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一個月內禁止
待樊月回到包廂內,面對三人行來的矚目禮,一時慌張而又無措。
“小樊,沒事吧?”
樊月忙搖頭,擺着手解釋,“阿姨沒事的,可能春節家裏大魚大肉吃的,腸道有些負擔過重。”
“可阿墨說你肚子都鬧了一個月了,要不要去醫院查一下?”鄧珺也不好說的太過直白,隱晦地旁推側引,甚至用上了恫嚇策略,“你們年輕人,不要以為年紀還輕就不重視身體。很多小病都是因為前期沒及時去看,後面查出來就來不及了。”
“中盛離佳和醫院挺近的,我認識他們裏面的人不用挂號,不然吃完飯帶你去看下?”
懷孕的事至今連周墨都還沒說,如果真的去了醫院,連他媽媽都會知道。如果他們也牽扯其中,就不是自己下定決心,就能流掉了。
樊月瞬時就有點亂,趕忙推脫,“阿姨不用麻煩的,就是胃有點不舒服,我一會去買點葯吃下就好了,不用去醫院的。”
“不行不行,我現在就給柏森那孩子打個電話,一會吃完飯阿墨你就帶小樊去醫院。”
周墨起初根本沒往懷孕的方向想,可看小女人略顯慌張想要推脫的面色,她的反應越想越覺着不對勁。鄧珺這麼說完,他無視了樊月投來求助的目光,吃完飯就把人往醫院載。
樊月知道去了醫院肯定懷孕的事肯定要被知道,在車上還試圖通過胡攪蠻纏混過去,“我都說了沒多大事,買個葯吃下不就好了。”
“不行,有病就趕緊看,不要拖。”這次男人沒有再妥協。
“我不喜歡去醫院!”
“為什麼不喜歡?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樊月悄咪咪掃他一眼又趕緊挪開,怕被他看出心虛,“沒……沒有。”
“沒有?那為什麼態度這麼反常?之前做性健康檢查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抵觸,那時候怎麼沒說不喜歡醫院?”
“……”
見她沉默着想要迴避,周墨實在按耐不住了,滿腦子都是懷孕兩個字。
“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懷孕了?”
“……”
見她沉默了許久,他也有點着急,語氣甚至有些焦躁,“樊月,說話。”
“……我不想要。”
樊月沒有回答是或者不是,直接和他來了一句不想要,周墨腦子裏瞬時“嗡”地一聲,始料未及。
車子在醫院外的停車場停穩,周墨拔了安全帶皺着眉側過身正對着她,“為什麼不想要?”
小女人緊接着反問的一句“難道你想要?”,的確問住他卻也人莫名生氣。
可視線下移到她肚子上,那點脾氣又瞬間壓了下去,一雙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嗓音沉沉有點彆扭,“你要是想要的話,可以生。”
感受到來自男人的視線,樊月的手也下意識地覆上肚子,說實在並沒感受到什麼。
她突然笑了一下,“可是我不想要啊。”
“所以我問你為什麼不想要。”
“因為就像你才說的,是我想要的話可以生,而不是你想要這個孩子。那你願意勉強接受孩子的前提,是我想生。既然我不想生,孩子也不在你的計劃之中,又為什麼要勉強生下來?”
“……”男人男的被她反問的啞然,並非定要爭論說不過她,而是這本身就是個主觀的事,周墨也無法客觀又冷靜地和她理論。
“其實上周從南城回來我就知道了,前幾天還去醫院做了檢查,知道懷孕后也認真思考了很多可能性。周墨,生孩子不是買商品,不是生出來不想要了直接塞回肚子裏退貨的。當TA從我的身體裏,呱呱落地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就要對這條生命負責,要對他進行無微不至的照顧。可我連自己都負責不了照顧不好,甚至都不一定養的活,又憑什麼一個衝動把TA帶到這個世界上?”
