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發動總攻
1948年12月14日,上午九點。
一輛插着白旗的吉普車從雙堆集第十二兵團指揮部外開出,駛向不遠處的解放軍陣地。
“停下,再不停下,就要開槍了。”警惕性很高的解放軍哨兵拉動了槍栓,對準了距離陣地越來越近的吉普車。
“聽他們的,停下來。”劉建業命令車上的司機。
吉普車在距離解建放軍前沿陣地還有數十米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
劉建業走下車,帶着副官,走到解放軍陣地前。
“這位同志,我是國軍十二兵團的副司令,代表十二兵團來與貴軍進行談判的。請向你們的上級請示吧。”劉建業向端着槍的解放軍士兵說。
“我認識你,你是十二兵團的劉副司令。”一名解放軍哨兵說。
“是嗎?我剛從國外回來不久,國內認識我的人不算很多。”劉建業帶着一絲詫異的問。
“我原先是你手下新二十軍的兵,前幾天剛剛加入解放軍。”解放軍哨兵憨厚的說。
“原來如此,在這裏好好乾,國家的未來還要依靠你們去保衛。”劉建業說。
“劉將軍,我們首長同意你們繼續前進,由我來帶路。”一名帶着駁殼槍的解放軍軍官打完了電話,走出來
說。
“那就多謝你了。上車吧。”劉建業示意解放軍軍官坐在吉普車的前排,說道。
車子開了沒有多遠,來到了一座外表很普通的小院落前。幾名帶着警衛的解放軍軍官站在院落前。
“劉將軍,這裏就是我們的指揮部。請下車。”解放軍軍官跳下吉普車,對劉建業說。
劉建業走下吉普車,向在外面站着的幾名解放軍軍官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說道:“鄙人就是十二兵團的談判代表,兵團副司令劉建業。”
一名帶着黑邊眼鏡的圓臉軍官走上前來說道:“劉將軍,久仰大名了。本人就是陳賡。”
“原來是黃埔一期三傑的陳學兄,小弟對你那才是真的久仰大名了,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劉建業說
道。
“我們還是進去說吧,請。”陳賡說。
“還是主人先請。”劉建業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陳賡大笑着說。
走進了指揮部,劉建業和解放軍的談判代表分坐在桌子的兩邊。
“今天,我到這裏,是作為國軍第十二兵團的談判代表,來與貴軍進行有關兵團命運的談判。”劉建業主動
說。
“我想我們的立場,你們應該很清楚的。外面的廣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向你們廣播,你們早就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現在,問題就是你們願不願意放下武器的事情。”陳賡說。
“這個,我們都很清楚。”劉建業帶着一些尷尬的說,“其實,我來這裏談判是想詢問一下,你們將如何對待放下武器以後的我兵團官兵。”
“劉將軍放心,我們有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而且,我們向來優待俘虜。只要你們主動放下武器,我們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陳賡說。
“這一點,我很清楚,而且貴軍向來言而有信,這一點我們兵團上下都是明白的。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的將士們如果主動放下武器,你們會不會秋後算賬?還有,我們的軍官會不會被貴軍作為戰犯受到審判?”劉建業問道。這一點,也是兵團主要軍官們心裏的共同疑問。
“你說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們主動放下武器,對於以往的事情,我們既往不咎。”
“兵團的軍官有的人不想留在貴軍,想要回家與家人團圓,我想請問,貴方可否在這個問題上高抬貴手?”
“我們的政策是來去自由,願意加入我們解放軍的,我們歡迎;如果不願意加入解放軍,我們也不會強求,會發給回家的路費,並且開出路條,保證他們在解放區裏的人身安全。當然,他們回去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命運,我們暫時就管不了了。”
“我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共同擬定一個文本,然後由我帶回去,讓留在裏面的人心裏面放心?”
