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劍拔弩張
四皇弟!
此言一出滿場俱驚。
商敬謙終於知道這個揚言要打斷自己的腿的男人是誰,居然就是殺了前任商帝,又繼任白鹿城主的商澤憶,那可是個絕世的凶人啊。
自己方才一面稱是他爹,一面又叫囂着殺他全家,商敬謙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商澤憶的爹可是前任的商帝,雖然已經死了,但在商國威名不散,而且他要是成了商澤憶的爹,不就是當年聖上與眼前商澤晉的爹了,這不是大逆不道嗎?
再者自己說要殺商澤憶全家,那眼前這位商澤晉與當年聖上也是商澤憶全家之一,真正的皇族至親,他哪裏敢殺,不被人家殺不錯了?
商敬謙沒有了方才的跋扈,他縮在後面,祈禱着商澤晉沒有聽到他之前的狂妄之語,更希望自己能回去幾刻之前,將說出的話收回肚子裏,畢竟現在這麼多人都聽到了,難免不會傳到當今聖上耳朵里。
一旦傳到聖上耳朵里……商敬謙一陣顫抖,後果他不敢設想。
商敬謙的醜態商澤憶與商澤晉兩人都沒看在眼裏,他們現在眼中只有彼此,兩張相似的臉,此刻印出不一樣的情緒。
“三皇兄,想不到我們會成為敵人。”商澤憶感嘆人生無常,親人變仇人,曾經要好的兄弟不免要相殘,他不禁有些唏噓。
商澤晉一身的書卷氣,舉止之間皆是儒雅春風,他捏着一卷書,眼中卻有堅定的殺氣,坦然對商澤憶說:“我的話之前已經傳達給你了,現在還是不變,若你現在退出金樓,我們仍是兄弟,若你執意要來金樓,我們便只能你死我活。”
商澤憶有些不忍,他感慨道:“何必如此?”
商澤晉沉默片刻,後退了一步,開口道:“何必如此?這話應當要問問你。你不想承擔皇家身份的職責,你要自由,那好,聖上便為你殺了父皇放你自由。可如今你自由了,又為何要與白鹿城糾纏在一起,你本可以逍遙江湖,做你無拘無束的大俠,誰能管你。現在與白鹿城糾纏不算,還妄圖藉著你對聖上的影響力,擾亂商國的朝政,以商國之力援助白鹿城,你又何必如此?”
他之一步,與商澤憶的距離便遠了一步,身體一步,心亦是一步,兩人此見愈遠。
商澤晉書生意氣,字字點出重點擲地有聲,商澤憶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他知道商澤晉級說得沒錯,對於商國他確實毫無幫助,只會愈加索取,亦是沉默,然後開口道:“確實如三皇兄所講,我若要去縱橫天下,誰能攔我,但我卻不能。三皇兄是讀書人,知道我們生而為人,天底下有很多道理雖然樸素卻必須遵守,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覺,答應了事情要做到。”
“有人死前將白鹿城託付給了我,我既答應,即使再愛自由,也需完成他的託付,這是承諾。”
商澤憶抬頭毫不示弱與商澤晉對視,他心有堅持便不會動搖,出乎意料的商澤晉竟然沒有反駁他,反而點頭認可說道:“不錯,人不可無信,你有你的承諾,我亦有我的。白海愁將白鹿城託付給了你,而我們的父皇則將守衛商國之責交於了我,我們各有所託,立場不同彼此也無需多費口舌,各憑本事就是。”
說到這裏就是已經談崩,商澤晉再退一步,兩人距離愈遠,他收了殺氣,對商澤憶身後的藥王江微微使禮,惋惜道:“新任藥王果然是青年俊傑,只可惜不能為商國所用。”
他掌管二代血騎,雖是高手無數,但藥王江這樣如此年輕又有天賦的高手卻是從未見過,別的不說,即使拋開他藥王的身份,十四歲入道藏,已經足夠人重視了。
藥王江對人冷冷淡淡,獨獨對商澤憶有着溫情,其它即使是商澤憶的皇兄,他也不會刻意裝出笑容來。對商澤晉的客套話藥王江沒有接,而是拉了拉商澤憶的衣袖,對他說:“擒賊先擒王,是不是在這裏殺了他,以後在商國就沒人跟你做對了?”