“我今年才多大?剛有了一份還算不錯的穩定的工作,有很多總算可以靠自己努力去實現的事,存錢買奢侈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和你好好的談戀愛過二人世界……而這些事都會因為一個孩子的到來被打亂。我還沒年輕夠,還沒享受夠無憂無慮地活着,還沒做好要負責的準備,說白了我就是還沒自私夠沒為自己活夠。”
“也許很多人以此為傲,會為這個生命的到來感到期待,欣喜,開心,幸福。但我沒有,我只是惶恐,害怕,擔憂,甚至是想要逃避。就像我們交往時你說你是不婚主義,那是因為你知道你可能無法對一個人承諾一輩子對她好一輩子對她負責。你既然對婚姻能看的這麼清楚,對孩子的事不是應該看的更清楚么?結婚的兩人只是被套上了妻子、丈夫的頭銜,只要恢復了單身這個頭銜也就消失了。可當你被套上媽媽、爸爸的頭銜,這就不只是一個頭銜,是跟隨你一身的身份。而這個身份背後的責任、義務、擔當,至少是現在的我,不願承擔也不想背負的。”
一長串話,她總算將心裏的話毫不保留地說給他聽,而眼前的男人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照顧不好自己,他來照顧,他來負責。
她養不活自己,他來養。
奢侈品,他來買。說走就走的旅行,他來安排。二人世界,他陪她過。
她若是想要,妻子,母親的頭像他都給她。
因為周墨已經想好,他可以承諾,承諾一輩子對她好,一輩子對她負責。
她剛說的每一個問題,困擾,疑惑,他都可以替她解決。
可她有一句話他是認同的。
孩子不是商品,生出來了退不了貨。他現在能保證對她負責,卻不知道對孩子又是什麼樣的情感。
就像樊月所說,他接受孩子的前提,是她想要,而不是他想要。
儘管如此——
“如果我說我想要呢。”
“……”
樊月說了一長串,等來這麼一句,突然覺得有點無奈。此刻的周墨不像以往沉着穩重的他,更像是個不打算講理的小孩。
於是她也不打算理智,扯皮道,“世界上都七十億人了,環境污染資源短缺是必然趨勢,孩子生下來環境這麼糟糕,我不要。”
“老一輩那代還戰火紛飛都活的好好的,且各國都在提倡環境保護,污染不是趨勢,環保的新能源才是趨勢。”
“……”沒想到他還真跟她開始講理了,樊月知道論這類過於專業的知識說不過他,於是轉口道,“我看網上很多人說,懷孕時女人會變得敏感亂髮脾氣,我不想變成那樣。”
“我就喜歡看你發脾氣,我脾氣好,忍得了。”
樊月心想放屁,就他那動不動抬腳踹卓正的樣子,哪裏脾氣好了。
她翻了個白眼,“而且生了孩子可能會變胖變醜——”
“我不嫌棄。”
“你那是還沒看到,誰知道你以後嫌不嫌棄?”
周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很是認真地答,“你在床上哭的眼屎都出來的樣子我都見過,嫌棄了嗎?”
“……”
詭辯!
想到這裏,她繼而道,“懷孕前三個月不能做,你連分開幾天都忍不住,我到時候懷胎十個月要是都不能碰,你出軌了怎麼辦?”
“……”這次男人的話沒接的那麼快,眨了下眼微垂下一雙深幽的黑眸。
雖然在這故意找茬的是樊月,可他突然的沉默了卻叫她心裏頓時一空,才準備發作又突然被人拉到懷裏。
周墨把她錮在強有力的臂彎之間,低頭用吻堵住她的唇,又慢慢加深。
“阿月。”他微微留出空隙,低啞的呢喃着叫着兩人之間親密的稱呼,“嫁給我好不好。”
“你不是不婚——”
“遇到你以後,就不是了。”
他突如其來的深情,樊月心間忍不住微顫抖。這究竟他是真心實意還是因為得知她懷孕后的一時腦熱?
她好不容易打開心扉,放下因為他不婚而在心頭加上的枷鎖,願意直面自己的情感,發現自己愛他,告訴他她愛他。
聽到男人這句求婚的話,若說心裏毫無觸動是騙人。
樊月抬頭,看向周墨。
他又低頭在她輕顫的眼瞼親了親,“我是認真的,而且……”
隨機話鋒一轉——
“卓正那小子不是說要比么,你要是不想辦婚禮,我們至少先去扯個證,趕在他之前?”
此話一出,樊月感覺身邊那點粉紅色泡泡都被刺破,破的同時還滋了她一聲水,只叫人瞬間被澆的清醒。
“……周墨。”
“嗯?”
“我以前還覺得你挺浪漫的。”
“……”
“破壞氣氛,你稱第二沒人敢說自己第一。”
*
都到了醫院,周墨還是拉着她上去做了個產科檢查。
柏森作陪,兩身材高挑的大男人站在檢查室外等着,惹得路過的人頻頻側目。
“她不想要?那你什麼態度?”
“她什麼態度,我什麼態度。”
柏森見周墨如此泰然,掏出手機晃了晃,“那你媽那邊我怎麼交代?”