“這個沒有任何問題。只要你們願意,我們立刻就可以擬定文本。”
沒有多久,劉建業與解放軍的談判代表就十二兵團的投誠事宜達成了共識,並擬定了相關文本。
當劉建業帶着協議文本回到雙堆集以後,兵團指揮部里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兵團黃司令官。
黃司令官用顫抖着的手掏出上衣口袋裏的鋼筆,在協議文本後面簽下了名字。
“十二兵團結束了,十八軍結束了。”黃司令官簽完字以後,頹然得倒在椅子上,喪氣地說。
許多十八軍出身的軍官在黃司令官簽字以後,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傷心失落,掩面而泣。
12月14日,中午十二時。
在雙堆集一帶響了二十餘天的槍炮聲突然沉寂了下去。
一隊隊的國軍士兵排着隊列,走出最後據守的陣地,在軍官的帶領下走向解放軍的陣地,向解放軍交出了武
器。
隨着這個時刻,在國軍里名聲顯赫,歷史悠久,戰功卓著的第十八軍結束了自己的歷史。十二兵團也就此消失在國軍的戰鬥序列里。
在十二兵團宣佈放下武器以後不久,被解放軍包圍在陳官莊地區的國軍杜光亭集團,日子也越來越難過。
毛澤D對被圍困中的杜光亭集團實行政治勸降。12月17日,毛澤D以中原人民解放軍司令部名義寫了《敦促杜光亭等投降書》,通過解放軍前沿陣地向被圍的杜光亭所部官兵廣播,同時在各個陣地前沿普遍開展火線勸降工作。
國軍下層軍官和士兵,開始成班成排,後來發展到整連、整營地向解放軍投誠,先後投誠者達1.4萬人。
杜光亭集團撤出徐州時只帶足7天的糧彈。從1948年12月10日至1949年1月7日,整整1個月,全靠空投補給。
30餘萬人的生命全系在那飄飄忽忽的降落傘上,於是,每當降落傘佈滿天空的時候,便處處發生武裝爭奪食品的悲劇,一塊大餅從空而降,一群飢餓士兵撲了上去,先抓到大餅的士兵邊啃邊逃,背後槍響了,那開搶的士兵衝上去,從倒在血泊中的同類懷裏抓起大餅,又是邊逃邊啃。
後面的槍又響了,7個士兵就這樣為一塊大餅死於非命。最後那個抓起大餅后,刺溜一下鑽進了地洞。
70軍288團團長因團里幾天未分到空投物品,打電話給師長,師長正為空投場被72軍控制而大為惱火,命令
道:“派人到空投場搶米去!”團長命營副率領2個連去,將重機槍抬去掩護。他們扛了十幾袋大米,但卻丟了十幾個士兵的屍體,用一條人命換來了一袋米。但也有不走運的時候,70軍一個小炮班衝進空投場,搶回一袋大米,可打開一看,是袋泥土,士兵們大罵起來,為搶這袋“大米”,不光賠了一個弟兄的生命,還有2人負了傷。
在陳官莊周圍十幾里見方的土地上,一下子麇集了30多萬軍隊和非軍事人員。軍閥、官僚、資本家、地主,以及隨軍而來的太太,小姐、公務人員、教員、學生、和尚、戲子、妓女等等,這片被圍困的土地上的人群如一塊癌腫在潰瘍、腐爛。
最不幸的是女人,最後連下級軍官的太太、女兒也逃不脫亂軍的姦汙。從徐州撤出的女學生為了生存,有的當了官太太,有的成了高級軍官的女文書、女護士,供他們取樂;而更多的則遭到士兵們的集體暴行。官兵殺人越貨,連公務員們也無法倖免。
杜光亭集團被圍困了20多天,已有數萬國軍官兵忍受不了饑寒,爬出來向解放軍投誠,連副師長都出來了。華野如果繼續圍而不殲,可將杜光亭集團徹底圍垮圍滅。
但是,粟代司令員考慮到淮海戰役后,無疑要渡江作戰,於是便根據毛澤D的指示,調整部隊部署,於1949年1月6日15時30分發動總攻。
陳官莊立即淹沒在解放軍強大的炮火之中。
6日一夜之間,解放軍即攻克國軍外層堅固設防的15個村落據點。7日,又攻佔了夏砦等20個村莊據點,並攻佔了李文卿兵團司令部所在地青龍集。李文卿逃至河西。
8日和9日,解放軍繼續猛攻,戰鬥空前劇烈。國軍各級軍官均出動督戰,空軍亦實施狂轟濫炸。李文卿兵團陣地已崩潰,邱雨庵兵團也紛紛敗下陣來。
9日黃昏,杜光亭、邱雨庵、李文卿等來到陳官莊第5軍司令部,解放軍的炮彈也跟蹤而至,他們趕緊躲到掩蔽部去。
杜光亭主張按蔣總統命令,於10日上午在空軍放毒氣彈掩護下,實行突圍。李文卿、邱雨庵和第5軍軍長熊笑三認為白天突圍無希望,而且不能再等,力主當夜突圍。
雙方爭執不下。熊笑三施了一計,他悄悄離開掩蔽部,叫他的部隊在掩蔽部四周放機槍、大炮、投手餾彈。他自己又跑回來對杜光亭說:“敵人已經打到司令部來了,要下決心突圍,再拖延就出不去了!”
杜光亭細聽,槍炮聲向外邊響,知道是熊笑三弄的把戲,便說:“這是你的部隊自己打的,你出去看看,為什麼這樣?”杜光亭終於執拗不過眾人,只好說:“既然都這樣主張,那就分頭突圍好了。”
杜光亭、邱雨庵、李文卿等人作鳥獸散時,解放軍已以猛打、猛衝、猛攻的動作,迅速插入中心陣地。國軍各部群龍無首,大勢已去,於是被俘的被俘,逃跑的逃跑,亂作一團。
至天明,戰鬥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