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他的樣子好像一條狗

第五章.他的樣子好像一條狗

商澤憶將藥王江的毒功化形盡收眼底,他境界是沒了,但眼力還能,看出剛才只是牛刀小試,藥王江真正的境界已經入了道藏,他讚許道:“不錯啊,小小年紀就入道藏,快趕上當年的白海愁了,怪不得他當年這麼器重你,一定要你做下任城主。”

藥王江還是以前那樣一本正經的性子,有一說一,就算是商澤憶說的話,有不對的他還是會反駁:“我比不上他,他十三歲就入了通明,我入道藏時已經十四了。”

十四歲入道藏在古今來看都是絕無僅有的,其驚艷程度起碼能拍進古今前三,藥王江卻一副不滿意的樣子,說出去能將一大堆五六十歲還在煉神門外徘徊的老頭給羞愧死。

也就商澤憶知道藥王江為何會不滿意。

當年一役過後,藥王江的父親與姐姐雙雙去世,就連關係還沒成的姐夫胡八刀也在白鹿城城牆上使去第八刀身魂盡數消散人間。現在的藥王府雖還是天下四府之一,高手卻幾乎損失殆盡,只能靠藥王江一人獨立支撐,而今天下局勢大變,因源頭毀去散入四國的能量使大量高手冒頭,很多勢力也應之而起,他若不想藥王府成為第二個苦寂寺,只能逼得自己越來越強。

道藏很強,但還不夠,藥王江目標是至高的通明境。

入了通明,白海愁當年一人能守一城,他亦要一人立一府。

商澤憶摸了摸他腦袋,安慰道:“別著急,通明的怪物隨那一役都已經沒了,現在整個天下也沒幾個人打架能打得過你的,你還年輕,有時間可以慢慢來。”

藥王江也知道商澤憶說得沒問題,欲速則不達,他點頭囔囔道:“嗯。”

在商澤憶與藥王江說話的時候,馬家的那群夥計都呆若木雞不敢動彈,連門外的老吳也艱難地站在那裏,手腳就跟被使了定身咒那般,不能挪動半分。

他們都親眼看着商澤憶輕描淡寫就同時擊敗了四個煉身巔峰的高手,藥王江的出手,在他們眼裏更是詭異,更驚訝的是他的身份,居然就是藥王府的新任藥王,十四歲就入了道藏的絕世天才。

以張林為首的夥計已經沒有了脾氣,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瞧不起的繡花枕頭會是個高手,他是什麼身份他們不已經不敢想像了,畢竟站在他身邊的藥王江就是他們平日裏連想都不敢想的人物,不要說他們這些馬家的夥計,就是馬家的家主見了他也得跪在地上敬茶。

也就老吳已經猜出了遊俠某假名之外的真實身上,世上能得新藥王如此重視的,唯只有一個人。

那個陪伴七歲年幼藥王走江湖,曾入通明又舍了境界斬碎源頭,親手殺了老商帝的商澤憶。

那個商國禁忌之人。

怪不得他要藏在馬家的商隊裏,因為他壓根就不能堂而皇之地進入商國,一旦他落在商國的陽光之下,迎接他的就是對老商帝狂熱者的無盡追殺。

比如倒在地上的雲道朋這些人,而且追殺者不僅僅只有這一波。

老吳現在很是為難,既然知道商澤憶身份了,他明白這是顆多燙手的山芋,不說他了,就連馬家也無法接手,萬一被人知道那就是滅門之禍。可現在山芋已經到了手上,想再扔掉就難了,這顆山芋自己願不願意不說,沒看到還有四府之一的藥王府就站在他那邊嗎?馬家敢忤逆藥王府?

那些對老商帝的狂熱黨馬家惹不起,藥王府馬家更惹不起啊,老吳左右為難,腦袋都大起來了。

酒樓內外的馬家人個個都不敢動彈,唯獨一人卻不受影響,站起來小心走到商澤憶關切道:“遊俠某你沒事吧?”

也就馬夜雪了,到現在還天真地以為遊俠某就是商澤憶的真名。

“遊俠某?”藥王江神色古怪地抬頭瞧着商澤憶,他指頭戳了戳商澤憶調笑道:“又開始騙小孩子了?怎麼還是跟九年前一樣,也不知道換個其他假名。”

商澤憶先是回了藥王江的話:“懶得想其他名字,況且這名字也沒幾個人知道的。說起孩子,當年你七歲還能算是小孩,這小姑娘可是十七歲,比你現在都大,不算孩子了。”

然後他回馬夜雪道:“我沒事,不過老吳似乎有點事,你快去扶他進來。”

他指了指門外無法動彈的老吳,馬夜雪狐疑的目光在商澤憶與藥王江之間來迴轉動,他心中雖然有無數疑問,但還是懂得尺度,便依着商澤憶的話去門外將老吳扶了進來。

商澤憶跑不了,有什麼疑問稍後還能問他,老吳如果有恙,拿他一輩子都會不安。

滄海樓外是動彈不得的老吳與不知死活的雲道朋,馬夜雪對這個找上門來的高手沒什麼好感,路過的時候還踩了一腳,然後才把攙扶着老吳進酒樓內坐下。

老吳剛坐下,商澤憶就遞上一杯茶道:“喝口水壓壓驚。”

