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溫檸被問懵了。
兩人挨得很近,彼此滾|熱的呼吸近在咫尺,顧遲溪的手指從她耳後滑下來,捏住了她的耳垂,輕輕撫弄,另一手情不自禁箍住她細瘦的腰。
“你小時候說過的話,忘記了?”
她最敏感的地方是耳朵,以前嬉戲玩鬧撓痒痒,百般不肯屈服,可只要往她耳里吹一口氣,立刻便投降。
溫檸哆嗦了一下,被動地軟在顧遲溪懷裏,她不禁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七歲那年夏天,家隔壁搬來了新鄰居。
小區叫天和灣,大約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建起來,全是獨棟小洋樓。溫檸從出生起就住在這裏,當時住戶少,周圍好幾棟房子是空的,一有人搬進來便十分扎眼。
大卡車進進出出,工人忙忙碌碌,很熱鬧,新住戶搬進來的消息很快就在小區里傳開了。
當年能住天和灣的,多少有點家底,住戶互相之間都認識,常有來往,形成了一個人脈資源圈子。
新鄰居搬來的第一個周末,業主們聯合辦了場茶會,明面上喝茶聊天,實則帶着社交目的。大人談大人們的事,孩子們就在一邊吃點心。
那天溫檸穿了條新裙子,非常活潑的淺橙色,裙擺華麗而蓬鬆,像個小公主。
在場的孩子沒有跟溫檸年紀相近的,要麼一兩歲,要麼十五六歲,自然玩不到一起去。溫檸不愛纏人,就安靜地坐在桌邊吃東西。
彼時她還不知道自己將來也有厚着臉皮纏人的一天。
新鄰居是一對母女,來得比較晚,那位母親年輕又漂亮,身量苗條,氣質矜貴。她身邊跟着一個女孩,高高瘦瘦,穿一條純白的連衣裙。
“這是我女兒溪溪,還差半個月就十歲了。”年輕的母親笑着說。
十歲的顧遲溪已然是個美人,五官精緻秀氣,皮膚很白,眼神中有着不符年齡的沉靜,但是看着冷冰冰的,不太好相處。
大家紛紛誇母女倆好看。
小孩子也是看臉的,溫檸一下子就被那張臉驚艷到了,嚼碎的餅乾還在嘴裏含着,就傻裏傻氣地喊:“姐姐你好漂亮啊,我要跟你結婚!”
眾人皆是一愣,繼而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
那會兒年紀小,不懂結婚的真正含義。
顧遲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大人們則調侃了幾句,又說起別的事。
童言無忌,沒人放在心上。
後來連溫檸自己都不太記得了,需要特地回憶才能想起來。
……
“沒忘,”溫檸緩了緩心神,試圖從顧遲溪懷裏掙脫出來,“但我說了,人是會變的。”
小時候說的話不能算數,可是當長大之後,她真正明白了感情是什麼,向顧遲溪表達心意時,這人卻一聲不響地走了,全然沒當回事。
現在簡直是莫名其妙,既好笑又讓人惱火。
顧遲溪收攏了手臂,抵着她不放,溫|熱的唇在她耳後輕輕碰了下,銜住那片耳垂。溫檸又一陣腳軟,難|耐地抬了抬下巴,雙手攀住顧遲溪的肩膀,呼吸有點急。
“你鬆開我……”
“別動。”
以前溫檸喜歡捏耳垂,每晚都要捏着耳垂才能入睡,久了,耳垂越來越軟,也越來越有彈性。
顧遲溪閉上眼,輕柔的吻落到溫檸臉側,氣息沿着她骨感分明的下顎線徘徊,停在唇角處,試探着貼上去。
自從有過一晚放縱,欲|念就開了口子,難以自控。
就在唇快要碰到時,溫檸撇開了臉,欲往後退,顧遲溪一隻手掌住她後腦,喉嚨里溢出低啞的聲線:“今天早上的氣勢呢?”
“……”
溫檸低垂着眼,不看她。
早晨她們還只是一夜|情關係,任何舉動都不管不顧,可以翻臉不認,可是從下午開始,她們之間將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反倒做不到那麼坦蕩。
一句隨口的調侃,像刀子一樣扎進她心裏,她忽然被密密麻麻的酸楚塞滿了,胸口悶悶地疼。
“哪比得上顧總您有氣勢。”
她扯了扯嘴角,用力推開顧遲溪,回到沙發邊坐下,端起那杯藍莓果茶一飲而盡。
顧遲溪站在窗邊,頭微低,不知想什麼,黑色絲綢襯衫包裹得她像一團黑霧,嚴肅的,密不透風的,有一種勾人的禁慾感。
半晌,她抬起眼:“工資會儘快發,最遲這月底。”
溫檸只嗯了聲,沒看她。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無聲無息,面前的光線被擋住,一晃,顧遲溪坐到了溫檸身邊,說:“手機給我。”
“做什麼?”
“存號碼。”
“我要是不想存呢?”
