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番外(過年)
三年後.大年三十
敬王府某間屋子裏。
“專心點，又寫錯了！再寫錯你今晚便別在這兒吃飯了。”高亢的女聲響起，一本書便落在了少年的頭上。
“你輕點！”少年暴躁的瞪了身後女子一眼，鬱悶的揉揉腦袋，繼續看着那令人發悶的書籍。
女子得意的往他前方的椅子上一坐，“我這可是奉旨管教你知不知道？還有，你該叫我六嫂！實在是太沒禮貌了！”
少年一臉怒氣的瞪着眼前的女子。
“還不是因為你們！六哥不想做的事，偏偏就要讓我來！難道我就喜歡嗎！母后和父皇總是這麼偏心！”
說話的人正是齊皚。
自打齊六被削了王位的那一年後，老皇帝似乎是賭氣，也似乎是想開了，開始着重在其它皇子中挑選一些不錯的來培養。
挑來挑去，最後竟是齊皚很合適。
原本，齊皚也不喜歡當什麼皇帝。早年流落南周，已養成了他無拘無束的性子，性格與皇室子弟很不一樣。
可是，皇后這裏剛沒了齊皊這個指望。如今齊皚又想學齊皊這一套。她自然不願意。後來，更是拿出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來。
加上齊皚看上了皇後母家遠親的一個嫡女。皇后更是以此來逼他就範。而那姑娘也十分有自己的主意，一個勁的勸解着齊皚要體恤帝后。
英雄難過美人關。這麼多人的一起努力下，齊皚自然也就被逼着答應了下來。
而如今在齊皊府上，是因着稅司如今收入頗為不菲。成為除去戶部稅收外，最大的國庫進賬來源。
嘗到了甜頭，老皇帝自然也就想着要擴大規模。可其中的一些東西，朝廷里卻是無人清楚。
因此便將齊皚派到了這裏來學習。
而老頭子又是個彆扭的性子。這麼多年過去，大抵也算是原諒了齊皊，卻又不肯低頭。便指命讓顧唯來教，卻是測齊皊晾在了一邊。
對此，顧唯也是既無奈又玦有趣。總歸她如今也沒什麼事好做，有個學生教一教也是不錯的。
手中的戒尺敲了敲桌上的一張紙。
“將這些我給你出的題都做完，我吃個糕餅再來看。要是不能讓我滿意，哼哼哼~”顧唯給他留下一個威脅的笑容，便大步離開了。
自打懷孕那年之後，她對甜食似乎是上了癮。這些日子，來回的換着花樣給自己做吃的。
進了屋，往自己的小花碟子裏一看，糕餅卻是沒了。
顧唯當即臉一沉，大吼道：“靜小靜！”
不多時，一個穿着粉色棉襖兔毛圍領的小姑娘便站在了門外。粉妝玉砌的臉上帶着討好的笑意，嘴角還殘留着沒擦乾淨的糕餅殘渣，猶如一個瓷娃娃一般。
這孩子便是顧唯的那個孩子，大名齊靜沅，顧唯時常稱她靜小靜。
“娘親~”甜甜糯糯的聲音傳來，清澈的眼睛彎的似月牙一般，讓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親一口。
然而，顧唯卻不為所動。
“你又偷吃我的糕餅！”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話音落下，瓷娃娃頓時就癟了小嘴，淚汪汪的看着顧唯。“娘親，我沒有……是魏卿彥吃的……”
顧唯冷哼一聲，“別給我來這套！”
每次這丫頭偷吃完以後只要自己一問，一準是這副模樣。剛開始她還心軟了好幾次。再後來，知道這是套路以後，便不上當了。
剛說完話，一個扎着小丸子的圓圓臉從門邊上探出一個腦袋。
“乾娘……不是我，我沒吃。”魏卿彥一臉無辜的解釋着。
瓷娃娃當即一個眼神瞪過去，嚇得那小男娃一下子便將腦袋縮了回去，不敢再啃聲。
這男娃，是魏淮與程曼雪的孩子。自打來了長御后便認了顧唯做乾媽，顧唯也時常接他到府里來玩。
只是，靜小靜這性子，也不知隨了誰。表面乖巧，對待同齡孩子卻十分兇悍。和魏卿彥沒認識多久，便把對方收拾的服服帖帖。
而魏卿彥也是奇怪，齊靜沅越是對她凶，他反而越是愛黏着她。因此，替她背了不少黑鍋。
“娘親~”嚇唬完魏卿彥，齊靜沅又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看向顧唯。
顧唯冷哼一聲，正準備開口教導一番。卻見齊皊自外走了進來。
“父親~”看到救星來了，齊靜沅撒腿便撲進了對方的懷裏。