“先別和她說。”
“別說懷孕還是別說要流掉的事?”說著柏森打開微信,清了清嗓子裝腔作勢學起鄧珺的腔調,“……小姑娘那個反應肯定是懷了,你們一定要好好檢查,阿姨還等着抱孫子哦。”
他矯揉造作尖銳的聲音把周墨噁心壞了,閉着眼拿舌頭頂了頂腮幫才忍住沒抬腿踹人,“……想要孫子,讓她自己和周建鵬去生個。”
柏森雖與周家稱不上世交兩家不算數,但因為在佳和私立做醫生也有了些交情,對於周墨直呼父之名見怪不怪。聳了聳肩,倒提出一個建議,“你倆若是又要性福又不想要孩子,那我建議去做個長期避孕。像長效口服避孕藥,避孕貼,皮下埋植,幾乎都沒什麼風險,成效也好。”
其實這些他都聽說過,這些方式都是通過控制雌激素和孕激素的分泌來控制排卵從而避孕。雖然沒什麼風險,但也可能對樊月身體造成副作用。
周墨思索片刻,“男性的呢。”
“你說你避孕啊?”
周墨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不以為意,“不然呢。”
柏森一愣,笑了笑,隨即道,“結紮啊,國際公認,操作簡便、損傷小、術時短。”
接着又賤兮兮地故意一副推銷的模樣,“病發症少而且可逆喲,這位客人要不要考慮一下?”
當周墨再次陷入沉默,他才發現,對方不只是隨口一問,而是真的在認真思考這事。
也就在此時,檢查室的門打開,醫生叫了周墨進去。
除了確診懷孕,醫生又講起了藥物流產的流程和注意事項,“……因為子宮內會造成創傷,因此要更加註意衛生。雖然現在天氣冷但不要泡澡,防止感染。還有——”
醫生說著,非常嚴肅地看向周墨,“一個月內禁止性生活。”
*
周墨拿着處方在取葯處拿了米非司酮,並沒有給樊月而是自己收着。
兩人剛回到江瀾一品鄧珺那邊的電話就打來了,周墨的嘴也是嚴,和柏森又對好口供,只說沒有懷孕就是腸道炎。
鄧珺聽完難掩失落,“好吧,那你好好照顧好小樊。”
他掛了電話就見樊月有點蔫蔫地,曲膝縮在大大的沙發上的一個角落,整個人顯得愈發小隻。
周墨在她身側坐下,伸手把人摟到懷裏,修長的手指在她頸窩處輕輕摩挲着,“想好了,不要?”
小女人垂着頭輕輕地“嗯”了一聲,又抬頭望向他,“你不會覺得我是個很差勁的人吧?”
“不會,”周墨想也沒想應她,把人抱的更緊了,“身體是你的,我尊重。”
能在交往初期就說不婚,要真說自私差勁的那個,應該是他。
兩人這麼安靜地依偎了一會,周墨突然直起身子,順帶也把她的身子拉了起來,認真地看着她,“既然孩子的事情上,我妥協了。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樊月眨眨眼,心想他妥協什麼了?雖然懷孕是她隱瞞在先,但明明他也沒有想要。怎麼被他說的跟她獨裁專制似的。
再說懷孕這事,不是二人運動怎麼可能發生……
心裏腹誹着,但也算放下一件大事,腦中那一抹陰霾掃除,樊月心情好了不少,笑了笑,“那你也得先說下是什麼事吧。”
“你得先答應。”
“憑什麼。”
周墨維持着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來了句,“憑我愛你,你也愛我。”
雖然面上一本正經,但樊月怎麼從他說這句話的語氣里聽出,有一丟丟蠻橫的——撒嬌?
今天已經見識過他小孩子脾氣了,此刻樊月甚至都有些習以為常。看着眼前可以稱得上是有點發嗲的周墨,不知是不是懷孕導致了她母愛上身,樊月覺得有點反差,還笑出了聲。
配合他樊月哄着人,慈母模樣地揉了揉他的短髮,把他的頭往自己肩上靠,“哎喲哎喲,我們阿墨這還委屈上了。”
她故意用了他母親喚他的稱呼,周墨聽着只覺得……詭異的喜歡。
樊月還不肯作罷,又繼續叫着,“說吧,阿墨要我答應什麼。”
男人也沒動,就被她這麼摁着,靠在她的肩頭,鼻尖是她身上誘人的奶香味。
聞着聞着又有點忍不了,微微側頭往親了親她,又順着上移將唇挪到耳畔,“答應我了?”
溫熱的氣息灑下,他一反常態的模樣也叫樊月心裏也是軟軟的,“嗯嗯,你說。”
“真的……答應了?”男人聲音愈發暗啞低沉,整個人也不安分起來。
親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樊月被撩撥到迷迷糊糊地不住“嗯”着應聲。
就在她以為他要進一步之時,周墨單手扣着她的手腕,語氣突然一變,“那明天去扯證。”