此言一出,滿場都倒吸一口冷氣,誰都想不到藥王江居然敢在商國王城,金樓之中當街對皇族血脈下手,本來護着商敬謙的白衣人丟下了這個寧王世子,一個身法就攔在商澤晉身前,用身體擋住藥王江對商澤晉的視線。
此時他沒了平時的淡然,面上如臨大敵,體內不加掩飾地已經開始調動能量,可想而知藥王江輕飄飄的一句話給他壓力多大了。
被最年輕的藥王盯上,即使是白衣人,也沒有信心從他手中安然護住商澤晉。
他歸虛中期的境界,在江湖中已經是少有敵手了,但對上已然道藏境的藥王江,即便是他也毫無勝算。
“王爺你先走。”白衣人焦急地對商澤晉說。
不管藥王江會不會真的動手,白衣人都覺得這裏是個危險的境地,想讓商澤晉先行離開。
商澤晉看了眼藥王江,又看了眼商澤憶,然後泰然與藥王將對視道:“你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了我,整個商國都會震動,那時候就算聖上再如何偏袒四皇弟,也必須與他劃清界限,四皇弟來要商國做的事,便做不成了。”
他心中早已分析清楚利益,故而毫無懼色,商澤憶果然如他所料,按了按藥王江的手,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先別急,這事情要慢慢來。”商澤憶勸解藥王江。
藥王江依言放下了手。
讓藥王江放手並不是商澤憶的示弱,此刻並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仍顧及着兄弟之情,又遠遠對商澤晉喊道:“三皇兄,此刻我不想殺你,但未來若真到了要不死不休的那日,我亦不會顧及兄弟之情下不去手的。”
商澤晉針鋒相對,撫掌大笑道:“理該如此,商家的男人就該如此決斷,各憑本事,手下無情。不過在此之前先想辦法如何安然活着,在這城裏你的敵人可不只我一個。”
說完他反身讓人提起商敬謙,往寧王府的方向走去。李讓賢緊緊地跟在他身後。
白衣人等到商澤晉走遠了,才終於鬆懈下來,對商澤憶與藥王江施了一禮,運轉身法朝商澤晉追去。
即使身在敵對,白衣人自始至終都表現得極有氣度。
重要的人物已經走完,街上的人卻沒少,四周的百姓還沒散去,反而越來越多,竟是無人組織就讓他們自發地將商澤憶圍困了起來,若細心再看,會看到有幾個腿腳利索的從人群中出去,飛也似地朝臨金道的方向跑去。
如果商澤憶記得不錯,那個地方是守備軍府邸的所在。
在這城裏你的敵人可不只我一個。商澤晉走之前留的話聽着不算好意,深思進去會發現是一道提醒,因為前任商帝的緣故,這座城市對他並沒有那麼友好,百姓、官僚、士兵,無一對他厭惡甚至仇恨。
這群圍着的百姓只是第一波,接下里他所料不差,守備軍即將來了,金樓的守衛可不是看門的大爺,應對起來不會那麼容易。
“百姓要殺嗎?”藥王江也看出來現在的局勢,抬頭詢問商澤憶道。
商澤憶還未說話,就聽到了整齊一致的腳步聲,伴隨刀甲相撞發出清猶如金戈之音。金樓的重甲步兵,即使放到天下都是排得上的勁旅,比北涼道的甲士還要勇猛,是商國除血騎外的王牌之師。
聽聲音應該是千人的重甲步兵,顯然知道他們是高手,有備而來。
“千人的重甲步兵,果然是來取我命的。”商澤憶摸了摸鼻子自嘲道,他知道旦凡王牌勁旅都是身經百戰,對狙殺江湖高手亦有手段,這千人的重甲步兵,各自依靠相互配合,有斷了高手能量運轉的手段,只要能量一斷,他們便有能力使氣息上下不接,生生將人耗死。
面對重甲步兵,藥王江手中青色毒鳥化形,他毫無波動,彷彿眼前是土雞瓦狗,問商澤憶道:“士兵殺嗎?”
“殺,他們要是敢動上手就殺。”商澤憶手伸到背後,回答道。
話盡,他背後的刀已經到了手上,拔刀出鞘頓時流光四溢,顯示華麗之姿,刀身上刻着清晰兩個古字:心猿。
名刀心猿,煉器大師左明侯所鑄,當日便是以此刀斬源頭,源頭能斬,又何況人間的小小甲士。
劍拔弩張,商澤憶持刀而立,渾然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