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啊!”一聲凄厲的聲音在賈靜靜的房外響起,穿透了人的耳膜,劃破了陌生的界限,串連起了原本沒有相交的平行線。
不一會,林代玉領着自己氣呼呼的女兒在門口恭送陳老太太。
得了贏場的陳小霸王捧着賈家送的西瓜在車裏哼嘰哼嘰的玩着。這般年紀,哪有大人們的複雜心思,只當是一場遊戲,高興的只是剛才佔盡上風的場面。
“回家定叫他老子痛打他。”陳老太太眉頭輕蹙目光一閃,很快垂了眼瞼,但又笑着補救,“今日來得匆忙,改日再派人把見面禮送上吧!”
說了是派人,而不是她親自送來,怕是今日兩位小兒女親嘴兒的事傳來傳去成了流言,怕她們家賴上吧!
林代玉不動聲色,笑得一團和氣:“哪裏的話,陳老太太那麼尊貴的人,求都求不來呢,就是小孩子家家的玩鬧幾下,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怪不得現代人們都要*封建社會呢,那小丫環不過貪玩了些,又因為沒有阻止到她家小少爺的行徑,所以陳家來人後,直接先把她請了出去,瞧架勢,絕不是打幾下板子就能了事的事。不過不是她家的事,她也不想多管閑事。
林代玉在心裏冷笑,面上卻一味的笑,和陳老太太家的說了幾句場面上的話,然後就目送着她們家的馬車遠去。
“臭小子!”翻眼瞅着馬車背影的賈靜靜突然有點生氣地說,“就算他回去被人揍了,我也不會原諒他的!討厭!討厭死了!”
她說完,甚至抬起小腳,狠狠踢了一下台階,然後才憤憤的回去。
林代玉站在那兒,哭笑不得。
賈保玉看見女兒怒氣沖沖的回來問林代玉。“咳,林粗........”
“叫粗腿沒的正確答案。”林代玉扯了扯衣角仰高頭部開始傲嬌。
“好吧!林大美人。咱們的女兒怎麼了?”賈保玉馬上回過神來,滿臉堆着笑地問。
“說是能說。”林代玉做了個愁眉苦臉的表情,“不過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而且不能找借口去不考科舉。”她想擺脫這個秀才夫人稱號很久了。
賈保玉努力忍耐着想掀桌的*,在心裏默默念叨:不要和女人一般見識!“說吧,我保證上述事情都不會發生。”
林代玉略略遲疑,才開口道:“妹妹被陳家的少爺給親了。”
“什麼?”賈保玉高聲喊道。
“你說過不生氣的。”林代玉截住他的話。
“誰說我生氣了。”賈保玉幽黑的眸子閃了閃。“不,我還是生氣。”
林代玉怔住,仔細地打量着賈保玉的臉,又伸出探探他的額頭“你今天吃藥了沒?”
“你才有病要吃藥。”賈保玉拂袖。“妹妹初吻被滅掉的歷史性時刻,你竟然不叫我去看,真是太不夠意思了。”說到這裏,他背着手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怪不得我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看見院子裏的雞冠花傻裏傻氣的冠身上,這邊那邊掉了好多的毛,猛一眼看上去像是披着癩皮的狗。原來真的是不祥的預兆。”
虧他是怎麼想出用這種句子來形容。
但是林代玉轉念之間憂傷了,就他這水平,不要說舉子,就連他當初過的秀才試,她也懷疑真實性了。
賈保玉探頭看看她的臉色:“你的臉怎麼那麼難看了?”
“笨蛋,虧你還是秀才!”林代玉指着他的嘴巴道。“哪有這樣你形容東西的?我看三歲的小孩都比你強些。”
賈保玉很不滿:“怎麼啦?這句子是妹妹早上說的。難道她說得不好?”
一聽是自家女兒造的句子。林代玉愣了一下。“哦,是妹妹寫的?嗯,形容的真貼切,生動。真難為她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的造詣。”
賈保玉大怒!“哦,我說出來就是三歲的小孩比我都強,妹妹寫的就是她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的造詣?!你是在岐視我的年紀,還是我的性別呢?”
林代玉也有點尷尬,她咳嗽了一聲:“呃,不好意思.....不過你下次抄襲妹妹的句子前,麻煩先註明一下原創是妹妹的話。”
賈保玉又在心裏默念:不要同一個強詞奪理的人爭辯,否則別人會搞不清到底是誰強詞奪理。
說完后,他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考個舉人回來,以後讓那個林粗腿明白,強詞不如強權。想完后,他快步向柴房走去溫習功課。
而林代玉在原地撓撓頭髮,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句惹得他奮發圖強了。
另一處,馬車裏的陳家小少爺撩了帘子探頭探腦向後望去。“奶奶,下次我們還去他們家玩吧,他們家可好玩了。”那女孩居然敢跟他打架,真是有趣。他平時那麼霸王的一個人,最怕的就是天下無敵!
