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懷裏暖.熱,溫檸身上有股清淡的洗護留香,聞着很舒服,顧遲溪抱得愈緊,鼻尖在她頸.側蹭了蹭,閉上眼。
溫檸身子微僵,懸空的手緩緩落到顧遲溪背上,輕聲問:“怎麼了?”
深長的呼吸吐在她耳邊,麻麻痒痒的,她直覺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不由收緊了手。兩人緊貼着,溫度一點點攀升,心跳愈快。
沉默片刻,耳側傳來低沉的聲音:“沒事。”
顧遲溪鬆開了溫檸,低着頭,用頭髮遮擋住側臉,看了眼窗外,沉默着。
就在溫檸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時,她突然轉過頭,平視前方,說:“我媽想讓我嫁入豪門。”
眼睛裏那抹紅消失得無影無蹤,剛才似乎是錯覺,她眉眼淡淡,語氣漫不經心的,如同在討論一條無關緊要的新聞。
溫檸心一驚,手攥緊了衣角,“那你……”
“不可能,”顧遲溪搖頭,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冽,“沒有人能夠左右我的想法。”
溫檸低低哦了聲,手鬆開衣角,指尖輕輕將它撫平。
細想這句話,她覺得挺諷刺,既然沒有人能左右顧遲溪,那麼當年不辭而別就是她自己的想法了,是她主動要離開的。溫檸曾經想過,會不會有什麼難言之隱,可是怎樣想都無法說服自己。
她為顧遲溪找盡了理由,到現在卻只得到一句敷衍的說辭。
罷了,她不在乎。
“這輩子我只會和一個人結婚。”
身邊人冷冽的聲音變得柔和,溫檸指尖一頓,下意識抬起頭,“誰啊?”
顧遲溪側目望着她,勾起了唇角。
“你猜。”
“……”
她目光灼灼,深不可測,讓人讀不透其中的心思。
溫檸心頭猛跳,極不自在地避開,“懶得猜,回去了。”
顧遲溪黯然收回了目光,將臉轉向窗戶,玻璃清晰地映出她唇邊苦澀的笑。
.
半個月的停飛期很快結束了,溫檸接下來的航班被排得滿滿當當,晝夜顛倒,作息極度不規律,又因是雷雨季節,常常延誤導致超時,下班后完全沒精力再去兼職。
她把錢還給了顧遲溪,繼續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自從發了工資,公司里到處充斥着對顧遲溪的崇拜之情,大家瘋狂給老總吹彩虹屁,論壇每天高樓起,甚至有人組建了“顧總粉絲後援團”,簡直誇張到可怕。
有些蠢蠢欲動想跳槽的,暫時打消了念頭,這一次算是基本穩住了人心。
溫檸打心眼裏為顧遲溪感到高興。
錢還了,工資也不會再拖欠了,以後她們應該不會再有交集,就這樣各過各的生活,互不打擾。想到這些,她竟有點惆悵。
傍晚,洛城下了一場暴雨。
許多飛機在機場上空盤旋,等雷雨雲團飄走了,依次按ATC的指引排隊進港。溫檸是第七個落地的,比原定抵達時間晚了足足二十分鐘。
“這兩天下雨下得夠嗆,就沒一次正點落的,老天爺真是往死里折騰咱們。”
“能落就不錯了,我可不想去別地兒備降。”
駕駛艙里,一副和二副邊收工邊閑聊,大抵是覺得幸運,要是那團雲再晚個十幾分鐘飄走,他們今晚就要在備降機場過夜,回不了家。
溫檸默默聽着,把資料收拾整理好,她工作的時候很少閑聊,哪怕是在地面。大家雖然喜歡跟她搭班,但都知道她的風格,越是高冷反而越吸引人。
“機長,公司旁邊新開了一家……”二副小哥試探着喊她。
“不去。”
“……”
收拾完,全組下班。
剛上機組車,溫檸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她一瞬間以為是顧遲溪的電話,拿出來看,來電顯示卻是小姑。
“喂?姑。”
那邊沉默了一陣,傳來中年女人略略顫抖的聲音:“檸檸啊,吃飯莫得?”