齊皊抱着自己的寶貝閨女，替她攏了攏衣衫領子道：“你清虔哥哥來了，快去吧。”
齊靜沅當即大喜，看都沒看顧唯一眼，頭也不回的就邁着小短腿朝外面跑去。她可最喜歡清虔哥哥了~
門外，被冷落的魏卿彥吸吸鼻子，有些失落。猶豫了片刻，還是邁着小短腿追了出去。
顧唯瞪了齊皊一眼，這眼神和方才的齊靜沅如出一轍。
“你都把她慣壞了！她又偷吃我的糕餅！”明明當媽的人了，卻仍舊是任性的緊。
齊皊笑笑，“一碟糕餅罷了，你還和孩子搶嗎？”
顧唯一聽就不樂意，站起道：“怎麼就不能搶了！我做的！再說了，甜食吃多了對牙也不好！你就寵着她吧。往後這糕餅我也不做了，你來做！到時候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哼！”
見她這副模樣，齊皊卻是笑意越濃。站起身抱住她，在她耳邊柔聲道：“我錯了，好不好。明日你教我做糕餅，往後都是我做。”
聽到對方認錯態度十分陳懇，顧唯心裏這才舒服了不少。靠在他懷中，淡笑道：“這還差不多。”
“對了，清虔怎麼來了？”自打他進了宮，太后可是格外喜歡他。大多時候都是讓他在宮裏陪着。今天過年，怎麼可能放他過來。
齊皊笑笑，“皇祖母來了。”
顧唯一愣，“不行，不能讓老太太看見我！”
她說著，就要找地方逃。
這老太太一來府里，一準要對她提一堆要求。猶記得去年中秋，她便點了一堆菜讓自己做。差點沒把她累趴。
今天大過年的，她可不想再勞碌了。
只是，此時想逃儼然是已經晚了。正往外走，便撞上了正往裏走的太后。
“這是要去哪兒啊？這麼不待見老婆子嗎？”太后被素柔攙扶着，一臉傲嬌的道。
顧唯立馬換了一個殷勤的笑容，“太后說的那裏話。我這不是聽說您來了，正打算去迎接嘛。”
她嘿嘿笑着，將對方攙回了屋內。心裏卻已然是在哀嚎。果然，又過不了一個好年了。
“太后，您老人家不在宮裏，怎麼跑到這裏來了？”顧唯笑着問道。
“我不愛吃宮裏的菜。那些廚子，都比不上你。”太后說著，又打量了顧唯一眼。
“怎麼？不歡迎哀家來？”
顧唯心道：我就知道是這樣！但還是佯裝的欣喜道：“那裏的話。您一來，我這簡直就是蓬蓽生輝~”
太后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接過素柔給的一張紙往桌上一拍道：“哀家今日要吃這幾道菜。你多做些，吃不完我讓素柔帶回宮裏去。難得吃一次你做的菜，你可別糊弄我。”
顧唯無奈，接過那單子一看，又是一陣欲哭無淚。
可是，除了答應又能怎樣呢？
“好好好，您在這坐着。我這就去廚房準備。”
說完，便讓齊皊陪着太后，自己去了廚房。
就這樣，顧唯在廚房待了一下午，連盯齊皚的功夫都沒有。一直忙到天黑，總算是將一桌子飯做完了。
回了房換了衣衫。不多時，衛家的人也來了。這是前些日子約定好的，今年便在顧唯這裏過年。
值得一提的是。因着當初顧庭的事，衛家三房被判了流放。如今，衛家長房已然是蒸蒸日上，再也沒有小人從中作祟，老爺子身體也好了許多。
正說著話，魏家人和程景竹夫婦也來了。
顧唯看到魏蓉懷裏抱着的孩子道：“恭喜恭喜。紅包都備好了，認了我當乾娘便可以拿走。”
魏淮打趣道：“你怎麼任誰都要認你當乾娘。怎的不見你家靜小靜也認我當個乾爹。”
顧唯眼睛一翻，“你去問問我閨女，只要她願意，我自然是樂意的。”
靜小靜可是倔脾氣，除了白清虔，誰都不買賬。
一說到這裏，魏淮便無言以對了。
還是魏老爹笑道：“好了，別站在這風口裏說話吧。快入席。難得嘗嘗顧唯的手藝。”
說笑着，一行人便進了正廳紛紛落座。唯獨幾個孩子還在院子裏玩着，大人們也沒有去干涉。
總歸，玩餓了便知道來吃飯的。
“如此幾家人湊在一起，倒也熱鬧。省得我們獨自過年也是冷冷清清。來，老夫先敬諸位一杯。”魏老爹舉起杯便道。
一桌子人高高興興喝過這一杯酒，便開始動筷子吃菜。
因着不認得太后，除去衛珍等人外，其餘人倒也沒有太過拘束。吃飯、說話，好不愜意。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身影卻是緩緩的走進了院子裏，朝着正在堆雪人的齊靜沅和魏卿彥走了過去。
