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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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秦蓓蓓小姐在嗎?我是快遞公司的,有您的包裹。”
秦蓓蓓一邊套着褲子,一邊從貓眼裏往外看,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手裏拿着一個包裹,看樣子不像在說謊。
只是,是什麼人寄的包裹呢?
簽收完了,她看着手裏精緻的小盒子,拆開粉色的綢帶,小心翼翼地揭開蓋子。粗糙的仿樹木纖維上放着一疊照片,赫然就是兩天前在湖心島那裏方銘拍的那些。
想到那天,秦蓓蓓就有些哭笑不得。
方銘在她回話以後就拿着卡片機閃個不停,還長長地感嘆一句自己今天沒帶專業的單反實在是很失敗的事情。她叫嚷着他三度偷拍,他卻義正言辭地回答。
“我剛才有徵詢過你的意見的。”
“拜託,我以為你是說拍風景的!”
“我從來不拍沒有人的風景。”
……
她舉着畫筆追他,他一邊繼續說著在她看來有些厚顏無恥的推脫,一邊拍下她每一個表情。後來她跑累了,坐在大石頭休息,他笑得好不得意,繼續按下快門。
最後,她懶得理他,在心裏安慰自己,怎能為了這麼個無賴浪費掉今天大好的陽光。於是,她畫風景,他拍她,那一天過得很快,最後的結束是她在鬧市區拒絕了他晚餐的邀請,獨自在夜風中回家。
現在看來,那天的陽光的確很美,他們兩個都沒有浪費它。
一張一張地翻看着照片,秦蓓蓓緊皺的眉頭漸漸舒緩,她看見無數個自己,生氣的、撒嬌的、無奈的、微笑的……她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極好的攝影師,捕捉到了她每一個美好的瞬間。
信封里還附有一張卡片,沁着墨水香味的鋼筆字挺立筆直,哪裏像是那個人寫出來的。
“素顏,陽光,謝謝你的笑容。方銘。”
in攝影室里,方銘的助手湊到他身邊,看着手機屏幕低頭又抬頭,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訴方銘有短訊了。
要知道,方銘最討厭別人在他拍照的時候打斷他了。況且他最近心情大好地折騰一個什麼素顏系列,這會兒正興緻勃勃地指揮那個那個模特擺姿勢。
“什麼事?”方銘單手拿着相機,揮了揮手示意模特往左邊一點,背對着助手ken說話:“有事就說,別再這兒亂晃。”
“那個……有個叫蓓蓓的給你發短訊了。”
ken的話音還剛落地,手裏的手機就被方銘抽走了,他隨手一扔把相機拋給ken,好笑地看着他驚慌失措地接住,而後回頭對着有些僵硬的模特說話:“要不,你先去練下瑜伽,柔軟身體?”
尾音上揚,帶着明顯玩笑的語氣,逗得模特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甩着手走到旁邊開始似模似樣地練起瑜伽了。
方銘點開新信息,看完後有些懊喪地撫額,低低地咒罵了一聲后又開始大笑,嚇得身邊的ken手一抖,差點把方銘最寶貴的相機摔到了地上。
“都說沒化妝和卸了妝的女人是最恐怖,於是,表揚你的ps技術勝過化妝百倍。秦蓓蓓。”
按了幾個字,方銘又停下,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他更想當面告訴她,看着她的臉,聽着她的聲音,再不好的天氣心情也會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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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冰箱,秦蓓蓓伸手翻了一下,除了水果和麵包之外已經沒什麼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了。這兩天她忙着完成那張寫生,基本都宅在家裏,把上周買的菜都吃完后就開始啃麵包吃泡麵。
嘆了口氣,秦蓓蓓伸手撈了撈頭髮,迅速地扎了個馬尾,拿起旁邊的錢包和鑰匙,踩上鞋子出了門。
這麼過下去也不是辦法,她還是老老實實地買菜去吧。
快到樓下玄關的時候,入眼就是一輛阿斯頓?馬丁的車頭。秦蓓蓓心裏一驚,加快了腳步,可樓下卻只有孤零零的一輛車子,那個總是笑得很模糊的男人並不在。
獃獃地盯着車子,秦蓓蓓聳了聳肩,她覺得自己大概是被那些ps后的照片給弄得有些混亂了。方銘連短訊都沒有回復她,又怎麼會來她家找她呢?
“你去哪兒?”帶着笑意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方銘從拐角的陰影里走出來,手裏拿着兩個瓶子。
藍色的玻璃瓶子,被方銘夾在手指之間,隨着走動的步伐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吸引了秦蓓蓓全部的注意力。
“那個是……”
“這個?”方銘走到秦蓓蓓面前停下,晃了晃手裏的瓶子,遞了一個到她手裏,“玻璃瓶子裏有一個彈珠的碳酸飲料,我忘記叫什麼名字了,你小時候沒喝過嗎?”