老吳畢竟見過市面,還有些定力,沒有像那些小夥計一樣被嚇得話都不敢說了,失神只是短暫的,一口水后他暫時已經恢復過來,便開門見山對商澤憶乞求道:“四皇子,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您來,但您的這趟渾水馬家是淌不起,想請您能大發慈悲,放過馬家。”

知道了商澤憶真實身份后,老吳不敢再倚老,說話間都低了一等。

馬夜雪在一旁聽老吳對商澤憶改了稱呼,好奇道:“什麼四皇子?什麼渾水啊?吳爺爺您在說什麼?”

不用老吳回答,藥王江在旁替他向馬夜雪解答說:“四皇子就是商國的四皇子商澤憶,也就是你所認識的遊俠某。帶着他今天這樣的刺殺只會越來越多,都是你們馬家惹不起的人物,所以你吳爺爺想趕人了。”

藥王江只是實事求是說話,聽起來卻不算那麼客氣,老吳臉上有那麼些難堪,反而是馬夜雪不懂輕重,只聽到老吳想趕人就不樂意了,老母雞一般地護在商澤憶身前嚷嚷道:“不行不行,就算他是商澤憶我也不准你趕他,他可是要做我未來相公的。”

馬夜雪說話聲音不小,這下一整個酒樓的人都聽到了,那些夥計都倒吸一口冷氣。商澤憶是誰,那可是傳說中的人物,連源頭與商帝都能斬能殺的人物,要殺他們還不比捏死一隻螞蟻簡單,他們居然還曾無知地奚落他。頓時一個個夥計忐忑得如同打了雨的雞,滿臉蒼白,瑟瑟發抖彷彿覺得下一刻就要殺劫臨身。

而張林只是目瞪口呆,心中五味陳雜,他素來崇拜商澤憶,但對遊俠某卻沒有好感,但當兩人變成一個人時,他不知道自己是要敬還是要厭,或者這樣說,兩種情緒都有,卻獨獨的沒有怕。

張林想說些什麼,卻始終沒有說話。

在二十年後他成為一方巨掣之後,再回憶前今日的場景,他才想明白自己當時沒出口的話是什麼,只是單純感謝他讓江湖也讓自己有了不一樣的可能,全是敬意。

這是后話,現在張林沒有說話,而馬夜雪話出口后老吳臉色變得極其難堪,他想不到馬夜雪能如此不懂事,平時也就算了,這樣的大事還能不知深淺,竟然還大聲嚷嚷地讓所有人都知道了。

現在算是捅破了窗戶,紙里再包不住火,在眾目睽睽之下商澤憶的身份與馬家曾有的聯繫是絕對藏不住了。

“胡鬧!”老吳罕見地對馬夜雪嚴厲,擺出了長輩的威嚴。

馬夜雪首次被老吳呵斥,頓時不知所措,滿眼的都是委屈。老吳見到馬夜雪這樣的姿態微微軟了心,面色也有些緩和,他剛想好好跟馬夜雪說清楚中間牽扯,讓她知道利害,哪知道馬夜雪壓根沒有放棄,贏弱但倔強地說了句:“不管他是誰,都是我認定的相公。”

老吳被氣得差點當場去世,他顫抖着鬍子卻沒再次呵斥馬夜雪,反而重重嘆了口氣,自作孽不可活,這孩子是讓自己與當家的給慣壞了,算是自作自受。

對老吳的擔憂商澤憶看在眼裏,他沒準備讓馬家的人繼續為難,他讓馬夜雪扶老吳進來就是想跟他說個清楚,有些事情要交代下,順道也好好道個別,哪知道會有馬夜雪這檔子事。

他咳嗽了一聲將幾人的目光都拉到他身上,然後說:“我知道馬家的難處,本來這事不準備讓你們為難,我們就此分道揚鑣。”

馬夜雪聞言掙扎抓着商澤憶的衣袖,小心翼翼道:“不行你不能走,你是不是怕吳爺爺不讓你留着,沒事的,這隻商隊是我管的,我讓你留着。”

商澤憶輕輕拉開了她的手,對老吳講道:“這個姑娘的癔症還是得你們自己解決,我是幫不上忙了,情竇初開是人生必經階段,好好說道還是能說通的。還有…”

他瞧了眼張林,低聲建議老吳:“你那個叫張林的夥計是個苗子,現在是金鯉在池還未成勢,未來必定會化龍衝天成為一方巨掣,你們馬家是留不住他的。看在有帶路之情上給你們一點建議,你們馬家想日後與他有些情面的話,在他未成勢之前或許能給他點幫助。”

老吳想不到商澤憶會跟他講這些,他聽進了心底,無論是有關馬夜雪的還是張林的,畢竟白鹿城主的眼光,定然是不會出錯。

商澤憶已經確定是要與他們商隊分道揚鑣了,雖然不是被他逼的,但老吳仍有些不安,故而特地說了些軟話,想在兩人之間留下寫情面。

“這次的事馬家是愧對於四皇子,也希望四皇子能理解,日後有什麼馬家能幫忙的,必定…”

老吳還沒說完,商澤憶就笑眯眯地打斷了他:“這些客套話就算了,今後我與馬家應當不會再有其他牽扯了,所以你也不用用走商的這套招呼我。”

“走了。”商澤憶對藥王江說。

藥王江“哦”了一聲,背着藥箱與長刀跟在商澤憶身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兩人越行越遠。

待到兩人走遠,才有一名夥計指着地上不知道死活的幾名高手問老吳:“吳管事,這些人怎麼辦?”