陳老太太雖然聲音壓得低,但神色激動罵道。“還想去呢,這還了解得,再吵着要去,索性叫你老子打斷你的腿。”
這裏她目光凌厲又罵跟孫子的小丫環。“讓小少爺在別人家出醜了,你還有臉哭,這般的不中用,發賣了才是正經。”她氣得發狠,當下就叫人把那小丫環捆住叫人第二天早上發賣出去。
馬車行了半日後*一條窄窄的小巷,在一處平淡無奇的門口停下,而進了門裏則是極盡奢華,所謂藏而不露。
進了垂花門,三四個人爭着迎上前,一面聽得人說。“老太太可回來了,老爺方才還念叨着,跟的人少,風又大,怕老太太心裏不受用呢。”
陳老太太見四處都是人,便慢慢停着些走。“今個出去也只是想着誠心幫爺們求個保佑康健,誰知被一處沽名釣譽的包子鋪收聲名招牌時嚇着了馬,止步了。幸好遇上一明理的秀才夫人收留了我們老小,吃喝了不止,還捎帶了東西回來,還沒到天熱的時候呢,難為種出了小小的西瓜,吃着比平常的更甜。禮物雖難得,但是我帶去的小霸王搗亂了他家的房,不但不發火,還送了他一架不倒翁似的小木馬。回頭叫人好好去謝謝他們家去。”說到這,她命孫子。“快見*去吧。”
陳家小霸王便去了,回來再見祖母時除了身後跟着兩個的丫環外,也換了常服,帶了項圈,除去了小靴子,穿上了鞋並斂去了臉上的淘皮之色,倒顯得玉雪般可愛。
“見到你老子了。”平時那麼霸王似的淘小子也只有見到自己的父親才會害怕。
“爹不在。”陳小霸王沒了父親的約束,臉色可不是跟開了鎖似的猴子似的,這邊跳着,那邊蹦着,有家下的老嬤嬤們想看熱鬧,便喊了一聲。“老爺來了。”
一句話未了,陳小霸王腳步停下,臉色就跟打了蔫似,雙手自動的垂下,看上去比誰都乖巧。
旁邊坐在榻上的陳老太太撐不住的笑倒。“可知潑猴子的脖子也繫着繩子呢。”
一語未了,只聽外面一陣腳步聲,丫環報道。“太太來了。”
“就知道她會來。”陳老太太的臉色表情看上去很平靜,但是眼底掩不住喜色“難不成我這裏有什麼仙果不成。”她又應了一聲“讓她快進來,也快些走吧。”,守在門口的丫環一聽貓身打了簾,一隻一位年約二十來歲的女子走了進來,不像大家媳婦婦般的端肅,反而聲音帶了幾分嬌嗔。“娘聽說你這裏有西瓜,剛好可以治我的饞病呢!”她的身後跟了幾位艷裝麗人。
丫環們見她進來齊齊曲膝行了福禮。
“就你鼻子靈,偏不給你吃。”
陳太太攜着下來行禮兒子的手,仍把他送至陳老太太的身邊坐下。因笑道。“瓜不吃便罷了,但聽說娘今天有一番奇遇,剛好說來給媳婦我解解悶。”
旁邊立刻有機靈的丫環拿了錦墊放在椅子上給她坐下。
“聽聽,這是什麼話,把我當成解悶的先生了。”臉龐立刻就亮了起來的陳老太太指着她的鼻子笑罵道。“你還有大家的規矩嗎?怪不得你家的老爺不喜歡你。”
陳太太眼角瞟着下邊站着的妾們。“我要老爺幹嗎,老太太喜歡我就是了。”
兩三個妾們一聽神色越發的端莊起來,彷彿她們跟夫人嘴裏的老爺也沒有沾邊。
陳太太這才毫無芥蒂地笑了起來。“娘,聽說你今天坐的馬車給一個包子鋪放的鞭炮給嚇着了。”
說起這個,陳老太太的臉上憤憤了起來。“可不是,虧得他接的是慈恩之包這四個字的招牌,但又是四處張揚的怕人不知道。不過算了,量有多大,福就有多大,跟一個小小的包子鋪計較什麼。不過是一名沽名釣譽的愚民。”
陳太太笑道。“娘這話可錯了,這包子鋪的真正主人可真沒沽名釣譽。探聽回來的人說,這包子鋪的主人原是賈秀才家的產業,只因他一心只讀聖賢書,給了下人打理,他本是心善之人,索來不計較錢銀,所以包子鋪才得了那樣的名聲。可是外人不得知,都以為是現在打理包子鋪人的善舉。”
陳老夫人聽到這裏心若有所思,便問旁邊主事的大丫環“給賈秀才家拿了什麼表禮?”
大丫環恭身回道。“只給小孩的一身衣裳,一對鞋子,兩對銀手鐲。”
陳老夫人應道。“只給小孩的也太簡薄了些,把銀的換上金的,再加上一隻羊脂玉,也給她母親送上一匹尺頭,她父親送上一方端硯罷了。”說到這裏面,陳老夫人又是說道。“若他們家不肯收,就說我喜歡他們家新鮮的瓜菜,想要些來,另外派個工匠去看看他們家的凈室是如何做成的。”
(註:凈室就是廁所。)
主事的大丫環趕忙傳了出去。
媳婦們聽了穿戴了外出的衣服去了不提。
天黑時,賈家來了兩個婆子樣的人物遞上手裏的盒子說。“我們家老太太說白日裏麻煩你了。這是給你們的見面禮,千萬別客氣。只是別笑話老夫人想多要些新鮮的瓜菜。”說到這裏,她們的臉上帶了些難為情。“如果你們家方便的話,凈室能否給我們家的工匠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