見到陌生人，齊靜沅當即便警惕的看着對方。
“你是誰？”這府里的人她都見過，並不認得這人。
魏卿彥小小的身軀，還吸着鼻涕，卻是攔在了齊靜沅身前，做出一副保護的姿態。兩個小人認真的表情，很是可愛。
那人慈祥的笑着道：“我？我是你祖父~”
齊靜沅瞪大眼睛看着他，“祖父……你真的是我祖父嗎？”
那人頷首，嘴角帶笑。正欲抬手去摸摸她的小臉。卻是聽齊靜沅大喊道：“娘親，有拍花子！”
話音落下不久，屋裏的人頓時全都沖了出來。而那人的手，就這麼尷尬的停在了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齊靜沅見狀，將魏卿彥往旁邊一撥，得意的道：“還敢騙我！我祖父可是皇帝！他才不會自稱我，他都是自稱朕的~”
這可是娘親告訴她的呢。可惜，她只見過皇祖母，並沒有見過皇祖父。聽娘親說，是因為祖父太忙了。要等不忙的時候才能來看她。
“咳~父皇……”顧唯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有些尷尬的喊了一聲。
隨即又沖齊靜沅道：“靜小靜，這是你皇祖父！還不快叫人！”
齊靜沅愣了，覺得娘親從前說的都是假的。打量了老皇帝半晌，還是諾諾的喚了一聲“皇祖父”。
老皇帝臉上這才重新恢復了笑容，應了一聲，懸着的手終於撫上了她粉嫩的小臉。
隨即背過手，一本正經的道：“朕聽聞太后在此，特來看看……”
顧唯等人滿眼都是笑意，也不拆穿他。
“父皇來的正好，與我們一塊用膳吧。太后正說您不在，她進的不香呢。”
說完，不待老皇帝拒絕，便上前挽着他的手臂往裏拽。齊靜沅也十分聰明的抱着對方的大腿道：“祖父留下吧。靜小靜有好多好吃的要給祖父吃呢。”
看着這粉妝玉砌的孩子，齊皇終於笑了。就這麼就坡下驢，走進了屋子裏。
待吃過飯後，顧唯便招呼着眾人去了偏廳喝茶，將空間留給了這許久未曾見面的父子。
看着如今成熟了不少的齊皊，老皇帝心中一陣感慨。而齊皊看着自己父親比從前更白的頭髮，又何嘗不是如此。
“三年了，你可曾想明白了？”老皇帝看着他，嘆了口氣。
齊皊笑道：“如今兒臣有顧唯和靜沅，心中已滿足。過了這三年的嫻靜日子，越發不想理會那些勾心鬥角之事。”
他說的，是心裏話。這樣無拘無束，陪着妻子與孩子的日子，他過的很舒心。
這一次，老皇帝沒有再生氣，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反而，兩個人聊了不少有關於齊靜沅的趣事，還有齊皊幼年時的一些事情。
約過了半個時辰，老皇帝才帶着笑意離開了府邸。臨走前，帶走了齊靜沅和魏卿彥。
齊靜沅是因為聽說進宮可以時常見到白清虔。而魏卿彥，據她自己說是看他委屈巴巴的太可憐，隨意央求皇爺爺順帶捎上的。
臨近子時，送走了家中的客人。顧唯往床上一倒，十分愜意。
“有公公幫忙帶孩子就是好啊~終於能夠舒舒服服的輕鬆幾天了。”顧唯感嘆道。
帶了三年的娃，她也想要放鬆些日子。
忽的，一陣風將窗子吹開，定睛去看，空中又飄起了大雪。
顧唯站起身，走到窗邊立住。回想起自穿越后的這段日子，心中感慨萬千。
“齊小六，你說如果當初我沒有遇到你，如今會是什麼模樣？”顧唯看着窗外紛飛的雪花，輕聲的問道。
男子走到她的身邊，替她披上一件大氅，輕輕攬住她的肩膀。
“不會。”
顧唯轉頭看他，“不會？”
“不會有如果，無論你在何處，我都會找到你。”齊皊微笑看着他，俊逸的容顏與往昔一般不曾有絲毫改變。
“嘖嘖嘖，當了爹以後果然是越來越會撩人了~話說，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當時我還是個男的，你不覺得龍陽之癖很羞恥嗎？還是你本身就有那樣的愛好啊？你……”
月色下，雪花紛飛間，女子就這樣立在窗前不停地向男子提出新的問題。
而所有的問題，都被一個親吻所覆蓋回應。
燈火昏黃，勾勒出一雙的璧人相擁的身影。時光安穩，歲月靜好。或許，這就是愛情最美好的模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