到的。
這就導致了現在無論弘景帝做什麼決定，最後都會被曲解成為他這是有目的的在為三皇子鋪路上……
“若是兒臣沒有猜錯，應該就在近期，估計便會有人再次提出，讓您冊封貴妃為繼后了。”蕭凌鉞慢悠悠的碾着茶，語氣平和的又拋出了一個讓弘景帝直接跳腳的可能。
“胡鬧！”與后位有關的事情一向都是弘景帝的逆鱗。這會兒即便提出來的是蕭凌鉞，卻依然還是讓弘景帝氣得不輕。
他重重的一拍炕幾，瞪着蕭凌鉞不滿的怒道：“朕說過無數次，朕此生只有一位妻子，那就是你的母后！
百年之後，朕也只想與她同.眠，不想再弄進去其他人來打擾我們的清凈！
你也不用拿着這件事情來試探朕！”
“兒臣不是在試探，只是實話實說。不信，父皇可以等着看，看兒臣所猜測的是不是真的。”面對突然暴怒的弘景帝，蕭凌鉞的態度依舊是雲淡風氣：“之前他們之所以不提，不過是因為大皇兄還在貴妃的膝下。
若是那時候貴妃真的成了父皇您的繼后，那大皇兄便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兒臣若是出點兒什麼事情被廢的話，那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說，都該是大皇兄為太子更為妥當。
所以，哪怕羅貴妃想了一輩子，卻也沒有人主動在朝堂上為她發過聲。”
“你的意思是，羅貴妃若是知道的這個消息，不僅不會生氣，反而還會高興？！”弘景帝皺眉，一臉不敢執行的看着蕭凌鉞。
這都是什麼混賬想法！
那可是自己的親兒子，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不知道能不能成的期望，就要拋棄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
這……
若是貴妃真的存的是這樣的心思和想法，那她算什麼母親？！
又怎麼配做一個母親？！
“高興，應該還好。畢竟，大皇子雖然有些擋道，但到底也是她親生的。何況，他過繼的對象還是一向與貴妃不和的蕙淑妃。
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一下子成了別人的所有物，父皇，你覺得貴妃她能咽得下這口氣嗎？！”
蕭凌鉞抬頭迎着弘景帝的視線，有條不紊的幫他分析。
就像蕭凌鉞所猜測的那樣，得到消息的羅貴妃在從震驚中過回神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震怒。她幾乎是風捲殘雲一般的將整個關雎宮洗劫了一遍，將能砸的能扔的能摔的能撕的全部霍霍了個乾乾淨淨，就差直接拆了關雎宮的房頂，讓它徹底變成廢墟了。
可即便是如此，關雎宮上下卻也沒有一個人敢出面來阻止。哪怕是羅貴妃如今最信任倚重的暖意，也只敢跪伏在地上，哪怕是貴妃接連幾個花瓶都砸到了她背上，她也沒有多吭半聲。
三皇子便是在這樣的一片狼藉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找不到的情況下，踏入關雎宮的。
雖然一早就有想過他母妃會生氣，但是實在是沒料到，他的母妃會瘋成這樣。
莫非，母妃雖然不說，但是她的心裏依然是看重大哥的？！
想到這種可能，原本帶了幾分雀躍的心情這會兒也有些不受控制的低落陰沉了下來。
呵……
原本還想着，老大被過繼出去了，看在同胞兄弟的份上，到時候不會再為難他了，如今看來，還真是他太心善了！
就算是走了，也還不讓他這邊安身的人，就該早早的處置掉了事！
“母妃，您這是怎麼了？”三皇子心裏盤算着處置大皇子的一百種方法，面上卻已經掛好了擔憂的表情，急切的來到了羅貴妃身邊，扶着她小心翼翼的為她撫背順氣：“您先別生氣，氣大傷身哪！”
“楓哥兒，你知道嗎，你父皇竟然要將老大過繼出去，從此記到蕙淑妃那個賤人的名下！他，他怎麼能這麼做！
本宮可是貴妃，竟然連自己的孩兒都留不住！
他，他這是在打本宮的臉，讓本宮活不下去啊！”
見到蕭凌楓，羅貴妃滿腔的委屈與憤怒終於算是有些傾瀉之地，轉身便抱着蕭凌楓嚎啕大哭起來。
“母妃，您先冷靜些。這件事情今天一早在朝堂上就提出來了，包括舅舅都知道了。可是至始至終舅舅都沒有站出來說話，您知道是為什麼嗎？！”
三皇子聽羅貴妃這麼說，大抵也算是明白了她這會兒會憤怒的緣由，不自覺心裏也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因為她對老大還存着感情與不舍，要不然就現在這局面，還真是不好辦！
“不過就是貪生怕死，怕你父皇責罰罷了！”聽到三皇子的疑問，羅貴妃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她當然知道，今天這過繼的事情是弘景帝在朝堂上突然提出來的。若是她哥哥能夠站出來反對，後面再加上朝堂上其他擁躉的助力，她就不信這件事情能夠這麼快的就敲定下來！
所以十之八.九就是像她的楓哥兒所說的那樣，他們壓根就沒有開口反對過！
那可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竟然，竟然也在這關鍵的時候棄她不顧，只顧自己明哲保身……
這如何能讓她不生氣，不憤怒？！
“母妃，舅舅這麼做可都是為了您啊！”蕭凌楓嘆了口氣，見周圍並沒有外人，才壓低聲音湊在羅貴妃的耳畔低聲道：“您不是一直想要更上一步，成為大夏的皇后嗎？眼下，可正是成全滿足您這個願望的大好時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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