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這毒婦瘋了嗎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蘇雲若才捧着一盅綠油油的葯膳緩步走進來放在顧鶴還的面前,眨巴着一雙冒着星星的大眼睛期待的望着他。
“國公你快嘗嘗,可惜倉促了些,燉的時辰還不夠。”
顧鶴還的眼皮跳了幾下,捏着筷子乾笑着:“王妃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這真是……你的手藝?”
這一碗綠了吧唧的湯汁里泡着幾根像是人蔘或蘿蔔的東西,若說是毒藥都有人心,更要命的是還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藥味。
他打了個寒顫,暗暗祈禱這不過是蘇雲若作弄他的小把戲。
可萬萬沒想到,蘇雲若用力點了點頭:“是啊,雖然賣相差了些,但味道一定不錯!”
他深吸了幾口氣,閉着眼睛夾了一筷子蘿蔔塞進嘴裏,一瞬間,他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
“怎麼樣?國公?國公你說話啊!”
顧鶴還的臉色由青轉黑、由黑變白,他拼勁全力才咽下去,表情怪異的說道:“王妃的手藝……不同凡響。”
謝飛卿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幸災樂禍的說道:“難得王妃做的菜對你的胃口,你可要一滴不落的都吃了才好。”
他緩慢的看着謝飛卿,丟下筷子嗖的一下拔腿就跑,比兔子還快。
“我突然想起來府里還有事,改日再來拜訪——”
風聲把他話里的最後幾個字吹散了,眨眼間人就跑的沒了蹤影。
“我做的菜真的有那麼難吃嗎?”
謝飛卿拍了拍她的肩膀:“自信一點,那簡直是難以下咽。”
蘇雲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可是你的娘子,說話不能婉轉些嗎?”
他想了想,認真的說道:“可以,娘子做的菜跟色香味樣樣不沾邊兒。”
她垂頭喪氣的坐回椅子上:“沒法子,我就是不通這一竅。我不善廚藝,你可要多斂些銀子回來,否則將來咱們連請廚子的銀子都沒有,可是要被活活餓死的。”
“王妃安心就是,本王就算砸鍋賣鐵也絕虧不了你的嘴。”
“我想吃瑞隆齋的栗子糕撫慰一下我千瘡百孔的心靈。”
“走!只要娘子不下廚,就算你要吃月亮本王都能摘下來給你煮了!”
趙王離京一個月後,晉城傳來喜報,趙王潛心求雨感動上蒼,終於降下雨來了!
朝臣們紛紛上奏,將趙王吹捧的上了天。
蘇雲若聽了只是擲之一笑,風霜雨雪不過是尋常的天氣變化,就算沒有趙王求雨,該下雨的時候也自然會下。
可即便如此,趙王回京時仍有百官夾道歡迎,倒像是得勝而歸的將軍一般。
靜安候趁機為趙王請功,與皇后親近的朝臣自然百般阻攔,讓眾人出乎意料的是,這次謝飛卿竟跟靜安候站在了一起,一番慷慨陳詞引得謝長庚狠狠申斥了幾名皇后的近臣,還厚賞了趙王。
皇后愈發的焦躁,沒有殺了蘇雲若也就罷了,就連謝煜也風光無限,簡直是沒有天理!
經過這幾次的事,謝長庚對她也格外的冷淡,平日做小伏低的那些妃嬪一個個都放肆起來。
謝長庚望着錦鯉池中的紅鯉,投了一把魚食:“你進京也有些時日了,一切可還適應?”
謝煜恭敬的垂首說道:“承蒙父皇和母后恩澤庇佑,兒臣都好。”
“你的這位母后何曾庇佑過你?煜兒,你是個懂事的孩子,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父皇知道兒臣的委屈,那兒臣就不算委屈。”
他轉身輕輕拍了拍謝煜的肩膀,沉聲說道:“朕原想在謝煊和楚王斗的兩敗俱傷之後再接你回京,可惜那個逆子太不爭氣,竟早早的把自己折了進去,枉費了朕的一片苦心。”
“父皇為兒臣諸多籌謀,兒臣感激不盡,九王叔心機深沉,大哥不是他的對手也在情理之中。”
“楚王對你倒是還不錯。”
謝煜低低的一笑,眼裏一片漠然:“兒臣對他十二分的恭敬,母后又對九王嬸依依不饒,九王叔自然會厚待我些。兒臣成婚那日派了一名刺客行刺九王嬸嫁禍母后,原本還怕騙不過他們,沒想到母后竟當真派人刺殺九王嬸,如此一來假的也成了真的了。”
謝長庚讚許的頷首:“如今的局勢雖然對你有利,但你仍不可掉以輕心。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辰了,朕從未給你辦過生辰宴,今年咱們好好操辦一回!”
“多謝父皇,只是兒臣有一事不明。將來……父皇打算如何處置母后?”
