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我乃攝政王妃
跟在沈落身邊的還是半夏和華懿兩人。
蘇執出事的時候,他的人都被蘇景佑處置掉了,即或是有那麼一兩個機靈的逃脫了,卻沒法子從皇城裏頭將消息傳到南戎沈落的手上。
半夏和連翹是沈落的人,出事時她們本是想着通過仙子樓給沈落傳消息回去,可是也不知是不是仙子樓已經暴露了,京兆府忽然派人圍了仙子樓,說是有人在樓中買到的香料用了之後中了毒。
如此一來,仙子樓算是被上殷控制了,半夏在外頭奔波了許久,最終也是沒尋到辦法將皇城中的消息傳遞給沈落。
不過在蘇執被斬首之後,京兆府那邊又莫名其妙放過了仙子樓,如此看來,便是蘇景佑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不讓蘇執問斬的消息傳到南戎去。
此時三人在馬車裏頭往刑場去。
沈落到宣懿門甚早,到午門刑場的時候,也還只是辰時三刻。
既是午門刑場,斬首一類大多是在午時行刑,而這地方死的人太多,這個時辰未到正午,百姓們覺得陰氣重,皆不會到此處來。
沈落幾人下了馬車,看着人際稀少的刑場,周圍只有平素守衛的巡查的一兩個護衛,她們心中皆是生了哀痛。
大約是沈落所經歷的生離死別多了,一路過來,真的到了這地方,她反是平靜了下來。
至少面上是平靜的,只有華懿看到了她攥緊的拳頭。
將周遭看了一圈,沈落的目光落定在刑場邊上一個昏昏欲睡的守衛身上。
半夏會意,立馬朝着那個護衛走過去。
沈落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卻見半夏和那人說了幾句話,說著說著,竟好像是爭執起來了。
“咱們過去看看。”沈落皺眉道,與華懿一同朝半夏過去了。
還沒走到兩人的跟前,沈落瞧見那守衛掃了自己一眼,繼而那守衛對半夏說道:“姑娘莫說是攝政王府的婢女,就算是攝政王妃親自來了,那也不能看攝政王的屍首!”
蘇執雖是身死,餘威猶在,守衛仍是不敢直呼蘇執的名字,不過大抵是平時就被蘇執教訓過,此時看到沈落說這樣的話,大約有撒氣的心思。
沈落當即臉色微微一變,但卻看不出是窘迫還是不滿,那守衛繼續道:“我以前是宣懿門的守衛,後來不過在攝政王妃進宮時叫女官搜查了一番,就被攝政王貶到這種地方了,如今…怎麼說?這是不是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
“你!!!”半夏氣得語塞。
自從跟着沈落,半夏何時遇到過這樣出言不遜的人?
如果是對她這麼說便也罷了,他竟還敢影射沈落?!
半夏氣極,但是還來不及說話,沈落這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
“你說…”沈落從半夏身後走出來,看着守衛:“就算是攝政王妃來了,也不能過問王爺的屍身?”
守衛方才還是冷嘲熱諷,這會兒聽到了沈落的聲音,卻是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皇城中都傳言,這位攝政王妃甚是謙和溫柔,從不惡語對人,可這會兒,守衛怎麼覺得眼前這人有點可怕。
沈落冷着一張臉,語調寒涼:“真是有趣啊…王爺在的時候,有些人被罰了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如今王爺不在了,就開始得意忘形了?”
守衛先是嚇了一跳,隨後又因為沈落所說的話感到十分吃驚。
堂堂攝政王妃,皇城裏頭將她傳得百般賢良,千般溫柔,誰知她竟也動輒就能說出一句‘連屁都不敢放’這樣粗鄙的話。
沈落絲毫沒有顧及守衛臉上的表情,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又道:“王爺如今是不在了,但我還是上殷名正言順的攝政王妃,作為王妃,我想要看王爺的屍首合情合理,有何不可?”
“這…”守衛猶豫了一瞬,此時已經恢復了鎮定,他冠冕堂皇地說道:“攝政王犯下了定昌侯府滅門的慘案,是上殷的罪人,既是罪人,皇上判其午門斬首,當然是王妃您也不能看攝政王的屍體。”
一番話聽來倒是說得義正言辭,但沈落只覺得牛頭不對馬嘴,她不耐煩道:“上殷什麼時候改了律法嗎?有罪之人便不允家屬為其收屍?”
方才的理由本就是守衛胡謅的,不過是想公報私仇罷了,但沈落哪裏是那麼好相與的人呢?
此時見沈落不依不饒,守衛板着一張臉試圖嚇退她。
然而還不等守衛說出什麼恐嚇的話語來,沈落忽然失了理智似的揚起手一甩!!
“啪——”
“你——”臉上這一巴掌的力道,實在是超乎了守衛的認知,他只覺得不是被人的手打了,竟活活像是軍棍打在了臉上!
“啪——”
守衛只看着沈落說了一個字,沈落抬手又是一巴掌:“我乃攝政王妃,你一個守衛也敢出言不遜只呼一個“你”?還不跪下!”
比起方才面無表情說出的冷淡之語,沈落此刻的怒氣則是毫不避諱地表露了出來。
守衛到底只是一個習慣了聽人發號施令的奴才,當沈落擺出了一幅攝政王妃的派頭來時,他果然露了怯色。
沈落倨傲地揚了揚頭:“現在我可以看王爺的屍首了嗎?”
守衛被沈落看得脊背發涼,如芒在背,只好似看到了蘇執復生站在眼前似的。
他慌忙跪下道:“王妃恕罪!不是屬下不讓您看,而是…而是王爺的屍首已經被陛下送進皇陵了!”
沈落站着沒動,倒不是她不相信這個守衛說的話,而是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不知自己是在感到失落還是在感到輕鬆。
讓她感到失落的是,連蘇執的最後一面她都看不到了,而讓她感到輕鬆的是,好像沒有見到這最後一面,沒有見到他死去的樣子,她就可以當做他還活着。
沈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裏,究竟是怎樣一種情緒。
除了最初知道這個消息時她無法接受,等她漸漸平靜下來,她甚至沒有自己預想的那樣痛苦。
比起痛苦,她更多的是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