“還沒,剛下班,”溫檸聽着聲音不太對勁,“怎麼了,姑?”
“我……”
“不急,姑,你慢慢說。”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電話里又默了片刻,吞吞吐吐道:“姑想問你最近寬裕不…能不能…借點子錢……”
自打父母出事,家裏親戚能幫的都幫了不少忙,知道她還債艱難,從來不會給溫檸添麻煩,更別說找她借錢。溫檸聽着也是一愣,“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聲音不自覺大了點,惹來其他同事探究的目光。
小姑似乎很為難,磕磕巴巴半天才說完一句話:“你姑父上個月檢查出尿毒症,醫生說要做腎移植,要好多錢…四十來萬…醫保只能報銷那個什麼抗排藥費來的……”
“本來這個錢我們咬牙湊一湊勉強可以的,但是你爺爺這幾年一直病在床上,你奶奶身體也不好,要吃藥,軒軒和妙妙又要讀書……”
說著說著,小姑哭了起來。
溫檸腦子裏嗡一聲,頓覺渾身冰涼。
窗外風景勻速往後退,一輛小車飛馳而過,濺起滿地積水落到窗戶上,玻璃佈滿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她的視線也有點模糊了。
許是經歷過太多事情,生離,死別,樣樣滋味都嘗遍了,溫檸心裏竟沒有半分知覺,好似麻木。
只覺得:哦,又一場災難啊。
“姑,你別哭,等我回去看看,盡量湊點。”溫檸壓低了聲音,不想讓同事聽見自己說的話,以維護那點可憐又脆弱的自尊心。
到了公司,交完資料,獨自開車回家。
從來沒覺得路途有如此漫長。
天和灣像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安靜坐落在老城區一隅,風吹動小區里高大粗壯的楊樹枝葉,嘩啦啦抖落一地水珠,乍聽起來彷彿要把這房子也吹倒。
家裏空蕩蕩的,溫檸如行屍走肉般上樓洗澡,換衣服,進廚房給自己蒸了幾個小籠包,草草吃完。
她把存摺、賬本以及自己所有的銀.行卡都翻了出來。
存摺里只有三千塊,一直放着沒動,銀.行卡總共五張,加起來不到兩萬塊錢。賺的錢都拿去還債了,她再省吃儉用,最多也只能勻出一萬給小姑。
溫檸翻開賬本,逐頁看過去。
密密麻麻的字跡,大到車子加了多少油,小到買了一罐牙線,每筆開支都記得清清楚楚。
暖黃的燈光灑在字跡上,時而敞亮,時而朦朧,像薄薄的細霧,暈開一片無言的酸楚,將她從頭到腳一點點腐蝕掉。
爺爺奶奶都是農民,只有她爸和姑姑兩個孩子,當年爸媽做生意有錢了,也惠及親戚,那會兒日子過得相當風光。爸媽出事後,姑姑賣了兩處房子幫她還債,一家四口擠七十平小屋,養老的重擔也落在了她一個人頭上。
現在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理。
至於媽媽這邊的親戚,外公走得早,外婆年紀大了腿腳不好,平時都是姨姨照應着,好在有退休工資,日子過得尚可。
都有養老壓力,都要撫養孩子,跟誰也開不了口。
溫檸看着賬本,深吸了一口氣,張開嘴緩緩吐出來,那股窒息感仍然揮之不去,壓在心口,像無形的巨石。
此時此刻,她唯一想到的人是顧遲溪。
她撥通了那人的號碼。
“檸檸?”
聲音溫柔中夾雜着驚喜。
溫檸低垂着眼眸,盯住自己圓潤的腳趾頭,忽然間又打消了念頭。
“怎麼不說話,檸檸?”
“沒事……”溫檸嘴唇動了動,“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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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總:我老婆是個憨憨
檸崽:(一jio踢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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