溫檸挑眉,一臉渾不在意的樣子。她知道就算自己不給號碼,這人也能查到,左不過一句話的事,何必來問。
顧遲溪不語,長如羽翅的睫毛垂了下去,指尖緩緩磨着十字架戒指。
“沒事我就先走了。”溫檸突然不想再呆下去,話說完便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室內餘下一片略顯落寞的寂靜。
太陽愈往西沉,窗邊三角鋼琴的影子投落在柔軟的地毯上,黑色烤漆泛着微光,屋子裏很亮,有一點恬淡安寧的氛圍。
顧遲溪靜坐了會兒,端起那杯溫檸沒碰的白開水喝了一口,起身打開門,看了眼外面空蕩蕩的走廊,對譚佳說:“讓簽派運行部把溫檸過去兩年的排班記錄發過來。”
譚佳:“好的。”
底下人的效率極高,不一會兒,顧遲溪拿到了溫檸的排班記錄,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發現溫檸幾乎每個月都頂着90小時的上限在飛,而且過夜航班居多。
夜班有補貼,駐外還有過夜費,綜合算下來比飛白班賺得多。
A320機隊每個月的節油獎前三名都有溫檸。
能拿獎金。
顧遲溪擰起了眉,神情變得凝重,她想到那條銀行的短訊,頓時便明白了什麼。
還債是火燒眉毛的事,顯然溫檸現在很缺錢。
她看向等候在旁邊的譚佳,沉吟道:“溫檸三四月份的工資明細,電話號碼,以及——”話音頓了頓,“卡號。”
.
夜晚的市區燈火通明,街上熱鬧非凡。今夜月光皎潔,隱約能看到稀疏的薄雲。
一輛白色別克緩緩停在路邊,溫檸坐在駕駛位上,看了看手機,正要撥號,後車門被拉開,一個邊哭邊打電話的女人上了車。
“接到尾號為0375的乘客……”電子語音播報聲清亮。
溫檸透過後視鏡望了一眼:“北站?”
女人含糊地嗯了聲,繼續對着電話又哭又叫:“xxx你個沒良心的,給我等着,我現在去高鐵站了,咱們凌晨見,啊。”
溫檸微微皺眉,有點反感這種噪音,但畢竟是乘客,她沒說什麼,將車子開上主幹道,往高鐵站方向去。
平常沒有飛行任務的時候,她就會出來跑車,賺些外快。
在天上是司機,在地上也是司機,有空接一接畫人設圖的單子,每個月主業加副業的收入有八|九萬。
然而大部分錢都被她拿去還債了。
雖然辛苦,但是每天都過得很充實,沒有精力想賺錢以外的事情,能免去許多煩惱。
今天得到了關於工資的承諾,她一顆焦慮的心終於是放了下來。
至於那個人……
溫檸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不去想。
月亮愈升愈高,夜漸漸深了,路上的行人和車輛稀少。溫檸跑完最後一單,回到了天和灣。
小區里都是老式紅磚小樓,頗有濃郁的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風格,院子外面有一棵高大茂盛的楊樹,圍牆下長滿了青黯的石苔,牆皮有些剝落了,地上堆積着石灰粉。
當年住在這裏的人,要麼移民國外,要麼落魄賣房,附近鄰居早已換了一批。
溫檸把車停在院子裏,進了屋,隨便煮了點速凍餃子吃,上樓洗澡。
房間似乎被打掃過,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空氣中還殘留着熟悉的香味。
她披着寬鬆的薄睡袍坐到床上,伸直了纖細秀白的小腿,一抬下巴,捲曲的長發散落腰際,在柔和的暖色燈光下顯出幾分妖嬈魅惑。
明天下午有飛行任務,要提前上網準備,她剛打開電腦,旁邊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一亮,彈出微信消息。
一個昵稱為“Xi”的用戶請求添加。
頭像是紫藤蘿。
溫檸一下就猜出了是誰,她指尖懸在屏幕上,遲遲沒點。然後這消息像是不死心似的,又發來兩遍,備註顧遲溪。
她索性不看,把手機丟一邊。
就不加。
……
翌日,溫檸早早出了門,趁着上午空閑跑幾單。
為了方便,她直接穿的飛行制服,但因為公司規定不準穿制服在外面招搖,她只能把肩章和航徽摘下來,如此外人便看不出。
今天運氣極好,出門就接到一單去機場的,溫檸跑完機場,才調頭不久,又接了一單去殯儀館的。
殯儀館在城北,航空港區在城南,不堵車也至少要一小時。
清晨的太陽驅散了薄霧,空氣是微微濕潤的,暖風從窗戶灌進車裏,吹亂了她額前的碎發。
溫檸按照定位,開着車來到附近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遠遠望過去,一個穿黑色套裝的女人站在路邊,有點眼熟。
車子漸漸駛近,她看清了那人,腦子一嗡。
她輕踩剎車,像是要求證什麼,連忙撥通了乘客的號碼。
幾秒后,溫檸透過風擋玻璃看見那人拿起了手機,卻只瞥了一眼,沒接,徑直往這邊走來。
“……”
“顧總——”
溫檸主動降下車窗,探出頭,輕挑了下眉:“去火葬場?”
※※※※※※※※※※※※※※※※※※※※
去火葬場做什麼?當然是追老婆啦~【滑稽.jpg】
.
————————感謝在2020-06-2420:27:15~2020-06-2520:07: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戀愛啊愛戀吶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phx、歪歪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坨肉嘟嘟?、生而為人_吶、DetectiveLi、盲_里偷星、開開心心的過日子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塵10瓶;胡白、一葉扁舟5瓶;周濤的高領毛衣4瓶;孟美岐老婆、琉特、焰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