老吳看了眼內外躺着生死不未明的總共六人,他咬牙厲聲道:“放着,這件事情馬家不去參與。你們都給我記住了,馬家與商澤憶以及這邊的暗殺者都沒有一點關係。”

其他夥計都齊齊答應,只有張林默然不語,他斷了一臂,仍撐着站立。

老吳記得商澤憶的臨行囑咐,現在觀張林確有金鯉之相,他從懷中掏出一瓶珍貴的百草續筋膏,起身遞給張林道:“先用百草續筋膏養着手臂,等到回到家族我會金樓找最好的醫師治你。”

張林知道百草續筋膏的珍稀,是出自藥王府的外傷聖葯整個馬家也不超過五瓶,卻被老吳用在了他身上。張林心生感激,他遲疑接過裝葯的瓶子,真誠對老吳說:“謝謝師傅。”

他是老吳帶出來的,喊老吳師傅也是情理之中。

老吳拍拍他完好的肩膀道:“等你肩膀好了,我正式收你為徒,傳你汐潮勁。”

張林哪裏想到會有這樣的好事。

原本以為斷了臂膀無法救治,卻是禍福相依,竟被大管事收為徒弟,他不敢置信,但手臂傳來的疼痛感告訴他這不是夢,張林竟無語凝結,七尺男兒忽然落下淚來。

以利誘之,以情動之,老吳收買人心的手段如火純青。

商澤憶留下的兩點交代,張林這邊是有個好開頭了,另外一事就是正獃獃看着商澤憶離去方向的馬夜雪。

情竇初開的少女,以為自己遇見了真命天子,哪裏是那麼容易就能忘記的。

馬夜雪看了一會兒,忽然道:“我一定會讓你成為我的相公的。“

老吳頭更大,跑了半輩子江湖的老江湖,此時終於沒有了手段。

馬家的人收拾的收拾,療傷的療傷,頭痛的頭痛,都忘了這件事件的始作俑者,那個讓人生厭的李讓賢。

帶着雲道朋找上茬的李讓賢本來就沒什麼存在感,便乘着所有人忘記了他的空當溜出了酒樓,他出酒樓就準備快些趕回金樓,將今天的事告訴李正男。

馬家跟殺老商帝的兇徒搞在一起,馬夜雪還揚言要他做相公,看我怎麼就這件事鬧大,讓你們馬家就此消亡。

馬夜雪啊馬夜雪,總有一天你會跪在我身前的。李讓賢恨恨想道。

他沒走出多遠,兩道人影就出現在他身前,商澤憶背着一把刀滿臉愜意,說:“俗話說送佛送到西,差點就忘了還有你這條尾巴,我是要殺了你呢,還是殺了你?”

商澤憶笑眯眯地問道,李讓賢被嚇得半死,褲襠下面直接濕漉漉了,屎尿味頓時瀰漫開來。

“還是我來吧。”藥王江愛乾淨,見狀皺起了眉頭,手上一隻青色的小蟲子化形出來,撞進了李讓賢的胸口。

李讓賢以為自己要死了,哭嚎了半天,最後發現自己還安然無恙,藥王江則面無表情地說:“毒蟲已經進了你的心晶,我心思一動你就會毒發身亡,接下來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麼辦。”

李讓賢趴得跟狗一樣的,他這樣的人早就沒有了尊嚴,更何況是逼命之時,戰戰兢兢地說:“我知道,我知道,馬家的事我就此爛在肚子裏,打死我也不會說的。”

“走吧。”這次是藥王江先走,商澤憶在後面跟上。

李讓賢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等到人走遠了,他只能遠遠看到兩道模糊身影,他才抬起頭,滿眼都是恨意。

馬夜雪、商澤憶,馬家、李家、藥王府,我一定會讓你們所有人都跪在我面前的。

身後有腳步聲,李讓賢以為商澤憶回來了,嚇得又趴在地上。

“嘿嘿,你的樣子好像條狗,但我就喜歡跟狗合作。”

身後是李讓賢熟悉的聲音,雲道朋就是這道聲音的主人交給他的。

李讓賢趴得跟低,恨不得將臉埋進土裏以示恭敬,這道聲音的主人比商澤憶更可怕,雖然是笑着卻是笑裏藏刀,輕易就會殺人的。

李讓賢不敢見到他的臉,他伏得很低,眼裏仇恨卻更重,幾乎要刺穿地面。

所有人,都得死!李讓賢恨恨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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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論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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