秦蓓蓓卻並不回話,舉起瓶子對向陽光,小小的氣泡在瓶子裏波動,瓶子外邊的水珠滴在她的臉頰上,突然的涼意讓她禁不住低呼一聲,隨後又開心地笑了起來。
方銘也跟着她笑,在她回頭看向自己的時候,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擦掉那滴水珠,指腹下細膩的觸覺透過肢體直接傳到心尖。
秦蓓蓓被方銘突然的親昵動作嚇到,上揚的嘴角僵止住繼續的挑起,漸漸下墜,趨近拉平。
剛從冰櫃裏取出來的玻璃瓶在陽光下就像是流淚了一樣,水珠順着秦蓓蓓的白皙的手臂下滑。方銘看着這樣的光景皺眉,抬頭察覺到她臉上漸隱的笑容后,突然開始責怪自己怎麼剛才忘記照相了。
他不想那個笑容消失。
就這樣吻了上去,不夠溫柔,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微微的怒氣來自哪裏。只是推着她的肩胛,把她按在自己的車上,舌尖勾住她的唇角,好像是想找回剛才的角度一般。
秦蓓蓓吃驚,瓶子滑出了手心的掌握,掉在地上,玻璃珠碰撞着瓶子發出脆脆的聲響。她濕潤的手心在方銘的襯衣的胸口上留下一個掌印,然後很快被他一扭轉到了背後,車門硌着她的手,她被壓得動彈不得。
算不上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吻,方銘只是舔咬着她的唇,然後喘着氣鬆開對她的壓制。秦蓓蓓一得到釋放就漲紅了臉地大罵他流氓,而方銘覺得自己就好像是有自虐傾向似的,被她踹了一腳之後又捧着她的頭深深地吻了下去。
這一次,不再是為了挽留那個笑容。
這一次,不再是是唇與唇的單純碰觸。
戀戀不捨地咬了咬秦蓓蓓發紅的唇,方銘低頭看着她,嘴角的笑還是模模糊糊的:“喂,秦蓓蓓,怎麼辦,我好像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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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蓓蓓穿上圍裙,把腰上的袋子纏好,背着雙手想系一個結。剛套了一個圈就被人握住手,方銘貼上來,在她耳邊說話:“我幫你。”
她懶得跟他糾纏,等他系好之後就飛快地從空隙中閃身,走到桌邊開始理菜。
“做什麼好吃的?”方銘又纏了上去,拿了一個小白菜,學着秦蓓蓓的樣子理了起來。
“我說方先生,你很閑嗎?”秦蓓蓓拿眼橫她,語氣很不客氣:“你一會兒要跟着我去買菜,一會兒又死皮賴臉要來吃飯,你不管是獸性大發還是想挑戰極限,都不該找到我啊?”
“噢?”尾音上揚,方銘放下手裏的東西,邁了一步,看着秦蓓蓓也順着退了一步,眼裏皆是促狹的笑意,“那你為什麼由着我幫你推購物車,最後還是開了門放我進你家來?是不是其實是你獸性大發,是你想挑戰極限了?”
……
嘴巴輸給了方銘,秦蓓蓓只好灌了一口冰水,拿着菜又挪到菜板前面,舉起菜刀狠狠地剁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剛才方銘突如其來的吻和莫名其妙的說話就像是一顆重磅炸彈,炸得她幾乎魂不附體。就那麼失魂落魄地推開他,一邊抹嘴一邊往超市跑去。到了超市門口,她才發現方銘一直就跟在她身後,還笑吟吟地推了一個購物車,拉起她的手就往食品區走。
然後方銘又幫她提着三大口袋食物回家,她鑽進門裏,接過袋子,然後笑眯眯地跟他揮手說再見。方銘卻好像未卜先知似的,早就用腳抵着大門,然後苦着一張臉繼續喊餓。
再然後就是這樣了。
秦蓓蓓一邊翻炒着鍋里的雞肉,一邊用餘光警惕地看着方銘,她敢保證,只要那個無賴敢粘上來,她就用鏟子爆了他的頭。
可直到飯菜上桌,她也沒能有這個機會,剛才饑渴的男人就好像轉了性一樣,一派紳士的風度,幫她端菜,幫她擺碗筷,還幫她倒好了果汁。
“這是什麼?”
“辣子雞。”
“很辣?”
“不辣。”
方銘將信將疑地夾了一塊雞肉,又看了看秦蓓蓓,她滿懷期待地看着自己,那笑容里的含義太過露骨,方銘忍着笑,夾着雞肉在眼前晃了又晃,時而皺眉,時而展顏,最後在秦蓓蓓的望眼欲穿里把雞肉放進了嘴裏。
“怎麼樣?”
“很辣。”方銘皺眉,緩緩地嚼着嘴裏的雞肉,辣椒和花椒的味道在嘴裏散開,充斥了舌尖。
“哈哈哈……活該!秦家秘制辣子雞,可是遠近馳名的麻辣十足啊!”秦蓓蓓笑得開心,一臉得意地看着方銘那慘痛的表情,這可比桌上的每一道菜都要可口開胃。
方銘垂着頭,額發遮着眼睛,他悄悄地打量着秦蓓蓓單純的笑臉,唇邊也逸出一抹淡笑。誰不知道他方二少素來最愛重口味了,曾經帶着一群商賈子弟去吃火鍋吃到眾人都味覺失調,惟獨他還遺世而獨笑。
不過現在,若是這樣扮一扮戲就能換來身邊的人開懷一笑,那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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