他的臉上閃過一抹戾色,冷聲說道:“她害死了你的生母,朕容不下她!你想做什麼也不必有所顧忌,只是做的乾淨些,別留下把柄就是。”
謝煜拱手行了個禮,面無表情的臉如同覆了一層厚厚的寒霜,周身散發著一股瘮人的寒意,與平時的模樣截然不同。
七月初一,謝長庚在宮中設宴為趙王慶生。
宮中一派繁華熱鬧,恭維奉承聲自然不絕於耳。
幾聲清脆的琵琶聲響起,十名舞姬身姿搖曳的進了正殿,樂聲越來越豐富婉轉,舞姬們扭動着柔軟的腰肢翩翩起舞,身上的薄紗在空中畫出一道道優美的弧度。
皇後面無表情的坐在正前方,側眸看了一眼柔嘉。
柔嘉趕緊捧着一隻白玉酒壺起身,恭謹的說道:“父皇,今日是二皇弟的生辰,母后特意親手釀了一壇牡丹醉相賀。母后性子剛烈,還請父皇原諒母后從前的過失。兒臣替您把酒滿上吧。”
謝長庚詫異的瞥向皇后,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你去吧,難得皇後有這份心。”
“臣妾長久以來沉溺於喪子之痛,做了不少糊塗事,但細細想想,煜兒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身為長輩有什麼好跟他計較的呢?”皇后溫柔的勾起一個雍容的淺笑,態度和軟了不少。
“你能這麼想朕很欣慰,煜兒是個孝順的孩子,你放心就是。”
柔嘉微微鬆了口氣,把酒一一給謝長庚和謝煜滿上。
她頓了頓,輕輕走到了蘇雲若身側:“蘇姐姐,這杯酒你跟九王叔一定要喝。我知道母后對不住你,但我想母后是真的知道自己從前做下了糊塗事,你大人有大量,飲盡這杯酒原諒了母后吧!”
蘇雲若拖着酒杯柔聲笑道:“這酒是你斟的,雖然我不勝酒力但也一定會喝。只是柔嘉,若做錯了事認個錯便能將一切一筆勾銷,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我將你視為知己,你也別難為我。”
柔嘉黯然的點頭:“蘇姐姐說的是,我先回去,改日我再登門拜訪你。”
殿堂之上,謝長庚舉杯邀群臣共飲,眾人紛紛將杯子裏的酒水一飲而盡。
蘇雲若才將酒杯送到唇邊,臉色頓時變了,她趕緊按住謝飛卿的手,低聲說道:“這酒里有毒。”
“這杯酒是方才柔嘉斟的,是皇后!這毒婦瘋了嗎?”
“我想她當真是瘋了,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投毒!這酒水的分量雖然不多,但足以毒死一頭牛。”
他們正低聲議論着,皇后忽然發出幾聲怪異的冷笑。
“皇上,趙王,本宮釀的牡丹醉好喝嗎?”
謝長庚不悅的蹙眉,沉聲呵斥道:“皇后喝醉了,送皇後去偏殿醒醒酒!”
“誰也不準動本宮!”皇后一把拂開宮人的手,掀翻了桌子踉踉蹌蹌的走到他跟前,“皇上,你讓臣妾好寒心啊!咱們的煊兒被那個賤人剋死屍骨未寒,你倒將這個賤種接回京了,難道煊兒對你而言就那麼無足輕重嗎?”
“謝煊謀逆,你提他做什麼?趕緊退下!”
“我偏不!皇上,臣妾給了你很多次機會,可你偏要抬舉這個賤種,那就別怪臣妾不顧及跟你的夫妻情分了!”
謝煊看她癲狂的神色心裏翻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臉色愈發的陰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幹什麼?”
“哈哈哈……我還能幹什麼?我要替煊兒報仇!不瞞皇上,你們方才喝的牡丹醉是有毒的,有劇毒!我本可以悄無聲息的毒死你們,可我不甘心啊!我一定要將這些話親口說出來,我要眼睜睜的看着你們驚慌失措的模樣我才痛快!”
柔嘉眼前一陣暈眩,她撲到皇後腳邊緊緊的攥着她的衣角,聲調都變了:“母后您在說什麼胡話?您明明說這是您給二皇弟備的生辰酒,怎麼會有毒呢?您喝醉了是不是?”
“滾開,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虧本宮疼愛了你這麼多年,你竟胳膊肘朝外拐向著蘇雲若那個賤人!若你不是從本宮肚子裏爬出來的,本宮今日便連你一起毒死!”
謝長庚隱約感覺喉嚨發緊,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嘴裏蔓延開,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厲聲呵斥道:“把這個賤婦給朕拿下,快傳太醫,護駕!”
“晚了!皇上,一切都晚了!你不必派人捉拿臣妾,臣妾本就沒打算活命!什麼身份地位、家族榮辱,臣妾統統不要了!我只要你們死,我要你們給煊兒陪葬!哈哈哈……”
皇后捂着小腹笑的眼淚都掉出來了,保養得宜的臉上五官猙獰的扭曲在一起,眼裏滿是怨恨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